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燊被他拖着往前走，“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吧。”
林泓羽用小臂揩了嘴角的酒液，“你不是□□吗，□□有好人吗。”
“……也是。”
“虽然不像。”
童燊抬起头，“你也不像。”
林泓羽喝光酒，甩手砸在地上。
童燊没有动。
林泓羽转过头来，瞪着红眼望他：“对，我是警察，我是卧底，专门埋伏在你身边抓你这个黑老大的。现在我已经掌握了你欺负未成年、还有……还有贩毒的证据！你束手就擒吧！”
童燊沉默地与他相对，忽然笑了，眸子亮晶晶的，“真的吗？”他张开双臂道：“我束手就擒，林警官，你抓我吧。”
林泓羽气急，“你以为我开玩笑？我真抓你！真的抓你啊！”
童燊笑咯咯，“嗯，抓我，你这个假警察。”
林泓羽一把抓住他肩膀，视线不断在他脸上梭巡，哑声道：“虽然我这个混混半点不像警察，难道你就不怕有万分之一可能是真的？”
童燊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用鼻音哝道：“就算是真的……我也相信你会选择我的。”
怎么会这样呢……？这么离谱的回答。
林泓羽被那声线和香味搅得头晕脑胀，太近了，连童燊口中的牛奶味都能闻到。他跟随本能地歪过头磨蹭童燊的鼻尖，童燊好像也没有拒绝，于是在暧昧的鼻息相触中，两人的嘴唇欲碰不碰，最终试探地贴到了一起。 ----
第 73 章 73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林泓羽掐灭烟，扫了眼箩筐里的东西，示意弟兄几个继续。自己则拿出手机瞥了眼，走到远处角落接听。
“你终于有动静了。”
“你是不是出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
“……对不住林子，我这边出了点情况，没能及时接你电话，我刚刚拿到手机才看到你的未接来电，还好你没事、咳咳……”
“出什么情况能一个星期不看手机啊。”
“这个……”
“算了，我对你的事儿也不感兴趣。我本来联系你是想告诉你童燊的计划，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想干什么？”
林泓羽耸耸肩，“我要帮童燊，帮他搞垮兴会。”
“什么？”那头剧烈地咳嗽几声，“童燊开始走货了是不是？你在负责？绝对不行，林子，你听我的，快退出来！拉彭出事后队里已经盯上童燊，各种重要关卡都是眼线，你会受牵连！”
“警察要有那么厉害早就来抓了！老实告诉你吧，我现在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交易，警察在哪儿呢？”
秦臻的呼吸粗哑又急促，“林子，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童燊把你们警察那些门道摸得比你们自己都清楚，每个环节都天衣无缝，迟逸不是想抓我们吗？可他身边的几个小警官都被童燊耍得团团转，这会儿还在码头那儿耗呢，怎么抓？”
“我们？”秦臻顿住半晌，“……林子，你那里是不是说话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他们都听我差遣。你也没有听错，我就是要帮童燊对付兴会。”
电话那头彻底愣住。
林泓羽再次摸出烟盒，兀自点了根。
“林子，你竟然也被他收伏了……？”
林泓羽深吸一口，“嘁……迟逸光盯着童燊，他根本不知道现在邹城谁才是最大的祸害。不过事已至此，谁都算不上好人。我不是警察，没那多余的正义感，不过我也没那么蠢，搞死童燊等于拉了兴会一把，还不如帮童燊对付兴会，以后下地狱说不定在功劳簿上还能算件好事。”
“糊涂！迟逸是个直脑筋，他认定童燊有问题就一定会死磕到底，你就这么肯定不会在搞垮兴会之前被他抓住？你到时候再摆明身份根本没人会信！”
林泓羽当然不会将自己与童燊的关系讲出来。此刻的秦臻要是知道了，必然是一通无用的啰嗦。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里的重要信息。
“为什么我表明身份没用？你不能为我作证？”林泓羽皱起眉，“你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头沉顿半晌。
“……我被监视了。”
秦臻艰难地说：“自从上次你们被抓进来之后，我总觉得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谁的监视之下，那种感觉很强烈，但是我抓不到任何线索。当时蛇仔死在局里我就猜到身边有兴会的眼线，恐怕我动作太多，引起了对方注意。最棘手的是对方很可能与局里某些领导层有关，现在我不但不能查童燊的案子，所有的案件都不被允许插手。前几天局里以我身体抱恙为由将我送来特护病房，每天都有人看守。”
怎么会这样？林泓羽很吃惊，他知道因为林泓飞的事情秦臻被降职处分，发言权已然不高，现在竟然直接被软禁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你被迟逸抓住，直接就会被定性为童燊手下的‘骡子’，没有任何狡辩的机会。”秦臻的语气非常沉重。
