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说实话,这玩意儿搁谁家家长身上都膈应啊,再膈应又能咋办,唉……我们韩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没什么遗产要继承,基因吧也是暴怒阴郁的劣质基因,传承什么血统啊,有后代长大也就知道祸害人,你有没有那二两肉能咋的啊?”韩悦民又点了根烟,“我虽然没啥文化和能耐,但是小林啊,有个优点我儿子随我,就是特会挑人,眼光贼高,一般人看不上,叔叔看人看四十年了,人啥样一搭眼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和韩君泽既然选了这条路,注定要面对很多困难和眼光,希望以后有情况出现时,你们都能勇敢坚持下去。” 林枳感到胸膛被一股正气击中了,暖乎乎的,忍不住哽咽道:“叔叔,我会的。” “还有一点我要说,现在你们都是高二,还没成年,太小了,不稳定性太多,而且都没成长到最有责任心的年纪,韩君泽的成绩我是管不了了,但你可不能荒废学业,得好好学习,我不能轻易打包票你俩的未来啥样,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懂吗?” “我明白,谢谢叔叔。”林枳有些动容地看着他。 “嗯,你去帮我把那个臭小子叫回来吧,你今晚没法回家,就在这儿睡吧,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别嫌弃就行。”韩悦民说,“啊对了,有件事问你,你们每晚放学后都在一起吗?” 林枳静默了一会儿,才道:“没有,韩君泽每次放学后都去兼职。” 韩悦民明显愣了一下,夹着烟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这个臭小子……” - 晟明夏季昼夜温差大,林枳一想到韩君泽一身单薄穿着拖鞋就走了,就止不住地着急。 他匆匆下了小区单元门,仔细记了记这个门户。 大半夜十一点多,这种老式小区大多数家庭都已经熄灯睡觉,就路灯都昏暗得要命,林枳也没带个手机手电筒之类的,借着月光楼前楼后地找人,他直觉韩君泽应该不会跑太远。 他足足找了十多分钟,直到路过小区边缘,一处楼后的废弃甬道,才无意间瞥到最里面角落的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他试探道:“韩君泽?” 不怪他打怵,大晚上的,这种甬道看起来实在太阴森了,不仅黑,而且堆着各种废弃粗水管、装水泥的麻袋、脏得看不出样子的垃圾桶,苍蝇围在桶边嗡嗡打转。 地上都是大片的碎玻璃,林枳轻轻踩上一片,脚底“咯吱”的一声,让他心跳剧烈。 “韩君泽?是你吗?” 里面那团黑色的影子终于有了一点点轻动的反应,抬起了脸。 林枳长舒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继续“闯关”,这个甬道实在太窄了,宽度仅够一个人通过,多一个人并肩都不行,他躲着水管和麻袋,来到了最里面的角落,这里正对着一楼住户的窗户,昏黄的亮光打在那团阴影上。 韩君泽一米八几的个子,却蜷成了极小的一圈,双臂抱着腿,差不多和旁边的水泥袋子一边高。 林枳蹲下身与他平视,韩君泽把下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只漂亮阴郁、空洞洞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痕。看着林枳,却又不像在看他,而是他鼻尖前虚无的一点。 只是肉眼可见地,那湿润的眼尾变得更红了。 林枳被一股敏感的脆弱撞了一下,屏息轻轻道:“韩君泽……我、我来了……” 他何曾见过他这幅模样?软弱易伤得仿佛再大声点就会把人叫碎了。 韩君泽发出像是做梦时的无意识鼻音,声音低而小,听不清说的什么,不过总算可以看向林枳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像个刚出生的小狗崽一样懵懵地看了几眼他,然后垂下眼,脸在手臂上蹭了蹭,又埋了起来。 他沙哑呜咽的声音在黑夜中无比地清晰。 “……林枳,我配不上你……” 林枳心揪得一下下地疼,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韩君泽对他的感情不肯表达、不肯回应,那样步步踌躇、纠结计算着距离,优柔寡断是为什么,卑微到自暴自弃,宁愿疏远他也一声不吭。 他一下子都懂了。 他一把抱住韩君泽,双手圈着他的脖子,那肌肤上冰凉的触感,让林枳忍不住也哭了:“你放屁,你哪儿配不上?我看上你了,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韩君泽,你要是再敢说这种屁话,我就干死你。” 韩君泽的头贴在他的胸膛,哽咽道:“……你也看到了,我家没钱,我爸也……我和你比不了,我们……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 “韩君泽,你他妈可快闭嘴吧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家东西很充实,很有烟火气,比我家那个空荡荡又寂寞的屋子好多了,你爸……你爸也很好啊,他那个年纪的人,比我想象的长辈都要开明通透,他也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 韩君泽猛然从他怀里钻出来,直直地看进他眼睛里。 林枳用指腹擦他的眼泪,柔声道:“是真的,他看出咱们的关系了,他还说,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韩君泽,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韩君泽深深地看着他:“我爸……真这么说?” 