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来帮我干活。计分考核表、行政奖惩申报、减刑假释提请……” “管教。”韩山打断他的絮叨,“你那个热水袋……我能用吗?” 季长青抬头,表情有点懵,“你用这个?” “嗯。” “……行吧。”小事他也懒得多费口舌,挥了挥手,“拿去。” “谢谢管教。”韩山从善如流的拿起沙发上的热水袋,却没有离开。 季长青:“还有事?” “有。” “说。” “是驰远的案子。” “……” 驰远哭笑不得地看着杜军把盆里为数不多的几片五花肉盛进自己碗里一半,还暗戳戳的用身体挡着不让别人发现。 他额角抽抽,正要拨回去一些,对面忽然传来“咣当”一声饭盆掉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齐齐转身,就见卢光宇面色苍白,目光涣散,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旁边犯人发现异样,急忙将人扶住:“我去,怎么了这是?” 驰远心下一惊,放下饭盆上前查看。 “去喊管教吧。” “不用……”卢光宇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累,想躺一会。” 驰远观察他的脸色,有点像低血糖,于是他干脆拦腰将人捞起抱进监舍:“谁有甜的零食?” “葡萄干行吗?” “行。” 监舍的小插曲没有惊动狱警,季长青办公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韩山面色坦然的接受季长青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描,他只陈述事件,没说其他。 “你想帮他。” 韩山无奈笑笑:“我一服刑人员,怎么帮。” 其实不管他帮与不帮,驰远都不会认命。 既不认命,也不后悔。 “所以,你是想让我做点什么?季长青干脆问出来。 “没有,只是跟您汇报一下。” 季长青嗤笑一声,“好,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韩山抬脚往外走,刚到门口,季长青又说:“韩山,我跟你说过,离开的时候和这里的一切都断干净,不然你要花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走出这高墙。” “我知道。”韩山握着门把手,转过身,“可是一个天性纯良的人被卑劣者屈枉,正义每迟到一天,都让人多一分心寒。” 季长青没说话,韩山推门离开。 卢光宇的床在上铺,驰远便直接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等人缓过来些,他把留好的饭菜端进去:“吃点东西吧。” “谢谢你,驰远。”卢光宇一动不动,只盯着驰远的脸看。 “你这体质不太行啊,后天开始可就要赶工了。” “嗯。累死最好。” “说什么屁话呢?”驰远皱眉。把饭盆递到他跟前:“吃饭,吃完回你床上躺着去。” “我胳膊疼,抬不起来。” “胳膊怎么了?” “俯卧撑伤到了。” “……”驰远无语,“你是玻璃人吗?” 卢光宇扯扯唇角,微微侧头看了眼韩山的床铺。 驰远了然,这是碰瓷呢。 他没好气道:“叫声爸爸老子喂你!” 卢光宇闷笑起来:“爸爸。” “操,别扭,还是叫爷爷吧。”驰远语气不耐烦,“张嘴!” “啊……” 韩山回到监舍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第23章 镇压魔鬼的地方 监规要求不到睡觉时间,床上的豆腐块要保持平整。 不过周末没那么严格,而且今天大家都累坏了,刚吃完饭便回屋瘫在床上,连抽烟区都冷清下来。 见韩山进门,躺下的犯人有几个象征性的欠了欠身子。 驰远闻声转头,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端盆的手忍不住蓦的一颤…… “啧!”卢光宇抬了抬眼皮,白菜汤顺着他的下巴流进领口。 “操。”驰远急忙扯起对方衣襟粗鲁的擦了一把。 卢光宇:“……” 韩山扫了两人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联号重组,愿意调换铺位的可以自行调换。”他拿起名单直接读起来,“齐越森卢光宇二组,王威朱正川三组,……” 驰远看了眼手里的饭盆,心想还是待会儿让龚小宝来喂比较合适,然而他刚要拿开,一双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我自己来。”卢光宇声音很小,一脸虚弱却神情戏谑。 “你他妈不是……” “嘘!” 驰远抽回手起身,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 其他人注意力都在韩山身上,驰远也懒的计较卢光宇扯谎卖惨的事儿,毕竟自己也没少这么干。 “周一开始执行新组别。”韩山收起名单,又交代了一下上工站队的事,除了搞勤杂的几人外,其余基本是按照车间和生产工分一首一尾组合,所以韩山和驰远依然联号,是第一组。 杜军看他说完,站起来询问:“组长……现在吃饭吗?” “我待会儿自己去盛。” “哎,好。” 韩山径直走到驰远两人面前,皱眉道:“怎么了?” “刚低血糖了。”卢光宇眼神无辜起来。 “现在好了吗。” “……好了。” “回去吧。” 