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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林泓羽惊骇。
姚泉拿着跟钢管顶在阿强脑袋边，“跑啊？不是挺能跑的？怎么不跑了？”
林泓羽拳头握得死紧，这就是黑路子帮派，眼里根本没有人性和道德。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要么抱头鼠窜，要么瑟缩在摊位下。这是一片“法外之地”。林泓羽早就明白了，童燊的人就是按期收费的“地头蛇”，他们干着明的暗的“生意”，只是不伤人性命。而当这批“地头蛇”遇到“真土匪”的时候，竟然会显得太过文明。
林泓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灼灼地沸腾，姚泉阴鹜的嘴脸和阿强血糊糊的脸成了鲜明对比。他死死握紧拳头，脑中一热，便要冲上去救人。
身侧的童燊忽然将他拉住，力气很大。
“我不跑，姚泉，你先放了我的人。”
尽管这是在妥协商量，可是语气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
姚泉突兀地笑了一声，微微躬背，作出古怪的尊敬姿态，“是，童少爷——你是不是觉得我该这么回答你？”
他陡然收起脸上怪异的笑，“童燊，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宏帮太子爷？你不过就是童敏那个贱货和野男人生的杂种，没有宏哥你连条狗都不如！”
往常无论什么情况，童燊都淡定自若，可骂到童敏，他立刻脸色煞白，攥着林泓羽的手都在发抖。
“操……”林泓羽最听不得别人骂娘，抬步便要冲上去。
童燊却把他攥着不让动。
姚泉眯起眼，看两人这么紧密，忽然怪异地挠挠下巴，“怪不得……哈，我早该想到。童燊，原来你跟你妈一个货色啊？”
“x你娘的姚泉！”地上的阿强呸了嘴里的血渣，哑着嗓子吼：“你自己生不出来种，你他x连太监都不如！”
姚泉脸色一青，被戳中了痛处。“老子跟你说话了吗！？”眼神迅速转为阴狠的杀意，毫无预兆地甩起棍子猛地击中阿强的腹部。
“阿强！”林泓羽怒红了眼。
阿强明显痛苦地呜叫，腿也软了，捂着肚子跪了下去。林泓羽满眼赤火，抄起手边一根粗棍就冲了上去。
“阿泓！”没人在身侧，童燊忙伸手摸索，却只听得厮打声，“阿泓，阿强……”
不断有人倒在地上，童燊踉踉跄跄地退到摊位边，四处摸索，试图找到一个可以防身的东西。
又有个人扑来他身上，他慌忙去推，身上又一轻，那人被林泓羽一把拽起来踹到了对面。“童老板，躲我后面！”
他听见林泓羽哑着嗓子吼。接着便是钢棍砸在皮肉上的声音，林泓羽好像抢夺过来一根钢棍，挥得呼呼作响，竟真的防得很死，没让一个人靠近童燊。
“阿泓，小心！”童燊胡乱地喊。
刚喊完就被一把拽开，随即身后的摊位台面便被一棍砸下。
童燊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听得林泓羽逐渐发出难以抵挡的闷哼声，抓着他的手却一点没松。
“不要管我！”童燊使劲推他手臂。
很闷地“咚”地一声，林泓羽整个人被踹得歪倒下去。
“阿泓！”童燊没拉得住他，也跟着跌倒在地。不远处有阿强断断续续喊他的声音，他焦急地摸索，摸到林泓羽身上好多黏糊糊的液体，他两手互相碰了碰，感知到那液体是温热的。
“挺能打啊？来啊，我看看你还能怎么打？”
有脚步声靠近，童燊敏觉地往后挪。是姚泉。
有一股钢管挥起来带动的气流，那是一种令人汗毛竖起的危险信号。
说时迟那时快，童燊一把抓住地上被摁得快成烂泥的桃子，拼力砸向对方的面门。
“啪”的一声。极其精准。
姚泉猝不及防退了一步，甩甩头，脸上全是桃泥桃汁。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咬牙切齿：“臭瞎子……”
童燊慌忙爬起身，对方比他快得多，冲上来就是一棍。
“唔！”
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皮肉上，力道和声响几乎像是要击碎内脏。
童燊被压得匍匐在地，林泓羽生生用背替他挡了这一棍，疼得闷吼一声，脖子瞬间涨得通红。
“阿泓！”
“x他妈……”林泓羽牙都咬碎了，肩膀那儿的骨头几乎发出破裂的声音。他回手一把握住姚泉的钢管，又被姚泉一脚跺在手臂处，他闷叫一声，豆大的汗珠滚滚地往下落。
拔不出钢管，姚泉干脆对着他的手臂连跺几脚，又弯下腰对着他的脸给了一拳。“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情急之下，童燊也顾不得洁癖，双手在污油遍布的地上四处摸索，忽然摸到一只硬物，立刻一回手，死死砸中姚泉的面部。
伴着一声惨叫和清脆的嘎巴一声，那只秤砣直接砸碎了姚泉的鼻梁。他痛苦地捂着鼻子，汩汩的血直往外喷涌。林泓羽趁机一脚踹他□□，对方便一手捂鼻一手捂胯，痛苦不堪地歪倒在地。
“泉哥！”“泉哥！”
姚泉望着满是鼻血的手直发抖，惊怒地吼：“给我弄死他们！”
“阿泓？阿泓！”童燊跪起来，使劲拉他。
林泓羽咬牙爬起身，挡在童燊前面，可是他的右手像废了一样一点知觉都没了。
