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意刚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他哥和唐老板便一同进来。 “出什么事了?”夏秦琛气息有些不稳,看到一堆玻璃渣,皱了皱眉将夏余意拉起来,“小心别扎到手。” “我没事,不小心碰倒了杯子。”夏余意解释道,然后转眼对唐老板道:“抱歉啊,唐老板,我赔您一套新的。” “嗐,小事儿。”唐老板瞥了眼他身后跟着站起来的孟秋文,问:“你们这,没什么事罢?” 孟秋文答道:“没有。” 唐老板讪笑了声,“没事就好,刚小孙路过,说好像有人起了争执,我们就上来瞧瞧,可能他听错了。” “他没听错。”孟秋文脸上没什么表情。 唐老板:“……” 刚孟秋文进来的时候,唐影正巧去招呼客人,只有夏秦琛见到了人,小孙来打报告时,他也只是顺嘴提了一句那人是他弟弟的朋友。 这会儿两人的对话和神态都有些奇怪,夏秦琛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忍不住问:“你俩认识?” 唐老板:“啊……” 孟秋文:“不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唐老板顿了下,看了夏秦琛一眼,也跟着道:“嗯,不认识。” 夏秦琛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唐老板撇过眼神,突然指着那堆玻璃渣道:“那什么,你俩别管了,待会让人上来收拾就行了。” 夏秦琛收回眼神,也不问了,转眼瞥见桌面上搁着的信件,就要去拿,“这是什么?” 夏余意抢先他一步,忙将信纸装回信封中,“哥哥给我的信,你不能看。” 夏秦琛啧了一声,“还有你亲哥不能看的呢?” “反正是给我一个人的。”夏余意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整齐对折,装进口袋中。 夏秦琛早就习惯他这副德行,瞥了眼孟秋文,猜测道:“这信是孟兄弟给你送的?” 突然被提名,夏余意还没回,孟秋文就先道:“是。” “噢——”夏秦琛拖长了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觉得他哥的语气怪怪的,夏余意莫名心虚,斟酌着解释道:“对, 一封报平安的信。” “噢,报平安啊。”夏秦琛道,“这家伙怎么只给你一人报平安?早知道他写信给你,我就不用白费心思去打探他的消息了。” “他可能也给家里报了……你说什么?”夏余意顿了下,“什么打探消息?” “噢,没什么。”夏秦琛道,“就我刚得知的消息,斯年尚且安好。” “真的么?”夏余意眼都直了,杏眼终于有点上翘的弧度,“哥哥他没事么?” “他不是给你报平安了?”夏秦琛奇怪道。 夏余意这才反应过来差点露馅,磕磕绊绊道:“噢……我毕竟没亲眼看见,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平安。” “你怎么知道的?”夏余意反过来问。 这下换夏秦琛迟疑了两秒,敷衍他道:“你哥自然有办法知道。” “你只需要知道他目前没事便好。” 夏余意努了努嘴,心情好了一些,也不刨根问底了。 可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孟秋文却破天荒地问:“那其他人呢?” 夏秦琛:“什么其他人?” “就是除了穆少帅,其他人还好么?”孟秋文道。 不知他意有所指,夏秦琛只能将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今早接到的消息是死伤惨重,其他人大概——” 他还没说完,唐老板就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来回答,“底下的人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但我们知道穆督军也没事,就是孟少将……腿受了伤。” “习焐哥腿受伤了?”夏余意又紧张起来,完全顾不上去问唐老板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他……”孟秋文只发了个单音,没继续问下去。 “习焐没事,轻伤,别担心。”夏秦琛顿了下,突然看了眼唐老板笑起来,“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也得偶尔迷信一下。” 夏余意问:“什么意思?” 夏秦琛却跟他道歉,“抱歉啊,衣衣,哥哥话说早了,早上那么说吓到你了罢?” “不过若是早些时候的我,肯定想不到,斯年他们还有贵人相助。” 夏余意:“什么贵人?” 夏秦琛却神神秘秘道:“这你不用管,只需知道斯年或许可以逆风翻盘。”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57章 见到你,所以高兴 提心吊胆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日,夏秦琛本来要回上海,却因这件事将回去的日程往后移了移。 几位女眷每天都上寺里祈福,夏余意有时候会跟着去,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跟他哥去茶楼。 一来,不知道他哥哪来的门路,总能给他带来一些关于穆斯年的消息,而且都是一些好消息;二来,他哥让他保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选择听他哥的,所以他不太敢呆在督军府,生怕一不小心露馅,这时候茶楼倒成了个好去处。 他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一本医疗方面的书,一看能看上一整日,这段时日,他整整读完了四五本厚重且枯燥的医书。 可惜自上回孟秋文给他送信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收到穆斯年的来信,仅有的那一封信被他夹在书里,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当前方传来捷报时,原本平整光滑的信封已经变得有些皱。 