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泓羽看看他,又看向审讯室。
记录员拉开了迟逸,也许是吃痛,童燊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迟逸怒气冲冲地拿了桌上的几张照片扔在他的桌板上,“这就是确切证据!铺子转走之前,你的半山别墅就一直在秘密要货,这总赖不了永胜堂了吧!”他拿起一张,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赵川,曾经是你的盲文课老师,表面去别墅为你上课,实则秘密送货,我说的没错吧。”他说完,不等童燊开口,又道:
“你还是不要想着狡辩。他也已经落网,在这里,再硬的嘴都得给我张口说实话。”
童燊的表情终于有了异样。
这时候,秦臻碰了碰林泓羽,“跟我来。”
两人去到了秦臻的办公室,这儿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更乱了,唯一一张大办公桌上堆的全是资料和档案盒。秦臻勉强推出一块空地,
“林子,坐。”
林泓羽并不想坐。“我想去看看那边的审讯结果。”
“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的。”秦臻给自己抓了好几撮茶叶,泡出一杯浓茶,“那边审讯结束,小薇会来跟我说。”
他说着,将另一杯茶放在林泓羽面前。青年没有管,而是沉默地盯着他,等着他做解释。
“昨天三队连夜抓到了张云,刚刚赵川也落网了。相信我,我也是才知道这些情况。”秦臻的洞察力足够明白他的心思。“听说你也给抓过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是想知道迟逸拿到了什么线索,所以特意安排小薇带你去听。”
“那,案子就要结束了?”
“没那么简单。”秦臻叹了口气,坐到桌角,“这两个人嘴硬得很,还没吐出什么有力的口供。还有死了的蛇仔,我们摸查许久,发现杀害他的那个人跟半山别墅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收受过童燊任何好处,虽然蹊跷,但目前确实无法确定这就是童燊的授意。”
“不是童燊,那还会是谁?”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所在。”秦臻回身,从桌上一堆资料里抽出一套夹好的资料,扔给他,“你可以看看这个。”
林泓羽拿起来翻了翻,里面并不是关于这个案子的资料,也不是半山别墅的相关内容,而是一个叫“兴会”的帮派,它不在邹城,而在隔壁阑市,是那里最大的□□组织,势力之强深不可测。
“兴会?”
“我们查到杀害蛇仔的人原先是这个组织的成员,最近在苏海一带游手好闲,在街上跟人动了手脚,被一并押在这儿,巧的是第二天蛇仔就进来了。”
林泓羽问:“你意思是兴会跟这个案子也有关系?”
秦臻喝了口茶,面色凝重,“如果是这样,那就复杂了。兴会在阑市就是最棘手的帮派,黑白通吃,跟当年鼎盛时期的宏帮比也不在话下。他的话事人在道上人称‘三水哥’,很少露面,背景不详。如果童燊暗中与他勾结,那我们想要铲除宏帮余孽就难上加难了。”
林泓羽放下资料册,一屁股坐下,“就算没有兴会,你们也铲不动童燊。”
秦臻疑惑,“怎么说?”
林泓羽抬起头,“这么些年,你明里查,暗里查,搞掉了刘宏却搞不掉童燊,连我哥都死了,平兰山的交易却一天也没停过。你就没怀疑过什么原因?”
提起林泓飞的死,秦臻心里一揪,片刻后才道:“……泓飞的事,是我对不住他。”
林泓羽懒得看他做迟来的懊悔。“他们跟我说,你这儿有童燊的靠山。”
秦臻眉头一皱。
“应该官儿不小。”林泓羽语气中满是讽刺之意,“我说呢,你跟迟逸一个两个的这么拼命,怎么就是搞不定童燊?他有个保护伞,凭你们两个小角色,怎么拼命都是白干。现在好了,他又搭上了阑市的地头蛇,以后想要弄他,比登天还难。”
秦臻沉默了,一个人沉沉思索着。
“如果是真的,这一关童燊一定能过,你信不信?别忘了,铁头琛可还在外面。”
秦臻望着青年眼中的戏谑,没说话。
门打开,秦臻和林泓羽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走廊上依旧很静,弟兄们估计还在问话。秦臻一边走一边低声嘱咐:“林子,兴会比童燊危险得多,你尽量不要跟他们靠上关系,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要自作主张。”
林泓羽随口应了。
不远处站了个中年男人,身材发福,头发后背,穿着西服,身后还有个年轻的警员。两人正站在其中一个审讯室外面,低声询问里头的进展,回答他的正是迟逸。
“……就快有进展了。”
别看迟逸平时非常高冷,且不近人情,但在男人跟前倒挺老实。
“昨晚抓到的人说了什么没有?”
迟逸脸色尴尬,“……我等会再去看看。”
男人立刻低声斥道:“那是重要嫌疑人!你不亲自审甩脱给谁!?”