林泓羽不由地滑动了下喉结。是，他其实还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万一在中途失手落到迟逸手里，最起码还有秦臻这道防护符，他的“罪”便能套上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按秦臻如今的说法，他的侥幸全无了。
还有，如果说那个所谓的“领导”为了做兴会的保护伞先下手为强软禁秦臻，那会不会也知晓他的存在？
林泓羽忽地又想起那个不时出现的神秘男人，他总监视自己，会不会并非为了童燊，而是为了监视他？
“你有没有怀疑对象？会不会是迟逸捣的鬼？”
“不是他。”秦臻答得很快。又悄悄看了眼厕所外头，那个便衣正抱臂晃悠，便压低声音道：
“他在我手里两年多，我很了解他的性格，他干不出背后捅刀子的事。但他只认死理，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即使我能为你作证，整个苏海局也没人会信！更麻烦的是你不是真警察，没有档案支撑，到时候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林子，你赶紧退出童燊的游戏，不要因小失大，真成了毒贩！”
最后那句话好似一道雷，直接劈了下来。
他哥林泓飞为了大局，一定也“贩”过吧，否则怎么会短短时间就成了刘宏身边的红人？那么刚正不阿的性格做起这种事来应该更痛苦。
哈，说什么只要贩，就是无可辩驳之罪。他自己说的话成了诅咒，把自己也给送进天道轮回。那自己这种夹带私心的小混混，更逃不脱一条死路了吧？
林泓羽盯着手里的烟，狠狠抿了抿嘴，“我已经决定了。反正已经做了，总归要死，不如直接做到底。秦警官，你自身难保，我懂，我这条命是我自己的，死了怪不着你！我就一个请求，别阻止我对付兴会，我保证，等兴会和葛译文给一锅端了，我肯定自首，而且……我会拉着童燊一起自首。”
“你……”秦臻久久不能言语。他恨不得从医院窗户翻出来跑到林泓羽跟前一顿狠揍，叫他清醒清醒，
“你真是要急死我……那是童燊！他受宏帮耳濡目染，怎么可能跟你自首？”
“那我就杀了他再自首！”林泓羽一脚碾了烟头，“你们再判我一个贩毒罪和杀人罪，我一句话没有！”
——
生意比想象中还要红火。
林泓羽不知不觉已经走遍邹城，哪条路可以插小道，哪条巷子甩人最快，他门儿清。一些生面孔逐渐熟悉，他们三俩聚在路边，一见到他就会殷勤地喊“泓哥”，点头哈腰地企图蹭个好能一起发财。
除此之外，前一天还会仔细检查他的货车的“绿蝇”第二天就会眉毛夹眼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他过卡，更有甚者，还会暗暗打手势叫他调头——那是后边还有严卡的意思。
“童先生打点的钱没白花嘛。”阿强拍拍手，“行，你回去歇着吧。”
林泓羽看看四周，“喂，过来。”
两人走到角落，林泓羽抽出烟递给他，“帮个忙。”
“哟？千年等一回啊，你还会求我呢？”阿强乐了，“说吧。”
“我想看你们散货。”
对方表情一僵。“那不行……”
“怎么不行？是不是兄弟？”
阿强为难得很，把头发搓成了个狗窝，“童先生说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事儿，互相不准通气儿，我怎么带你？再说了，这车上又不止我一个人！你当他们几个瞎啊？”
“这回不行那就下回，你就说童先生安排我跟你一起，反正都是轮着来，他们不会怀疑！”
“屁！谁都知道童先生怕累着你，‘骡子’的活从不派你上！他们又不傻。”
林泓羽眉头一皱，“不帮是吧？”
“不帮不帮！”阿强烦躁地挥挥烟，“你别害我，我还想多活两年！”
林泓羽火了，“行，你行。”
刚好俩弟兄屁颠颠儿跑过来问何时出发，一见林泓羽臭着脸离去，喊了一声“泓哥”，对方也没应，便小心问：“郑强，他这是又怎么了？”
阿强啪嗒啪嗒地抽烟，气不过道：“娘的，别管他，恃宠而骄！当妲己呢这是！”
房间里的三人专注地交流着，对面坐的是一位西装背头的年轻男人，戴着细边眼镜，细长的手指拿着只计算器，严肃地边写边摁。
童燊和梁子琛头对头研究账目研究得无比认真，无人在意他，林泓羽在房门口等了半晌，只好敲了敲门。
“童老板。”
三人齐齐看向他。
“那先到这里。”童燊摸摸桌面散乱的纸张，“阿琛，请冉会计下楼喝杯茶歇歇。”
“是。”
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也站起身，“没关系童先生，我还没有疲乏，不如您先忙，剩下的由我和阿琛整理，明早之前保证完成任务。”
童燊点点头，“也好，辛苦了。”
“为童先生服务是我的职责。”男人妥帖地收了材料和笔记本电脑，拿起外套搭在肘间，微微示意，退了下去。他一举一动都很斯文沉稳，路过林泓羽时还略略沉颌，连冷淡尊重的眼神都拿捏得一丝不苟。
林泓羽靠在柜子边，歪头目送对方下楼。
“忙完了？”童燊摸索着站在桌边听他动静。
宽松的套头衫和浅色的裤子令他看起来非常柔和。他侧着耳朵却听不到林泓羽应答的声音，有些疑惑地伸出胳膊，“你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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