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想让你去自首!” “宥迪!” “我去!”李河的声音压过迟秉山,他激动大喊,“起火的时候,余帆在高考,他怎么可能放火,火是我放的!警察也会相信我!” “行,这事先这么定了。”迟秉山温和地对余宥迪道,“咱父子团聚,就不聊火了,迟帆我也会送走,你以后都看不见他了,好不好?” 余宥迪的眼神从余帆身上转移到迟秉山身上,这个对他来说尚且是陌生的人,却拿着他的亲子鉴定,用让他无法反驳的证据告诉他,他是他的亲生父亲。 可是余宥迪的心底却丝毫没有波澜,他宁愿这一切全部都没有发生。 他宁愿一觉醒来,依旧是他的母亲莫晓疏和他的父亲余兆光在他身边,他们一起围着火炉,母亲在织毛衣,父亲在烤红薯,而他,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红薯流口水。 那样的时光静逸而美好,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父亲是余兆光,我要去找他。”余宥迪对着迟秉山,说完这句话,就再次看着余帆,“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 “我知道。”迟秉山再次插话,“我知道,孩子,我带你去。” 余宥迪眼神再次转移回来,收起复杂情绪点头,“好,带我去。” “哥…哥……”余帆意识到他要离开,几乎是疯癫地叫着他,“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丢下我!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走!” 那声音比余宥迪以前听他的任何一个声音都要可怖绝望,在场的人无不被他的声音吓到,迟秉山冷声喝道,“堵住他的嘴!” “哥…哥…哥哥!”即使嘴巴被塞住了,余帆喉咙里依旧在叫,迟秉山烦不胜烦,他想催促余宥迪赶紧离开,刚一张口,他看见他失而复得的儿子闭上眼睛,流下一滴眼泪。 迟秉山张着嘴,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11章 迟秉山混迹商场多年,察言观色,暗中看人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 从下面的人给他汇报,余帆非常黏余宥迪,余宥迪对外也十分疼爱他的弟弟开始,迟秉山就察觉到不对劲,再到他知道余帆将余宥迪囚禁在公寓达七日之久,他就已经联想到事情最坏的方向,所以他冲进门看到余帆占有欲极强地拉着余宥迪,以及余宥迪身上的各种痕迹,他就明白了一切。 可是,他猜不准余宥迪的心思。 毕竟对于他来说,余宥迪他还不了解。 这个儿子犹如上天赐予他的礼物,活了五十六年,突然有一天,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一个儿子,还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这种喜悦谁能够体会? 不错,自从把余帆接回来,迟秉山就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李河归顺余帆他都知道,他们一群毛头小孩能翻出什么浪来,那个叫阮添的,更是随便一吓唬就什么都招了。 余帆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迟秉山一清二楚。 所以,在知道余帆把余兆光接到南固第三人民医院的时候,迟秉山起了去看他一眼的想法,他想看看,这个前后娶了莫晓疏和方简的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结果,他看到的是一个被病魔折磨的普通男人。 迟秉山心底的愤怒和不甘被放大,他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普通男人,凭什么能和莫晓疏结婚生子,凭什么在莫晓疏死后,还能再娶方简,让他的儿子叫他爸爸! 那一瞬间,向来冷静睿智的迟秉山竟然被情绪左右,冲动地出现在余兆光面前。 余兆光没有被惊吓到,他竟然在十分冷静地观察他。 迟秉山挥手让手下出去,两手拄着手杖表明了身份,“我是小帆的爸爸。” 余兆光一直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看空一切的不忍。 “小帆这孩子想得多,心思重,他过得不开心啊。” 什么意思?这句话不是在方简的信里出现过吗?他也看过方简的信? “什么开不开心的,那是小孩子才会在乎的,跟着我,他只要过得好就够了。” “晓疏如果在的话,或许不会认同你的话,她会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无论什么时候。” “不要跟我提晓疏!” 他竟然敢提晓疏!是在炫耀吗!不对,不对!迟秉山神色复杂,方简不是在信里说了,余兆光不知道一切吗,他怎么会提到晓疏! “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24年前的圣诞节,我们结婚了。那时候还不流行这个节,我就记得那天下雪了,我对她说,大雪中举行婚礼,证明我们会一起到白头,呵呵。” 迟秉山咬着后槽牙,极力控制失态的情绪,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相处的点滴! 等等,24年前? 迟秉山记得信里提过,余兆光和莫晓疏的儿子26岁。 余宥迪26岁,怎么24年前他们才举行婚礼? 先孕后婚? 等等,怎么会?难道是…… 他凭着一股冲动和余兆光搭话,竟然得到了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信息? 那一刻,迟秉山几乎迫不及待离开了医院,之后,他吩咐所有人寻找余兆光的儿子余宥迪的消息,搜集他的资料,甚至暗中采集他的信息,做了亲子鉴定。 一切在他的预料之中。 其实现在想想,很容易看出来是余兆光故意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怀疑,却不挑明,一时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不是在帮他? 