迟逸辩解,“可是童燊……”
“童燊、童燊,你审到现在审出什么了?你手里没东西,指望他主动给你说故事?一天到晚主次不分!这边先放着,你去审张云。”
“朱局,我……”
男人并不打算听他废话。
迟逸只好忍下,满脸不甘。
中年男人朝这边走来,正看到这方的秦臻和林泓羽。
“朱局。”秦臻表情很不自然,打完招呼便想领着林泓羽快速离开这处。
“老秦同志。”偏偏对方叫住了他。
此人便是苏海警局局长朱永言。他看着年轻,脸上有肉,嘴角下垂,但发际那里还是明显有白发。
“上个月就说放你公休假,刚刚他们跟我说你一天也没休,忙着查案。是吗?”
“……谢谢朱局好意,主要是我手里零碎的事情多,脱不开身。”
朱永言显然不认他的说辞,了当地下了通牒:“宏帮的案子已经交给了三队,你也别插手了。看个时候歇歇,到处转转,旅旅游,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秦臻脸色很难看。“朱局,迟逸太年轻,沉不住气,这个案子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请求……”
他话没说完,对方已经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接下来的词句,“不管简不简单,多头查案只会浪费人力物力,局里会全力支持三队查案,你做好自己分内事即可。”
秦臻还想说什么,朱永言已经截断谈话,示意他身后的林泓羽,“你擅自审讯童燊的人,这事我就不追究了。记得将审讯结果尽快交给迟逸。”
看他离去,秦臻无奈地插起腰,满腹憋闷。配着略有些杂乱的头发,看起来老了十岁一般。
审讯室门口观望这头的迟逸见状,面无表情地回房,“砰”地一声关了门。
“看来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林泓羽打量他,叹道。
秦臻没说什么,“走吧。”
可林泓羽却在心里默默琢磨:就这情况,自己要真在童燊手里出了什么事儿,秦臻九成帮不到他。而整个苏海知道他林泓羽混到童燊身边的原因的人只有秦臻一个,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看来以后还是得靠自己啊…… ----
第 21 章 21
昏暗的房间里,依稀能看出床边有简单的仪器还有高立的输液架。床上的人半躺着,口中发出断续不明的声音,好似这样可以稍微减轻病痛。别墅里太安静了,就像人都走空了一样,老头阖着眼听,就是听不到这个点该有的动静。
“来人……来人……”
沙哑的声音并不能传播很远,他持续地用命令的口气呼唤保姆,可是怪了,保姆也不来。
老头有些累,他看了眼输液瓶,里头没剩多少药水了。于是更加愤怒,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保姆居然又去偷懒,是看他活不长了,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是吗!?
“杂碎……”他骂,歪头望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吃力地伸出手去拿。
明明只有一胳膊的距离,老头却怎么也够不着,他的手抖个不停,涨得脸发红,眼也发红,口中还在骂:“狗杂碎……”
忽然,门“咯哒”一响,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老头便一歪,放弃了拿手机,“你死外边去了……!”
对方并没有小跑着过来伺候他,而是反手按亮了灯。老头□□了一声,被光晃得发蒙,他早说过不准开顶灯,太亮!保姆又不长记性!他用苍如枯枝的手捂住脸,连声道:
“关了!关了……!”
对方走过来,带着外头暑气和空调凉气夹杂的奇特气味,嗓音很硬:“陈之友。”
老头倏地睁开皱皮的眼,梁子琛站在那儿,皱着眉头,脸晒得很黑,还沾了好多血。老头骇得一抖,抹抹眼,才发现并没有血,是自己被光晃走了眼。
“你,你装鬼催命……?”老头气急败坏。
梁子琛点开手机,滑出张照片亮给他看。
老头看了一眼便愣住了。又瞧瞧男人冷淡的神色,迟缓地笑了一声,“阿燊不是翅膀硬了……怎么还要来求我?你叫他……叫他自己来……”
“他在坐硬板凳,来不了。”梁子琛的声音不止是冰冷,还有威胁。 “蛇仔死在里头了。”
老头脸上的笑僵成奇怪的弧度。
梁子琛没有多话,捡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扔到他手边,
“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秦臻领着林泓羽下楼来,拉开铁门,又把他关了进去。彼时一楼像往常一样忙得鸡飞狗跳,电话声此起彼伏。
“老实点。”
隔着道铁栅栏,林泓羽都能看出秦臻放心不下他,但他对于这种关怀总有种不屑。他胳膊肘撑着铁门,一副流氓相:“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阿sir。”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一个警员百忙之中拿起听筒,“嗯嗯”应了几声,语速逐渐慢下来,表情也明显凝肃。“你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边上几个警察也都静了,只见他迅速扯了张纸,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又立刻将听筒递给另一个人,“小张,快,别让他挂了!我去找迟队!”
说完,差点绊了个跟头,拿着那张纸就冲向了二楼。
林泓羽敏锐地和秦臻对视了一眼,后者几乎没做停顿,立刻快步上二楼。
没过多久,楼上就传来嘈杂的动静。林泓羽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又听见一阵脚步声,迟逸带着好几个人冲下来,风风火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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