他喘着气，望着那些人冲过来的画面，脑子里忽然想象：他哥林泓飞在宏帮的时候是不是也常常经历这样的生死时刻？那时候的他怕不怕？会在想什么？ ----
第 18 章 18
他捡起地上的钢管，狠狠打在冲到他面前的混街仔的肩上，强烈的撞击震得他虎口发麻。可紧接着他的肩也被砸了一棍，他闷吼一声，一脚踹到那人的肚子上，拎起另一个男人的衣领几乎悬空地扔到了摊位的那一头。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逐渐招架不住。“右后边有路，快跑！”
童燊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因为林泓羽的右脸被打了一棍，瞬间眼冒金星，耳朵暂时失聪，根本听不见童燊有没有走。他歪歪斜斜地拼命想要站稳，可是视线里所有东西都在晃，眼角也被什么液体糊得睁不开，耳朵在鸣叫，只能依稀听见自己的喘气声。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那些人提着管子冲向他后边的童燊。
他x的，童燊还不能死！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查清楚……
又是一拳打在他下颌，林泓羽趔趄两步，甩手给了一棍，接着便冲向童燊那边，帮他抵挡。
就在他在浑噩如岩浆的脑中为自己写下遗言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怒吼声：
“谁他x的在我地盘撒浑！”
那声音又厚又猛，听来霸蛮而凶恶，几乎要把菜场的棚顶震得抖三抖。只见梁子琛领着十几号人气势汹汹地冲来，逆着光，简直如天神降临。
几乎在看清来人的同时，永胜堂的人立刻面色一变，聚结在一起，再不敢轻易上前。
“x你妈的永胜堂！”阿琛戾气十足地堵在过道间，将永胜堂一帮人的气势狠狠压了下去，“我铁头琛来会会你！”
得救了……
林泓羽粗喘着气，心口终于松了一截。两个弟兄过来扶住他，他本来可以站住，这会儿却直发软，“没事吧？阿泓？”
“没事，没事……”林泓羽机械地摇摇头，“童老板……”
——童燊已经被人妥当地背上走远了。
他迷糊不清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嘴里忽然冒出股浓浓的铁锈味，接着就眼前一片漆黑。
——
疼。又疼又热。
林泓羽好像又回到了在筒子楼成天打架的时候，那些小混混手下从不留情，不过也没有哪回能这么疼。
小羽，想不想吃盐菠萝？
林泓羽睁开眼，林泓飞又来废车厂找他了，他的头发剃得很短，特别精神，两眼也炯炯有神。冲他很阳光地笑：
哥想吃，你陪我吃呗。
菠萝被切成长形的块，用竹签一叉，泡在盐水里，两块钱一根。他们兄弟俩一人拿着一根，坐在一辆废卡车顶上，一边儿看着晚霞一边嚼。
小羽，你想不想读书去？
不想。林泓羽的视线移向脏脏的裤脚。学校没意思。
他哥笑着问：学校还没意思？那么多同学跟你玩儿呢。
林泓羽不大高兴：你是大学当然有意思了，高中最没意思。
说完，他又小声说：反正我在哪里都被人嫌烦，还是自个儿待着好。
谁说的？我怎么不嫌你烦呢？林泓飞特别认真地看着他。小羽，听哥的，以后别管那些人，不管发生什么，哥肯定都陪你。
——他哥林泓飞跑哪儿去了？
林泓羽混乱地梦着，梦见他哥第一次穿笔挺的制服来找他玩儿，第一次拿立功状给他看。又梦见他哥神色凝肃地跟他说，小羽，哥要去办个事儿，等哥回来，给你买盐菠萝。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林泓飞。
江源……江源？林泓羽茫然地看着手里的照片，那是一个短头发的男人，身形高硕，眼神坚毅而沉稳，却又蒙着一层戾气。照片背后还标注着偷拍宏帮行动的日期，男人就混在那群人里，只露了大半个略显陌生的侧脸。
江源牺牲了。秦臻低着头说。
谁他x的认识江源！？林泓羽怒吼，你还我哥！你还我林泓飞！
他急得伸手捞，猛一惊醒，正攥住了一只细瘦的腕子。
耳朵里充斥的是自己发出的呼哧声，视力许久才慢慢集中，汇集到对方的脸上。那是一张淡漠、无神的面孔。
林泓羽喘着粗气，迟钝地看向对方的腕子，它正给自己死死攥着，手里还拿着一只打湿的软毛巾。
“做噩梦了？”对方问。
林泓羽忽地松了手，浑身的感官终于恢复，遍布的疼痛同时袭击大脑皮层，逼得他耐不住痛哼了一声，栽倒在床。
他大脑空白地喘息着，屋顶上的灯他没见过，无法分辨自己是在哪里。
“你的伤很严重，要养一养。”童燊侧过身，摸索着将毛巾在盆里搓洗了一把，拧干，又转过来给他擦脸。
“做了什么梦，出了这么多汗。”
林泓羽干渴地咽了下嗓子，出声喑哑：“童老板，有水吗。”
“有。”童燊站起身，扶着床沿走到窗边，那里有一张柳木桌，上头冷了一杯温水。
他端过来，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伸出双手扶他，“别动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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