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很擅长跨越,后来很难再找到它这样好的马。”童燊回答得很平淡,“我听说,你在着手开办马场?”
钟亦杰略微吃惊,“你知道了?我还准备给你个surprise,看来不用瞒着你了。Well,就在滨河西岸,你原来住的地方。”他说着,凑近了些,刻意压低嗓音:“阿燊,你知道我为了拿到那块地皮费了多大力气?只为了给你这个惊喜。”
“小心车!”
前面一辆车忽然变道,林泓羽回过神,控制刹车打了把方向盘,堪堪闪避。
尽管没有导致颠簸,但还是打断了后座的聊天。钟亦杰敛起笑意,正好碰上林泓羽看向后视镜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着初出茅庐的不羁和无谓,与他相视后也并没有躲闪,而是冷淡移开,好像有些敌意。
钟亦杰微微挑眉,有点儿意思。
接风的地点选在苏海一家五星酒店,挑的最豪华的包间星聚堂,上菜一应只从侧门出入,正门合上,由林泓羽带人守着,谈话聊事非常安全。
“阿燊,我真是受宠若惊,没想到你会这样欢迎我。”钟亦杰擦净手,走近来与他相邻而坐,“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得喝点酒。”
“为你接风洗尘,当然由你做主。”童燊略略示意,服务员便立刻呈上酒单让钟亦杰挑选。品酒他是专家,问上几句后便挑了一支满意的。
“我在法国有个很不错的酒庄,有机会带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等你尝了,就知道酒和酒之间有多大的差别。”
“你知道我没有品酒的天分,好的葡萄酒让我来品等于是暴殄天物。”
钟亦杰爽朗大笑,“阿燊,不管什么东西,能给你,都是它们的荣幸。”
童燊没有接话,端起茶喝了一口,说起了别的,“方才听你说你在国外的生意很红火,有没有想过回来国内发展?”
“目前国外发展的是还不错,”说起生意,钟亦杰十分自信,“不过我暂时还不想转移重心。你知道的,叔叔病重,他的港华只是留个名分,管理都是我在分担。现在我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有些应接不暇,若不是太忙,我早就回国来找你了。”
他说着,不禁伸臂搭住童燊的椅背,有些忘情地握住他的手,“阿燊,我这趟回来是为了你,你明白吗?”
童燊抿起唇角,将手使劲抽出来,“这是在外面。”
他高冷自持的样子令钟亦杰愈发难耐,可偏这时候服务员敲敲门,陆续进来为他们上菜上酒。那酒是好酒,醒的时候就能闻见酒香,可钟亦杰也无心欣赏,只干等着服务员啰嗦地介绍了一通菜式,退出去了,才迫不及待再次抓住他的手腕,
“阿燊,几年前是我的错,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对你操之过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童燊懒得开口。
“如果你还在怪我,我先跟你赔不是,你想要我怎么赔?阿燊,自从知道你眼睛……我心里一天都没轻松过,如果当时带着你一起出国,根本不可能出现后面的事!”他语气染上了不忿,“我现在只后悔当初不够强硬,如果那时候你选的是我……”
“钟亦杰,”童燊终于不耐烦,“你再啰嗦,回你的英国去。”
钟亦杰反而笑了,“哈,你以前就是这么对我,这感觉太熟悉了!”他拿起醒好的酒给两人都斟了些,“想你住在枫城别墅的时候,我天天想着办法去见你,叔叔都给我缠烦了!可是每次去你对我都没有好脸色,除了把Will送给你的那回。”
他把酒递到童燊手里,目光像欣赏一件高不可攀的艺术品般在他脸上梭巡,语带自嘲却又意犹未尽,“阿燊,我在国外最想念的不是家乡菜,也不是那些朋友,而是你看我的时候的眼睛……很冷淡,可是令人魂牵梦萦,我到现在想起来心脏都会骤停。”
童燊微顿,抿了口酒,“……我现在只是个瞎子。”
“所以我说要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等我一下。”钟亦杰站起身,走到角落那里拿来一样东西。
童燊侧耳辨别,对方坐下身,轻轻打开了只小盒子。
钟亦杰捉起他的手,将某样东西放在他掌心。“阿燊,猜猜是什么。”
童燊细细摸索,那是个硬硬的东西,有明显的棱角,形状并不规则。
“……钻石?”
“是天然黄钻。”钟亦杰忍不住得意,“我从一位收藏家手里拍下的,还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和切割,非常的纯粹,喜欢吗?”
童燊并没有很惊喜,“你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
见童燊并不为其高兴,钟亦杰有些无奈,“当然不是,这只是我的见面礼。阿燊,想让你高兴真是好难,果然我又失败了。”
他叹了口气,将钻石放回盒子,搁在一边。
“看来能讨你欢心的只有这个好消息了。好吧,其实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三月份的时候我得到消息,斯特万斯会举行一场只针对内部联盟会员的高端拍卖会,里面有一件物品就是这颗黄钻。我知道,你现在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但我必须去参加并且拍下它,因为它的原主人是一位德国的老兵。”
钟亦杰喝了口酒,“这位老兵参加过二战,曾经被炮弹碎片炸伤了眼睛。可你能想到吗?他居然神奇地没有失明。我拍下钻石后顺利地和他建立了友好关系,得知当年为他治疗眼睛的是一位瑞典医生。那个医生医术十分高超,经他手里治疗的病人,几乎没有不痊愈的。”
听到这里,童燊立刻明白他要说什么,“他在哪里?”
