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逸吞下喉口的激动，他是第一次这样接近林泓飞生前的信息。也就是说在林泓飞卧底宏帮的时候，是想起过他的？
有些事在这样的关头说来话长。童燊复将口罩拉起，“迟警官，我可能要先走了。这把钥匙请拿好，等你忙完，可以去我房间看看。”
钥匙？“等等！”
迟逸握紧拳头，按照命令，他必须将眼前的人带回局里。可是内心的声音又在对抗叫嚣。
童燊回过头，“等解决这一切，我一定自首，迟警官，请相信我这一次。还有……谢谢你送过来的物资。”
童燊说完，连帽衫也罩上，快步离去。
迟逸愣在原地。物资？什么物资？ ----
第 94 章 94
如果不是和宏帮有关的话，这座别墅园林是个少有的好地方。
迟逸下了车，小邓立刻上前，与他边走边说：“里外都看过，这儿应该是有几天没人住了，桌上放的吃的早就馊了。您说的暗格我在衣帽间找到一个，特结实，需要钥匙。”
“钥匙我有，带我过去看看。”
“好嘞，这边儿。”
穿过草坪，正见两个警察押着个男人往外走。
迟逸眯起眼，“那是谁？”
小邓答：“他姓王，是童燊的家庭医生，不知道怎么趁人不注意摸进来的。”
迟逸朝那边喊道：“过来！”
两个警察把王旻瑞带到跟前，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戴个眼镜，头发三七分，穿了件大衣，斯斯文文，这会儿给制住手臂有些狼狈，脸色发红，一副读书人的窘态。
迟逸示意放手。“叫什么名字？”
“……王旻瑞，我住这儿。”
“为什么前两天没看到你？”
“因为刚刚才回来。”
迟逸把他扫一遍，勾勾手指，带他进了客厅。
“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王旻瑞默默整理了下衣裳，道：“童先生离开之前把所有人都辞退了。”
“那你为什么还回来？是有什么东西没带走？”
“……不。”王旻瑞抿了抿嘴唇，不大确定地看向迟逸，“我只是想来看看现在在这里的是兴会还是警察。”
迟逸反问：“知道了又怎么样？”
“走之前童先生说，一个月之后控制半山别墅的如果是兴会，那代表他输了。如果是警察……”王旻瑞顿了顿，“说明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好个童燊，居然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竟然真这么信“林泓飞的朋友”，就不怕万一他迟逸倒戈兴会？
迟逸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童燊啊童燊……
“你就是迟逸警官？”
“是我。”
王旻瑞微微松了口气，“童先生有没有给你一把钥匙？”
两人上了二楼，王旻瑞轻车熟路地进了衣帽间，拉开一道暗格。
迟逸蹲下身，面前是个特制的保险箱，暗格关闭的状态下很难看出来这里还有个空间。他打开箱门，里面有一摞产权本，一小堆银行卡，还有两卷防水纸。
“童先生交代过，所有的资产他愿意全部充公，这堆银行卡本来是弟兄们的遣散费，但是九成九都给返还过来了，童先生没办法，只好一起放进来，任迟警官处置。”
迟逸抽了一本打开，确实是产权证明。
“这些铺子房子基本月月都有收益，除了必要开销，很大一部分他都是捐出去的，您可以查。还有卡，我的也在里面，没密码。童先生说他只有一个建议，迟警官采不采纳都行，就是他希望能有一部分钱用来成立基金，专门用来资助警校，或者用于抚恤牺牲警察的家庭，具体怎么做，您看着办。”
……是因为林泓飞吗？迟逸的嗓子里涌出一股莫名的苦涩。
他尽量让自己情绪不外露，抽出那两卷防水纸打开。
一张上面清晰画着布局路线图，一眼就能看出是童燊说过的走货方案，包括葛译文那边定下的几个交易地点和交易模式。
这个东西非常重要。迟逸将图快速看了一遍，立刻叫来小邓仔细装好，又打开另一张图。
这张也是个地图，但下笔明显粗糙了些，像是个男人凭记忆画的，总体逻辑虽然还算清晰，但是标识实在太少，看不明白到底是在画哪个地方。
看他表情不舒，王旻瑞想了想，道：“童先生只说这张是林泓羽从颂坦回来之后画的，具体我也不太懂……”
“颂坦？”迟逸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迟警官？”
迟逸回过神，把地图卷好，“我会叫人在那边楼收拾个房间给你住，但你不能乱走动，听见没有？”
只要能让他留下来，王旻瑞就放心了，“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迟逸拍拍他的肩，“眼下就有个忙。”
——
眼药水润在瞳里抿了抿。
童燊尽量仰着头忍耐不适的感觉，但还是没顶住，一眨眼，药水全流了出来。
林泓羽用指腹给他揩了，“这样不行，普通眼药水根本没用。”
