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像是预示,他们刚收好,大滴的雨珠砸在帐篷上,一滴两滴逐渐汇成一片,声势浩大,颇有种天塌了的气势。 牧昭尖叫着跑进来“啊啊啊啊——!” 小脸煞白,看到傅鹤,一把投入他肩膀里,傅鹤想推他,发觉他身上在细微的抖动。 傅鹤怔然。 牧昭紧紧闭着眼,嘴里嘟囔着“不要…不要赶我走,哥。” 牧昭动作小,声音更小,如果不是正巧对在他耳尖,傅鹤也轻易听不清楚,他口中哥哥是谁不言而喻,意识到这个,傅鹤应该把他推开的。 雨中的视野渐渐模糊,似乎和很多年的夜晚重合。 手已经攀附上了牧昭的背部,轻轻拍了拍,“别怕,别怕…” 他声音轻柔,神态安静,竟然真让牧昭渐渐安定下来了。 牧昭动作渐渐收敛,探出头,看到他,意识到什么,耳朵红了一片。 傅鹤打趣:“没人笑话你。” 牧昭眼睛边红肿,外面的雨下得很大,逐渐有倾盆之势。 “怎么办啊?” 邓七给他倒了杯水,安慰道:“没事,明天一早就下山了,今天不然就在这里待着。” 傅鹤也不放心让他一个回去,往旁边给他腾位置。 牧昭眼眸低沉“我刚出生时有病,爸妈那时候没钱,把我扔在医院里…是我姑姑把我捡回去的。” 牧昭的姑姑,应该就是贺京关的母亲牧予瑾,傅鹤安静听着。 牧昭道:“本来我是不怕下雨的,但姑姑她走时是在下雨天,很大,还有火。” 有火,傅鹤讶然。 却见牧昭看着雨,眼神空洞,轻飘飘说着,“她打翻了蜡烛台,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所以,贺昊就要以同样的方式让那种场面再次上演,怪不得,怪不得他非要让他配合演戏,原来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做,他最终目的恐怕就不是带走贺京关。 ——他是真的动了让自己死在花房那场大火里的心思。 最终为什么是贺京关被带走,他活了下来,恐怕其中的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扑腾——! 一声巨响,几人被震的下意识抽动,牧昭更是紧紧抓着傅鹤“怎怎么回事——?!” 傅鹤打开一角,何谓在大雨里费力喊着人,“快快出来!这里不能待了!” 他一个一个去掀开帐篷里,把人拉出去。 傅鹤观察周围,四周都已经泥泞不堪,地势都陷进去了!这才下了多久。 牧昭脸色煞白,跟在他后面,头缩成一团,“怎怎么回事?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他话音刚落,出来人群就有些骚动。 “导演——!这这怎么办?” 众人推搡着,叫嚣着要跑下去。“快跑下去!这里不能待!” “不能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一跑声势大,山上滚石还不知道有没有,万一砸下来咋办?!” “那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手机还没有信号呜呜呜。” 何谓沉着脸,“把装备能带的都带上,不能开车,慢慢找到安全的地方待着等人来救!” “没有信号怎么等人来救?!” “导演,你得对我们人生安全负责啊!” 何谓道:“你们都是跟着我上来的,我肯定不会扔——” “导演!”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感觉很近,傅鹤只觉得自己都悬空了两秒,大雨噼里啪啦,大伙身上狼狈不堪。 何谓大声“还不走等什么呢?等死啊——?!”
第125章 “傅鹤,牧昭你俩怎么回事——?!赶紧走!”何谓电筒照在他们脸上,催促着他们,“这山体随时都有滑坡的风险,不走等什么呢?!” 牧昭喊道:“何导你也走!别在这了。” 雨下的太大,他们声音都被冲刷在雨里,早就泥泞不堪,光亮在这里显得那么弱小,风一吹,雨一打伞也倾斜的不成样子。 何谓没工夫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正要走,何谓被风吹的乱跑,一碎石撞过来,几人大惊失色。 随后何谓面前闪过一阵风。 他反应了会,傅鹤弯着身体撑起两只手替他挡了一下,石头不大,撞到可能会有大片淤青,不会有致命风险,但现如今人脚难着力情况下,摔了跤也很难起身。 傅鹤将石头推到一边道:“人走的差不多了,这石头滚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们得先离开这里,这是低洼处,而且还是斜土坡,得往上走。”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刺耳的雷声,傅鹤蹙眉,抓起他就走。 牧昭跟邓七在他们身后跟着。 “他们——!”何谓还在喊。 邓七也大声回应,“他们也上去了,我刚才听见有人说了,跟鹤哥说得一样!你别操心了。“ 前面的人走得快,现在就他们几人,牧昭一直抓着傅鹤的衣领。 突然,邓七喊了声:“他们在那——!” 几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到了大部队。 “完了!”何谓惊慌失措,不住地翻寻身上东西,“取景器。” 牧昭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找那呢?!等回去我让给我哥给你送一筐!赶紧走吧。” 只有傅鹤知道取景器对于何谓的意义,何谓固执的紧,让他们先走,自己转头要冲回去。 