众所周知,新人是食物链的最低端,哪怕你是郁家太子爷,到了军营也众生平等去当牛马。 不过郁家太子爷还是太子爷,再加上那段时间郁呼月心情不好、全军营都知道他正在为逝去的恋情悲伤第四个年头,除了被当牛马到处拉磨使唤以外,郁呼月还真没被什么人欺负过。 等大学毕业、进了北向导管理部,郁呼月才迎来了他人生最痛苦的阶段——那时郁不随担任北首席向导。 在军营里,郁呼月起码还是牛马;在郁不随手下,郁呼月是猪狗不如。牛马拉磨还能休息吃口饭喝口水呢,在郁不随手下什么都没有。那段时间郁呼月形销骨立,和神采奕奕的郁不随形成鲜明对比,无人敢说他们是亲母子。 最可怕的是,郁不随比他还刻苦。她跟他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同吃同住同干,郁呼月连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我还不如回军营里面去。”郁呼月吐槽,“军营里面我生病了打好假条还能休息一天,到郁老师那别说假条了,我挂着盐水都要上班。” 楚牧没忍住笑:“那你今天怎么请到假的?” “我事情办完了。”郁呼月含糊,赖在楚牧身上,闭眼,像在休息。 楚牧原本想着随他吧,但一回想起秦寻远那些话,他心底又不是滋味。他又不能直接问“你有没有偷税漏税、官官相护、走后门”,只能转个弯:“我听说考公很难,你那届难度怎么样?” 郁呼月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我没考过公。” “那你编制……?”楚牧没想到他这么坦然。 “我读的是白塔北区大学向导管理专业,毕业后即有编制,直接进当地向导管理部。”郁呼月支起身子,分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缓慢,“你的编制不是这样来的吗?” “……我以为我的编制是当兵入伍来的。”楚牧心虚。 郁呼月:“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我有没有偷税漏税、贪污腐败?” “呃,其实……” “我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偷税漏税?”郁呼月无语,“偷税漏税很难的,有这工夫我早把税挣回来了。贪污腐败更可笑了,我都这么有钱了,谁在乎那几个子?” “那你为什么这么有钱?就凭你是富二代?” “不是。”郁呼月理直气壮,“就凭我是富N代。” 楚牧的心被天龙人狠狠刺伤了,特别想把郁呼月挂路灯。鉴于这点过于困难,楚牧决定换个方式,用枕头捶死郁呼月。 没想到这个可恶的天龙人不甘示弱、死不认罪,竟用同样的方式反击。两人枕头大战一个世纪,又因为胜利标准不同争吵了一个世纪。楚牧说他砸到对方的次数比较多,应该算他赢;郁呼月反驳那样只用拼命砸对方就好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应该算命中率,这样便是他赢。 两人差点又打起来,最后以郁呼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终结:“小楚,我能给你做精神疏导吗?” 完全就是莫名其妙。他们明明手上还拿着枕头,楚牧上一句明明还是“你这分明是胡说八道”,郁呼月突然接一句“精神疏导”。 楚牧的手慢慢放下:“为什么?我觉得我不需要。” “我觉得你需要。”郁呼月静静。 “这算什么?‘向导觉得你需要’?”楚牧略带讥讽,对上这双狐狸眼,烦躁而懊恼地咂嘴,“随便你。” 但他又不服:“这家里能做吗?合法的精神疏导要求束缚带,你家里有吗?” “不需要,你躺床上就好。” “出了事怎么办?”楚牧警惕。 “出了事我把我所有资产给你,让你当这个‘富N代’。” 没办法,郁呼月给的太多了。楚牧躺在床上,还在撇清关系:“如果你疏离不合法、把我刺激到兽化,哪怕我把你咬伤了……” “也是我全责也是我全责。”郁呼月安抚,问,“小楚,你要不要睡一觉?” “之前可只说好做个精神疏导而已。”楚牧不满,“郁呼月,别得寸进尺。” “我觉得你需要睡一觉。” “我不觉得。” 郁呼月:“那要不然我们谈谈秦寻远早上和你说了什么?” “……那算了。”楚牧翻身,被子蒙头,“我还是睡觉吧。” 郁呼月倒不意外:“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我学过乐理。” “你恶心死了。”鼓起的被子如是说。 很快,被子吐出个人:“精神疏导时,需要我把头露出来吗?” “不需要,你只需打开精神图景。”郁呼月回,“但我建议你这么做,避免被闷死。” 楚牧毫不犹豫地选择闷死自己。 郁呼月笑了一下,正准备开始,又听被子怏怏不乐地问:“你为什么要做首席向导?” “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被子说,“你不喜欢它,也不肯承担它的义务……既然不缺钱,你还不如去开家蛋糕店什么的,起码你看起来更喜欢做饭。” “……”郁呼月回,“因为‘郁呼月’必须是首席向导。” 他坐在床边,侧身罩住床边:“好了好了,你再不睡我就真要唱摇篮曲了。” 