林枳急忙点头:“你为什么总在我面前妄自菲薄自降一等?难道就因为那点破钱,那说起来就俗套的家境?你是不是有病?行,就算那方面我赢了,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但我其实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这人喜欢把情绪掖掖藏藏,也不怎么自立,人又矫情,事儿又多,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你兼职的事,对不起,我该跟你道歉,是我自负,没有考虑你的想法,就自顾自做决定,伤人尊严又不自知。和你比起来,我不是更不堪更糟糕吗,你有嫌弃我吗?” 韩君泽飞速摇头:“我从来没有,不……我是说,我没那样看你……” “你先闭嘴,先听我说。你觉得你家庭配不上我家庭,我觉得我本人配不上你本人,咱也算扯平了?韩君泽,你比我强大坚韧得多,在我眼里,你同样发着光。” 被灰尘蒙住的亮光,撕破黑暗钻出来的亮光。 “我喜欢你。韩君泽,我也好喜欢你。”林枳认真地、专注地盯着他,“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接受我吧,也接受优秀的你。嗯?好不好?我喜欢你,没人比你更好了,接受我吧?” 林枳慢慢凑过脸,轻柔地贴上他微凉干裂的嘴唇。 只一瞬,他退开,试探地看向韩君泽那双高纯度黑的眼瞳,喉结滑动着,嗓音低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静止了下来。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中瞬间溢满暴戾的渴望,带着野性和侵占性的锋芒。 耳边是很粗很重的呼吸的声音,每一下都压抑着欲。 “想好了,我这种人,你招惹了,可就永远别想逃了。” 下一秒,韩君泽猛然伸出手按住他后脑勺,用力热烈地回吻,急促地将舌头缠绕进对方的口腔,攫取他全部的温暖呼吸和细微呜咽。 他们就像黑夜里的两只眼中只有对方的野兽,互相给予着疯狂、肆意、热量,享受着打破禁忌的快感,借着开辟出的一隅微弱亮光,在垃圾遍布的肮脏角落接吻。 少年的爱意青涩而纯粹,不计得失利弊,不知前路如何。 只知道,此刻他们足以互相铺平伤痕、依偎取暖。 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韩老狗终于!站起来了!
第50章 男朋友 林枳当晚在韩君泽家里留宿, 他睡了卧室的床,床的主人自己跑到大厅睡了沙发。 两人第二天清早一起床,在大厅面对面递了个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移开眼睛, 脸红了起来。 昨晚他们回来时, 韩悦民已经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韩君泽一时想跟自己父亲谈两句也碍不下脸面, 他想好好地道个歉, 和他唠唠嗑, 但这对父子这几年的交谈实在屈指可数,如今谁先打破这个局面都显得僵硬尴尬。 韩君泽做了三人份的饭, 简单的两菜一汤,林枳刚坐下吃第一口,就没忍住突然“嘶”了声,舌尖舔上嘴唇上的伤口, 火辣辣地疼, 然后凄凄怨怨地瞪了对面的人一眼:“韩君泽,你他妈绝对是属狗的。” 韩君泽毫无歉意地道:“对不起, 我……太用力了。”他站起身到药柜里翻出了一瓶西瓜霜, “来,上点药?” 林枳扯着嘴皮, 看着他额头那块被烟灰缸砸出的红肿,指了指, 口齿不清地说:“你嫩?” “我从小被打到大的, 皮实着呢, 这算什么。” 韩君泽给他上好药, 林枳挑着筷子的角度, 撅着嘴地艰难吃完了早饭,然后坐沙发上歇着去了,感觉从来没吃饭吃这么累过。他就像个地主老财似的看着厨房里收拾来收拾去的韩君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暖暖的热意塞满了他整个胸腔。 韩君泽刷着碗,抬头看了眼点:“今天周日,你要回家吗?你昨晚一晚上没回家。” 林枳脸色微微一滞:“……没事,一会儿就走。” 韩君泽点点头:“你要看电视吗?不过先说好,没那么多台。” “算了,叔叔还睡觉呢,别吵着他了。” “他呼噜震天响,不吵别人就算万幸了。” 林枳噗嗤一声笑出来,结果扯到嘴上的伤口,脸顿时疼得直皱。 韩君泽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真那么疼?” “真的疼啊,我最怕疼,而且这个西瓜霜还很苦,我舌头特灵敏,一点苦都尝不了。” 韩君泽想了想,道:“电视柜旁有糖。” 跟哄小孩似的。 林枳暗暗白了眼,但还是老实地去拿糖了。 柜上是个糖罐,里面有很多的棒棒糖,但都是绿色包装的青梅味。 他无语,难道韩君泽就只吃一个味儿的糖?正常人囤这么多糖不应该多买几种口味吗? 林枳拆了一个含进嘴里,又回沙发赖着了。 韩君泽暗暗侧头看他,不知想到什么,脸一红,扭过去继续干活了。 “哎,韩君泽,我发现你做家务活很利索嘛,居然还会做饭。” “嗯,没什么难的,多做几次就会了。” “以前我从来没想过你居然这么……”林枳本来想说居家,嘴上一顿,换了个词,“会照顾人。” “毕竟从小家务就是我做,习惯了。” 林枳看着家里井井有条摆放的杂物,吮着青梅糖,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晃着脚丫:“……我怎么突然感觉自己这么废物呢,奇怪了,我很少会有挫败感的。” 韩君泽笑道:“你那双手是弹琴的手,干家务就白瞎了……”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怔了一下,“当我没说。” 林枳看了看自己手,可能因为从小弹琴,他指骨修长,指甲饱满圆润,手保养得极好。
99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