但捷报同时伴随着噩耗。 穆斯年因为替穆督军挡了一木仓,已经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 接到这个消息时,穆夫人差点晕过去,就要让人备车,却被周副官拦住了,“夫人,少帅目前在天津的医院,督军吩咐过,那边情况有点乱,让您不要过去,少帅养好了伤就会回来。” 穆夫人只能顾全大局,毕竟家中还有客人,去了也只会添麻烦,忍了忍便只能将担心强压下去。 夏余意却压不住,思念和担心达到顶峰,跟自己强调了许多次的懂事听话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口头上答应他哥不乱跑,实际上心底已经打起了算盘。 趁着夜阑人静,他给夏秦琛留了张小纸条,在孟秋文的帮助下悄无人知地出了督军府。 权子早就帮他备好了车,两人摸黑到小胡同转角,跟权子对了个暗号。 虽然不是第一回干这种“勾当”,但权子还是很紧张,上回是有大少爷的吩咐,这回却连大少爷都隐瞒,他觉得自己可能离被夏家扫地出门不远了。 夏余意本想让权子回去,咬死自己不知道这回事,可权子却对孟秋文尚存戒心,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车子起步极快,仗着夜半街道无人,在夜色中肆意穿行,半开的车窗上人影一晃而过,扬起一地尘土。 按照以往的德行,夏余意以为自己见到穆斯年时会哭,可当真正站于床前,看着穆斯年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于病床上,他却只是紧抿着唇,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中木仓的位置在心脏左侧,很危险的位置,差一点就真让信上的话一语成谶。 这会儿天蒙蒙亮,尽管是夏季,黎明的温度也有些低,夏余意觉得穆斯年很冷,将他裸露在外的手放入被褥中,然后拉高被子,一直盖到临近他下巴的位置才肯罢休。 孟秋文看不下去,识趣地支开了权子,将空间留给两人。 夏余意从来没见过这么疲弱的穆斯年,消瘦的脸型上写满了病气,就算眼睛紧闭着,也能从眼皮上看出浓重的倦意。 注意到他的唇面苍白干燥,夏余意起身去倒了杯水,在房间内转悠了一圈找了根棉签,然后用沾湿的棉签轻轻在穆斯年唇上点了几下,直到觉得他的唇温润了,夏余意才满意地放下棉签。 做完这些,又凑过去摸他的眉眼,从他的眉骨摸到眼尾,从眼尾摸到颧骨,又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皱着眉自言自语:“真的瘦了好多。” “哥哥,我在这里了,不会走的。”他轻抚穆斯年的脸,苍白无力地笑了下,“你累了就睡罢,不管你睡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的。” 来医院的第一时间,他就去问了穆斯年的情况。医生说穆斯年虽然已经脱离危险,却不敢确定他醒来的时间,只说要看他自己的恢复能力。 夏余意有一肚子话要跟穆斯年说,可一想到医生说不要打扰到他休息,便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盯着他的睡颜发呆。 医院里很安静,明明知道房间内没其他人,但夏余意将手伸进被褥中与穆斯年的手交握时,动作放得很轻,偷偷摸摸的,像在做什么坏事。 手擦过被褥的碎响声中,夏余意终于牵到了一直想牵的手,这一刻,他这才觉得这些天悬着的心落下了一点点。 连着昨儿白日,他的神经紧绷了将近一天一夜,这会儿拄着下巴看穆斯年的睡颜看了许久,突然觉得困意四起,他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可他终究耐不住困意,在天彻底亮之前,他趴到了穆斯年身边,面对着穆斯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光大亮,只是房内窗帘只留了一人的宽度,便显得房内有些暗。 穆斯年眼睛未睁,意识回拢之际,只觉得牵了什么人的手,他下意识回握住,熟悉的温度和触觉瞬间从掌心传至指尖,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想了许多天的身影。 怕这种感觉是假的,他挣扎着想睁开眼看清楚,却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限制,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睁开了眼。 真正醒来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炮火,有硝烟,还有夏余意。 他梦见夏余意踏着一片废墟来找他,整个人被笼罩在硝烟中,不管他怎么喊,他都好像听不见,最后消失在一声炮火声中。 他是被吓醒的。 直到感官真正回拢,他才千真万确地感受到手上有些束缚,但很温暖,很真实。 他又听到了身边传来一阵平稳绵长的呼吸,有些急切地朝那阵呼吸声扭过头去,果然见到了想见的人,抑制不住欣喜,他的唇角几乎瞬间上扬,就要起身凑过去。 可上扬不到两秒,那唇角突然一僵,心口处因为牵扯到伤口而隐隐作痛,他无法随心所欲地动弹,只能又躺回去,生怕吵到夏余意睡觉,他将抽吸声尽数憋在了喉咙中。 许是睡得不安稳,夏余意睡得很浅,尽管穆斯年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他还是醒了。 “哥哥......”他云里雾里地轻喊了一声,没完全反应过来。 “嗯。”穆斯年应了一声,拉了下他的手。 “哥哥!”夏余意连忙坐起来,声音带着点鼻音,却盖不住喜悦,“你醒了!” “嗯,醒了。”穆斯年被他的笑感染,也跟着笑起来,下意识将他的手拉得更紧。 可这么一拉,他又扯到了伤口,这下抽吸声藏不住,隐匿于笑声之下,被夏余意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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