“好,好。”钟亦杰安抚地握住他的手,“你听我说,算一算,他要是活着,现在都有一百二十岁了!”
童燊皱眉。
“但是,他有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叫安德斯,完美地传承了他的医术。我来之前辗转联系到了他,和他描述了你的情况,他说……”
“他说什么?”
钟亦杰笑笑,“当然是有很大把握可以治疗。”
“真的?”童燊几乎不敢相信,“那我该怎么找他?”
“别急,阿燊,”钟亦杰扶着他肩头轻声哄,“我已经和他保持联系,你懂吗?安德斯现在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跟我过去治疗,也许几年就可以复明了……”
童燊脸色一滞,“几年?”
“不同的情况肯定有不同的治疗方法,安德斯没有亲眼见到你,当然不能断定疗程究竟有多长,或许,只用半年也说不定?阿燊,你想想,不管是几个月还是几年,你都不想一辈子这样看不见是不是?你还想骑马,还想看外面的世界,我能帮你,我可以帮你!”
但童燊显然有所顾虑,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心事重重地陷入沉默。
钟亦杰见状,没有逼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在国内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我承认我对你有私心,但我发誓只是想治好你的眼睛,等你好了,我再送你回来。而且,一般这种创伤都有最佳治疗期,我是怕你错过了就……”
他没说全,可童燊也听懂了。如果拖太久不治疗,就算安德斯飞过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钟亦杰坐直身体,拿起红酒杯,“今天好不容易见面,都还没喝一个。来,阿燊,先庆祝你我重逢。”
童燊接过酒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庆祝重逢。”
回程的车上,童燊一直没说话,坐在后座发呆。
阿强悄悄怼林泓羽,这是怎么啦?
林泓羽早就注意到了。后视镜里的童燊看起来情绪不高,说不上生气,更说不上伤心,就是沉闷。
那会儿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林泓羽本以为他是喝多了,可是扶过来时又感觉他并不像上回那样发软,于是便疑心是不是姓钟的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但童老板依旧对人家客气体贴,不但吩咐人把姓钟的妥善送去港华酒店,上车前还被对方拉住啰嗦了许久,不像是起了争执的架势。
想起那姓钟的,林泓羽心里头就生起一股非常不爽快的厌恶感,高高在上,一副上等人做派!但行动又是下九流,那眼睛、那手,浑不老实。
阿强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童先生,咱明天还出来吗?”
“嗯。”童燊说,“明天和钟先生有约。”
又有约?林泓羽开口:“童老板,这钟先生特地跑回国,就光找你叙旧?”
后视镜里的童燊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终于换了个姿势,“你有事去忙好了。”
他哪是这个意思?“我忙什么,你是老板,我得护你安全。”
但童燊并没有答他,好像又陷入了方才的心事重重。
林泓羽只好不再说话。
如果童燊的心上人真是这个姓钟的,那可真是孔雀看走了眼,找了个花哨的野山鸡。可要不是,他实在想不出童燊费心招待这个假洋鬼子究竟有什么用心,毕竟,他实在不像会花心思在无用之人身上的人。
想到那假洋鬼子,他又忍不住暗暗嗤了一声。 ----
第 33 章 33
果然一大早,别墅大铁门外便来了两辆锃亮的豪车,整齐地排在门外。
彼时林泓羽刚陪童燊吃完早饭,听见保姆叫唤,便去一楼可视屏那儿瞧了一眼,这不看还没什么,一看差点害他嘴里没喝下去的牛奶都给喷出来。
——姓钟的野山鸡穿了身白西服,前衣兜还插了巾花,油头粉面地站在铁门外朝摄像头笑,不忘做作地捏了捏花领带。
“阿泓,谁来了?”童燊站在二楼扶栏边问。
“噢,嗯……”林泓羽擦擦嘴角,“是你昨天那个朋友。”
“钟先生?”
“是他。”林泓羽大步上了二楼,路过童燊,“估计是带童老板你去看京剧去。”
……看京剧?童燊一头雾水。
到门口的时候,童燊大约是懂了林泓羽的脑回路。钟亦杰身上扑面而来的香水与剃须水混合的味道,浓得呛鼻,甚至还朝他鞠了个夸张的绅士躬,
“早上好,我的童先生。”
“你可不可以正常点。”童燊非常无奈。
“不可以,”钟亦杰干脆捉住他的手凑嘴边一碰,“迎接你必须用最大的礼节。”
“哕……”阿强无声地倒呕,贴住林泓羽后背道:“老子隔夜饭都要出来了。”
林泓羽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何止是隔夜饭,他x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现在看钟亦杰就像在看一个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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