童燊摇摇头，“再来一次。”
再来十次也不行！这两天童燊的眼睛又开始有光晕了，药不对症只会有反效果。
林泓羽闷不吭声拿起布条给他蒙上，童燊立刻扯下来，“阿泓，你是不是又想去拿药？”
“我必须去。”林泓羽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听话，先蒙上，反正现在别墅那边是迟逸把控，拿个药而已，他不会为难我的，午饭前肯定回来。”
“不行！”童燊出奇地不配合，“知道内情的是迟逸，不是所有警察，你去了他是抓你还是不抓？你为难他又有什么用？”
“那我总不能一直看着你眼睛难受却什么也不干吧？”
童燊伸臂把他脖子圈住，忽然软下声音，“你本来就不需要干什么，陪着我就好了……”
他一软，林泓羽就没抵抗力了。但理智告诉他童燊又在用撒娇迷惑他的思路，所以本能驱使他把人抱在怀里还不忘道：“陪你，没说不陪你，拿了药就回来。”
听他声线变低，童燊就知道撒娇管用，“那就看不见好了……我不想让你出去。”
林泓羽眼神暗了：“就两个小时也不行？这么想跟我在一起……？”
童燊轻轻“唔”了一声。
还在蜷居于招待所躲避各方夹击的情势下，有任何温饱安全之外的念头都不合时宜，可是林泓羽实在没有办法在童燊这样意味十足的表现里不作任何反应。他几乎是在听到童燊应声的那一瞬间就感到一股热火从身体的每个毛孔直冲出来，整个人都沸腾了。
他抓住童燊的手腕，侧头去亲他的脸。童燊没有避开，甚至微微露出脖子。
一直住在一起，忍耐是很艰难的。林泓羽很清楚不止时机不对、情态不对，此时做这些好像是一种贬低和亵渎。可这种情感一旦井喷，他也拦不住了，童燊轻微的喘息也在扰乱神智，在助长，在叫嚣。他把人一把搂起来压到床上，想要借此掩盖现实的焦虑。
就在衣服快要扯乱的时候，有人敲门。
林泓羽微微一顿。
咚咚咚。
童燊还在他的下巴磨蹭。
林泓羽抚住他的脸，童燊也停了下来，意识到有人敲门，眸中闪过警惕的神色。
怎么会有人？
林泓羽戒备地“嘘”了一下，帮童燊拉好衣服，拿起床头柜边的木棒，捺着步子走到门边侧耳听。
“阿泓！是我！”
梁子琛？
林泓羽立刻开门。
真是梁子琛。
他快速闪了进来，打眼看见童燊坐在床上理衣服，头发也乱，便知道自己来得“太巧”。于是迅速移开目光，提溜起手里的袋子：“我来给童先生送药。”
三人在圆桌边坐下来。
“是王旻瑞悄悄把药送出来的。”梁子琛道，“他现在就在平兰山，不过出来一趟也很麻烦。”
林泓羽对这个家伙还有点儿怨气。“算他有良心。”
童燊问：“现在迟逸那边在驻点蹲人没有？”
“应该是有，我昨晚让阿妍帮我乔装了下混出去探消息，兴会确实在走货，我也看见几个骡子在活动，不过……”梁子琛神色不虞，“他们好像并没有完全按照我们以前的方案做，所以迟逸那边一直不敢收网，就怕打草惊蛇。”
余淼竟然这么快就找到更优方法？
“只怕我们的想法都被兴会猜到了。童先生，看来我们只有想办法摸到他们的交易地点让警察抓个现行，否则没有其它法子治他们。”
童燊眉头紧蹙，“不是没有，是我们慢了。一开始余淼只能用我的方案，但是迟逸势单力薄做不了主，拖了太久，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完善环节，现在再按我的布局图去蹲点，大概率抓不到人。”
林泓羽颇为疑惑：“不应该啊，就算散货点能变，可是只要他跟葛译文做交易，那就势必要有接货点，但最佳接获点就那么几个，变能变哪儿去？”
童燊陷入沉思。
未几，他忽然放下手臂，“葛译文在国内。”
梁子琛一愣：“国内？他的货不是在颂坦么？”
“阿泓说的没错，接货点只有那么几个，葛译文不可能冒险找新的位点。他一定是在被察觉之前就已经想办法将大量货运到国内，分批次和兴会做交易，而能保障他在国内不被发现的人，肯定就是余淼。”
林泓羽点点头，“就算不是他自己在国内，也是莱比或者其它什么人！否则迟逸不可能一点交接风头都摸不到。”
“应该就是他本人，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想回国。”童燊非常肯定，“如果是这样的话，葛译文应该已经改名换姓只等加入兴会，那么他在颂坦的‘种植地’也会变成兴会的‘后花园’，从此以后，兴会再也不用愁货源。”
梁子琛不禁咋舌，“……余淼好大的野心！”
童燊再次思考起来：“葛译文没有一次性把货给他，应该是双方还没有建立起充分的信任。按照这个推理，在余淼为他解决‘栖息地’的时候，就是他们两方最后一次大批量交易的时候。”
梁子琛立刻问：“那会是什么时候？”
童燊摇摇头，“无法推测。看来需要迟逸那边想办法从居民身份追查条线入手，但是等同于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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