卢光宇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是,组长。” 驰远发现这两人每次对上,一个横的可以,一个怂的可怜,于是忍不住帮了个腔:“让他吃完吧。” 韩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卢光宇感激的朝驰远笑笑,低头没吃几口,腕子一软,饭盆从手里滑落…… “哎——” 驰远伸手已来不及,菜汤随着盆子滚了半圈,一股脑洒在床上。 “操!”他急忙将卢光宇扯起来,掀开床单,但汤水已经渗到褥子上了。 “……你怎么回事?” 骂娘的话懒得说 ,因为其他人已经啧舌加吐槽的替他情绪输出了—— “哎呦,卢光宇你林妹妹附体了?” “今晚驰远能闻一宿菜香味儿。” “白菜汤子有啥好闻的?清汤寡水还没泡尿有味儿!” “那你咋不喝尿?” “……” “对不起啊。”卢光宇倒是淡定,蹲下来用塑料勺子把床单和地上的菜扒拉回盆里,“我跟你换褥子。” “不用。”驰远说完,就见韩山走到柜子前拿了卷卫生纸丢到他手边,又从怀里掏出暖水袋放了进去。 他的心脏欢快的蹦跶了几下,没想到韩山真的把暖水袋要来了! 驰远努力压着想要往上跑的嘴角:“谢了,组长。” “嗯。”韩山语调平直,冷漠极了。 卢光宇没察觉这些细节,揪了一团纸帮驰远擦褥子:“可惜了,你特意留给我的肉。” 驰远差点没喷了,这货绝对故意的! 莫不是因爱生恨,拿自己恶心韩山呢? “不是我给你留的。”他没敢看韩山的表情,用卫生纸用力按着褥子上的污迹,咬牙道。 “我知道。”卢光宇换上我懂的语气,“杜军给的。” “……” 还不如不说。当着一屋子人争论这种问题很奇怪,驰远干脆撵人:“行了,你上别处歇着去!” “可你晚上怎么睡?要么跟我挤挤……”卢光宇后边的玩笑话被韩山冷冽的眼神给震的消了声。 监狱里严禁睡别人的床,合睡一张床位更是想都别想。 翘着二郎腿看戏的龚小宝跟着搭腔:“远哥,来跟我挤,我瘦!” “谢谢你啊。”驰远直起腰来:“我不喜欢跟排骨睡。” “那我行。”张尚拍了拍自己久坐下垂的肚腩,“我有肉,软的!” “你那是什么玩意儿?人喜欢大姑娘肋排上的暄乎肉,是吧驰远?” “……” 男人们总是能三言两语把话题扯到带色儿的方向去,驰远不搭话,他们也那么没羞没臊地聊开了。 韩山拿了饭盆便往外走,卢光宇偷瞄他挺拔的背影,抬手扶着铁床栏杆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我褥子上午晒过。” 驰远:“说了不用。” “可我过意不去。你好心把我抱你床上来,我却给你弄脏了。” “没关系。”驰远和颜悦色,知道这家伙故意说给韩山听的,也不在意。 他把湿了的一边褥子叠起来,空间只剩一半大小,又从卢光宇手里拿过脏了的床单:“我睡觉老实,有这半张床够了,谢谢啊!” 这声感谢是发自内心的,床铺小了一半,不就可以往韩山那边挤一挤了? 卢光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余光里的身形已经消失在门外,他小声说:“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今晚会不会再‘掉’下床。” 驰远弯唇:“好啊。” 入夜,龚小宝和杜军值前半夜的班,杜军年纪到底是大了,和往常一样坐在板凳上,靠着墙打起了呼噜。 过去龚小宝都会在这种时候踹板凳吓对方一激灵,但是今天没有,他甚至没有刻意盯别人的错借题发挥,随意地溜达了几圈便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驰远躺在仅有他肩膀宽的铺上,膝盖搭着韩山拿给他的热水袋,心思活络的睡不着。 今天算是入监以来心情最复杂的一天了。 中午,在知道自己不能盲目自信的等待转机之后,他几乎没有思考和犹豫,就对韩山挖渠开路请君入瓮,要借韩山的正义感为自己多谋一线生机。 驰远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韩山的后脑勺。 自从被驰远的“朝左睡压迫心脏”洗脑后,韩山每晚刚睡下还是背对他,但入睡的那一刻就会无意识地转过来。 驰远有点想笑,韩山其实是个简单的人。 而自己嘴上标榜只要短暂而纯洁的友谊,心里却左一条右一条全是算计。 最初,他并没有刻意理清是因为对韩山有意,便以“利用”为由给接近对方找了合理的借口。还是因为先判定在“万一”的状况下,韩山是能够帮助自己的最靠谱的人选,才借着“喜欢”的路数攻开那道不近人情的壁垒。 这些原本并不重要,但此刻膝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情绪。 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要韩山的帮助,靠真诚成就一种关系,哪怕只是朋友。 如今事情还没触及预想过的最坏的情况,自己身陷囹圄能做的不多,但还有挣扎的空间。 意外的是江夏露。 如果她男朋友知道她拍那种东西…… 监区地处远郊,深夜偶尔会传来不知名动物的怪叫,甚至能听得出声音流窜的轨迹。 驰远被一串类似猴子但节奏极快的叫声拉回了神,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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