一只有力的手拉着他,他回头,傅鹤面容冷峻,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傅鹤道:“你们先跟上,我去帮你拿。” “不行——!” 这一声几乎是他们三个人同时喊出来的。 何谓“别废话,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去。” 邓七“我去拿,只有这一点路,我一个大男人,我可以。” 傅鹤“你不知道在哪,我知道,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拿到,而且我比你轻盈,我合适。” 牧昭死死抓着他,颤着声道:“你不行,我不让你去!你不许去——!” 傅鹤扣掉他手指,“别闹,你先跟着邓七,我很快。” “不要不要——!” 何谓不想多做牵扯,已经埋头进了雨里,傅鹤追过去,“何导,再多耽误一秒,就多一秒遗失的风险。” “那也不能让——” 他还没说话,傅鹤已经跑过去了,他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的无尽里,瘦削笔直。 “傅鹤——!”牧昭被邓七抓着。 这会的雨已经把东西淹的不成样子,雨势没过傅鹤的膝盖,他费力往何谓帐篷里去,除了第一天晚上,他没看到何谓再拿出来过,所以除了这里,不会在其它地方。 扑腾——! 即将进帐篷那一刻,傅鹤一个侧身躲过一碎石子,有惊无险。 里面被淹了,机器赫然在桌子上放着。 傅鹤面色一喜。 只是还没散下,眼前骤然一黑,手电筒进水滋啦滋啦地发出声响! “唔——” 腿很疼,像是被抽筋拔骨的那种刺疼,傅鹤忍不住从嗓子里溢出呻吟,要死了吗? 傅鹤眼前走马观灯似的,闪过很多人,记忆里被模糊柔和的样子,那好像是妈妈…… 随后又被血液覆盖,一帧一帧,像是电影结尾被捕捉的短暂画面,美好而难忘。 是谁一闪而过了…… —— 傅鹤不禁痛苦露出呻吟,刺目的阳光照射,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眼眸真的就不刺眼了,被一只微热的手掌覆盖。 好大。 嘴唇被渡了口水。 傅鹤悠转醒来,衣服破败不堪。 梦里的脸放大,傅鹤呢喃“这是…死了吗?” 啪嗒—— 傅鹤手指忍不住蜷缩,滚烫的热泪打在上面,也似打在他心口处——不是梦。 贺京关紧紧抱住他,埋在他脖颈处,不多会,他肩膀衣物处洇湿一片。 傅鹤微弱道:“贺京关,你哭什么?” 怀里的人闻言,等了会。 等到傅鹤忍不住蹙眉,“你弄疼我了。“ 贺京关终于从他脖颈处抽身,除了微红的眼尾,跟那个冷峻自持的人无二致,只是细看,才能看清冷峻撤了下去,换上幅心疼和难言的疲倦。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给傅鹤发了很多条信息,全都石沉大海,其实他习惯了,只是作为h先生时的他给傅鹤发消息,傅鹤不会不回。 所以他装模作样又假装给他打了电话,但这次,根本没任何反应。 他是在落地贵州这边机场,收到牧昭电话的。 牧昭哭着跟他说,他把人看丢了,傅鹤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不见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贺京关第一次全面知道惧意,这种全然脱离了掌控的未知恐惧,好好一双腿,差点在机场走不了路了。 他机械地听着电话那头牧昭所说的全部原委。 ——还在下雨,碎石,击落风险,独自一人,去找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重击敲打他心脏,凌迟般。 他对傅鹤做多很多很多混账事,但从来没有假设会失去傅鹤这一项。 就算傅鹤现在不理他,对他避之蛇蝎般,他也不在乎,反正他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等待,就是机会,就是把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做到。 他弑父,帮助母亲自杀,仅此而已。 两个是他血缘里最重要的人,死都跟他有关,可那又怎样,既然一个不想活,一个不配活,那就都不要活着好了。 可这些东西,放在傅鹤身上,就不行,他不允许。 贺京关把身上还剩的唯一一块压缩饼干掰开,混着水,渡进傅鹤嘴里。 傅鹤小口吃着,空余里,他问:“我昏了多长时间?” 贺京关背着他走了很长的路,山里的路况复杂,除了食物和水他什么都没拿,他摇头。 傅鹤这才仔细看他,贺京关的衣服还是衬衫,只是袖口处被撕裂,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衬衫上面布满杂草和泥土,向来轮廓分明矜贵的脸上此时像个山野村夫。 突然,他想到什么,挣扎着要起身,牵扯着腿边的伤口。 贺京关“别动。” “机器呢?!” 贺京关从西装外套兜着的里面拿出相机,“在这。” “你就是为它来的,我怎么能扔了。” 傅鹤的腿被几根树枝绑缚着,上面缠绕着白色纱布,大概就是贺京关消失的袖口了。 好在雨不下了,天气干爽。 贺京关把他背起来,道:“饿了跟我说。” 他们走了一个下午,在此之前贺京关不知道背着他走了多少路,晚上,他生了处火。 下了雨的天,昼夜温差大,傅鹤苍白着脸,身上裹着贺京关的外套,贺京关给他掰了块饼干,“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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