不过不重要了,他的儿子找到了,是他和莫晓疏的儿子,他这后半生算是有支柱了。 迟秉山将余宥迪带回迟家别墅,胸口蕴含太多情绪,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始和他沟通。 “宥迪,名字是你妈给你取的吗?” 宥,宽恕,原谅;迪,开导,道理。 莫晓疏为他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原谅他的意思吧。 “不知道。”余宥迪没有热情,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情绪。 这一路上,他跟自己走,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问他什么他也会回答,只是,好像他的魂已经丢掉了。 “宥迪,你妈妈对你提过我吗?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我吗?” “不知道。” 果然,迟秉山了然,余宥迪一直不知道,所以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没有惊喜,反而是这样冷淡的表现。 没关系,总归有血缘羁绊,会捂热他的。 “可以带我去看我爸了吗?” 余宥迪的话还是让他寒了心,迟秉山正了神色,脸上没有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尽量压下怒火,让自己声音温和,“你先跟我上楼,我给你介绍一下迟家,之后再安排你去看他,好吗?” 余宥迪不拒绝,还是听话的样子。 迟秉山带他上楼,让他看他的爷爷奶奶照片,事迹,让他看他们迟家的产业,成就,让他看他和他的妈妈莫晓疏之间的信物。 “这样看起来,你的鼻子嘴巴像晓疏,眼睛眉毛像我,对不对?”迟秉山拿着一张照片,眼神上下打量余宥迪和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两人。 余宥迪却看向另一边一张婚纱照定定出神。 婚纱照的男主人正是他身边的人,而女主人,他认得,还很熟悉,是方简。 迟秉山察觉到他的视线,慌乱盖住那张婚纱照,暗道怎么没把这些东西都给扔了去。 余宥迪却像是很有兴致,他走近过去,推开迟秉山的手,去翻看下面的照片,除了婚纱照,还有一个人的照片,余帆。 有他百天的照片,一岁,两岁,三岁,四岁……一直到十岁,全部是他和方简的合照。 两个人像是天生都不爱笑,对着镜头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若不是精致的脸庞衬托,普通人这样的表情就是呆愣无神,而他们就是高贵优雅。 “小帆这孩子心事重,从小就跟他妈一样不爱笑。” 迟秉山说完这句话,想到余兆光的那句“小帆这孩子想得多,心思重,他过得不开心啊。” 他们的话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方简信中说过一样的话,还说她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他何尝不是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 只是,也只是这一瞬,他对余帆仅有这一瞬的怜悯和心疼。 余宥迪没有发表看法,他合上相册,突然看到旁边有一封信封,是旧式的土黄色的大号信封,上面印有红色的字“温县供销社印刷厂印制”。 温县是凤里的县城,他再熟悉不过,甚至,这信封他也很熟悉,上学那会刚流行收集邮票,他也扯过不少这样信封上的邮票。 他伸手刚触碰上信封,迟秉山叫他,“宥迪!” 余宥迪的手顿住,侧头望着他。 迟秉山停顿很久,那封信,像是有魔力一般,最初他本没有选择看,而是让徐嘉达传话,可当它摆放在那里很久很久,他还是选择看了,幸好他看了。 不止他看了,余帆也看了,余兆光也看了,所有人都看了,只剩下余宥迪。 他叹气,“你想看就看吧,我去让管家准备饭菜,你稍微吃一些,然后就派人送你过去。” 说完他转身,手杖敲打在地上,走出几步,回头又道,“余帆走了,我也会安排人去照顾那个人,给他治病,你放心。” 在迟秉山走后,余宥迪收回眼神,注视在那封信上。 关于那些封尘已久的往事,关于他生父养父和自己母亲的故事,以及余帆的母亲方简又在他们故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余宥迪不是没有琢磨过。 只是,事情一下子发生太多,他被迫着接收太多信息,更可怕的是,他所有的思绪几乎被余帆占满,甚至在离开那所公寓很久,他还没能晃过神来。 现在,直到他拆开了那封信,被信里的内容吸引,他的世界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第12章 迟秉山,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想必你不会感到悲伤,甚至会觉得晦气,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猜...这封信应该是徐管家你在看并帮忙转达吧,如果你还在的话。 当然也无所谓,这封信当是给徐管家你的也无所谓。 死亡的临近,让我愈发痛快和清醒,每过一天,过往的回忆就越清晰一分,我不怕死亡吞噬了我,却害怕它吞噬了我的记忆。 所以我想,总要写下来些什么吧,总要留下来些什么吧,让这世间还记得我的人看一看,我这短暂可笑的一生,是如何被他们毁掉的。 我刚出生不久,我的母亲就产后抑郁自杀,我的父亲很快再婚,我也很快有新的弟弟妹妹,然而,整个少年时期,我出类拔萃,样样优秀,却终究比不过那两个愚蠢的弟妹。 青年时期,我认识了莫晓疏,我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好,然后,我又通过她认识了他,迟秉山。 这么多年,我每每做梦,都是同样的一幅场景,那就是莫晓疏我们三个在一起,她笑着对我们说,我和迟秉山两个人很般配。
30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