里面的人开始踢被子:“你怎么把边给压住了?我怎么呼吸?快给我开条缝!” “都跟你说了这么睡会闷死的。”郁呼月挪开身体,直接掀开被子,逗得楚牧惊慌失措地抢被子,“好了,准备一下,我要开始精神疏导了。” 纵使精神疏导在配戴有色眼镜的人中会与“性爱”“情欲”联系到一起,但它一开始只是种医疗手段,有的只是理性与规矩,就像郁呼月这次一般标准。 一次完美到可以上教科书的精神疏导。唯一的污点是郁呼月将“困意”放在了强化层,与“精神疏导守则”相违背。 并且引起了受疏导者的反抗。经验丰富的哨兵受到训练,拒绝除生物钟安排以外的异常状态。 毕竟,狡猾的突变型虫族学会了入侵精神图景,谁能保证这不是它的谎言呢? “学长……我有点困……”楚牧不安分地转动头颅,紧锁眉头,似乎想在无边的睡意中找到一个突破口。 “没事,没事,我让小楚睡的。”郁呼月贴上楚牧的额前,轻声安抚,揉平每一分犹豫。 楚牧这才平稳呼吸,安然入睡。 专心做完精神疏导,确保完安全,郁呼月略显疲倦地退出,静静立在床边,还是没忍住,倾身,长发绕在楚牧发间。 楚牧睡得很深,像几年前睡在郁呼月床上一样宁静。这时他的眉眼舒缓又放松,有些痞气的面容也显出几分柔和,像在母亲怀里安眠的幼兽。 “小楚,”郁呼月轻蹭他的脸颊,“梦见什么了呢?” 楚牧大抵有点痒,偏头,呢喃:“学长……” 郁呼月哑然失笑:“对,是我。” “告诉我梦见什么,好不好?”郁呼月贴在楚牧身边,闭上眼睛,好像在同他做一场梦,“梦见我好不好?就像我之前梦见你一样,你梦见我好不好?” “有段时间我天天梦见你,所以找医生开了安眠药。” “但那个医生不愿意。他有点疑神疑鬼,天天担心我上瘾。先是说我酒精上瘾,后面说我穿孔上瘾,最后说我药物上瘾。我让他开安眠药的时候,他还直接给郁家打电话,说怀疑我吸毒。” “后来,我用其他方式搞到了安眠药,去单位请假。请了好多好多假,把年假呀病假呀什么假都请上了,请出了一个多月呢。我那时都想好了,这一个月我哪里都不去,就躺在床上睡大觉。” “但是从放假的第一天起,我就梦不见你了。” 郁呼月顿了顿:“如果你能梦见我,我会很开心。” 楚牧的回答依旧是那句梦呓:“学长……” 郁呼月笑笑,亲亲楚牧的脸颊,慢而不熟练地起身。 郁玺在客厅等他很久了。 “郁老师联系我了。”郁玺拿着手机,眼底难得有几分同情,“她很生气。你不应该回来。” 郁呼月有点头疼:“但是小楚说他很想见我。” 郁玺有点困惑,皱眉:“他没有。” 郁呼月确信:“他有。他第一句就说了。” “他没有。你幻听。” “小玺,”郁呼月摇头,故弄玄虚,“你不懂。” “我不想懂。”郁玺嫌弃。 郁呼月装没听见:“小楚睡了,你不要吵醒他,在家看他一天。” “精神疏导后,被疏导者不应该意识模糊。”郁玺一板一眼,“被疏导者应该意识清晰,便于向导观察,以防万一。” “我知道。”郁呼月倒了杯水,“我在精神图景里观察过了。” “这很累,并且完全没必要。” “有必要。”郁呼月一饮而尽,“就像你不应该让他跟秦寻远独处一样,很有必要。” 郁玺无动于衷:“我向他反复确认过了。他自己选的。” “你不能要求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人做出什么理智的选择。你应该强硬一点,待在他身边……” “哦,是吗?”郁玺挑眉,“我们当初也这么说的,然后你还是执意搬出去,最后被家政人员发现吞了一整瓶安眠药、拉去医院洗胃。” “……医生都说我没病。”郁呼月并不承认。 郁玺指指楼上:“医生也会说他没病。” 在郁呼月开口之前,郁玺抢先一步:“如果你真的觉得他有病,你应该做的是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再不济请个护工,而不是把我叫过来。哥哥,我和他之间是谁看谁,你心里自己清楚。我从北区飞过来是为了军功,不是为了做保姆。” 话说得很绝,引起一阵沉默。两人对视半天,郁呼月率先行动,快步上前,在郁玺防备动手前双手啪地合十,欠身:“小玺,你就帮帮哥哥吧!” 郁玺:“……我们不是亲兄妹……” 郁呼月双手再合十,作揖般晃动:“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小玺呀,哥哥就你这个妹妹,你就帮帮可怜的、精神不太好的、想复合想疯了的哥哥吧!” 郁玺:“……” “……算了。”她回了一句,又忍不住,“你真的是郁老师的孩子吗?” “很抱歉,我是。” 得到想要的回答,郁呼月匆忙准备出门,敲打:“我们准备让向导上前线。” “封锁区虫族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哪怕被S级向导保护的哨兵也无法持续深入。上边讨论了好几天——你知道他们的效率有多慢——终于决定把向导丢去前线。目前采取自愿制,要求很多,但一个综合型向导绝对能过。并且出于你今天的态度,我这个哥哥绝对不会强行把你留在安全的地方。” 郁玺终于露出点笑意:“杀几只虫族有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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