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亲亲抱抱贴贴的“最好的朋友”其实对自己垂涎欲滴,陆延迟回过味来,理所当然地会恶心并且疏远。 说白了,时笺也不过是另一个梅玉烟。 陆延迟确实在恐同。 只是他恐的同性恋是他本人。 哪怕现在,两人衣衫完好,他无比清醒,他看到时笺,也会想亲想抱想啪啪啪。 他对时笺,早已经不是两个男孩子的友情,而是一个同性恋对喜欢的男孩子的爱与欲。 再跟时笺住一起,他都为时笺叫屈,好好一Z大大神居然被变态同性恋盯上了,以往全部的亲密也不过是他的性|欲。 陆延迟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时笺昨晚有些失控吧,但睡饱之后,他已经能冷静对待这一切,他神情平淡:“行,你回来给我吱一声。” 陆延迟淡淡地“嗯”了一声。 时笺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无比平静地把陆延迟送到了门口,又陪着陆延迟一起等电梯。 气氛沉寂,时笺颇有些欲言又止,他本想说“你不用回家,我搬走就是了”,又或者“别怕,我不会对你干点什么的”,但陆延迟状态摆明了不太好,看上去冷淡沉寂,但掩盖不住的焦虑和恐慌,就差在脸上写“我无比混乱”。 也能理解吧。 一个学期,他们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也攒下了一箩筐回忆,但这些曾经无比美好的记忆,一夕之间,变成了蒙在陆延迟身上的阴影。 我当祖宗一样宠着惯着的男的是个死gay且对我图谋不轨。 陆延迟三观都给震碎了。 时笺稍微代入一下陆延迟,都觉得很窒息,陆延迟能忍住不反胃、恶心、作呕、愤怒已然是很有教养的表现。 而这整件事,不过是时笺因为私人的爱欲主动谋划的,他知道陆延迟恐同,但还是这么干了。 时笺长睫扇了扇,从来镇定从容的男孩子此刻颇有些慌乱和手足无措,他呆在原地,感觉自己任何多余的话和动作,都会吓到人恐同直男。 但陆延迟状态实在太差了,他还得自己开车回家,时笺沉吟片刻,待到陆延迟进了电梯,隔出安全社交距离,这才淡声叮嘱道:“你开车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行的话就叫代驾,注意安全。” 陆延迟按着楼层的手颤了颤,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叮嘱我这个?是发现我已经弯了吗? 真的不能怪陆延迟太过慌张,实在是Z大大神太聪明了,两人相处一学期时笺对他又相当了解,他稍有不对劲时笺都能发现。 陆延迟只能故作平静,道:“没事的,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出车祸。” 时笺听到陆延迟的保证,这才放心心来,他点点头:“嗯。” 电梯门缓缓阖上,将两人分隔开。 陆延迟下楼,时笺则看着合拢的电梯门,愣了好半晌。 待到电梯抵达负一层,时笺这才回了屋,他拿了昨晚买的打火机和烟,去到阳台,咬了一根在嘴里,又动作娴熟地点燃,他往下眺望,看着陆延迟那辆宝马从地库驶出,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想起陆延迟昨晚还在跟他说:“不要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怀疑,就和我分开,然后疏远。” 最终,选择疏远的是陆延迟。 时笺也不怪他,他从来不是陆延迟“最好的朋友”,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变态同性恋在谋划怎么钓他暗恋的男孩子。 他失败了,仅此而已。 然,某种意义上,他又成功了。 他成为了另一道蒙在陆延迟心头的阴影。 时笺吐出一口烟雾,自嘲地笑笑,再往下俯瞰,莫名有种在俯瞰深渊之感,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跳下去。 时笺知道自己状态不太对,他把烟按灭,回房间开始整理行李,他的床位还在,过完年学校宿舍也能进去住,时笺打算慢慢把东西搬回寝。 恰在此时,他收到了他导师阮一生的电话,他导问他有没有返校,听说时笺就在Z大,又叫他去过去吃饭。 时笺现在的状态,压根不叫失恋,他都没谈过恋爱,失恋个毛线,他就是心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 但是,你再怎么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还得照过。 他导叫他过去吃饭,时笺便也买了水果和牛奶,登门拜访。 他导很牛,读博期间便在数学顶级期刊Annals of Math发过两篇论文,回国执教Z大直接拿的是正教授职衔,第二年便入选青千,关键他导不仅会学术,更会social,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已然是他们院院长。 如若时笺在本校读研读博,依旧会跟他。 时笺礼貌喊人:“老师好。” 阮一生看了一眼时笺拎来的礼物,淡声道:“来吃顿饭而已,不用带礼物的。” 时笺道:“还是要的,而且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时笺换好拖鞋进屋,又和他师母洛云寒暄了几句,他则跟着他导来到客厅。 阮一生又问:“早饭吃了没,没吃的话先吃点零食和水果垫垫肚子,阿姨已经在做饭,不过还得等一会儿。” 时笺今早确实没吃早餐,这会儿也不客气,捏了个草莓吃了起来。 阮一生看着这位门生,满满都是欣赏。 数学吃天赋,也吃勤奋,学术这一块,生源尤为重要,每年天才也就那么一小嘬,招生的时候极少有院校能battle过清北。 时笺算是例外,他是竞赛生,高二他就拿到了全国奥数一等奖,当时北大数院都想签他,他拒绝了,后来走高考,他是西安市市状元,省排第五。 省排第五是因为他语文不太好,只考了125,对于TOP级别的学生而言,省排主要看语文,数学、英语、理综拉不开分,但在语文只有125的前提下,他省排第五足以说明他其他科目有多强,无不接近满分。 这种市状元尖子生,全部的顶尖院校都会来抢人的,时笺要做的选择是,去哪一所高等院校。 时笺选择了Z大。 当时还是阮一生亲自飞过去跟他谈,表示本科就带他,他才选择的Z大。 时笺确实不负众望,哪怕在Z大,时笺也是最优秀的,不论绩点还是课外分他都高得离谱,大一就有了不错的paper。 关键时笺都不算卷的,他从高中开始,就是白天上课晚上去当琴童,就这,他愣是刷到了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 大一,他也是各种兼职又或者在外边玩,竞赛照刷,paper照发。 大二,他开始跟着人玩乐队,也就几个月,乐队有点红,他都能跑livehouse了,关键绩点依旧很高。 比时笺更卷的卷王大把,但有时笺这种天分的,极少。 阮一生开门见山地道:“这学期我们有个MIT的交换名额,我已经要了过来,打算给你,等开学了,就会公布出来。” 时笺怔住,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是的,时笺心仪的院校是MIT,主要是想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够聪明。 高中的时候,他看着对他而言非常简单的应试内容,时笺曾认真思考过,可能高中知识比较简单,同学也比较普通,他才如此拔尖;到了大学,周边卧虎藏龙,可能就不一样了,他或许会比较普通。 上了大学,时笺发现本科的内容对他而言依旧很简单,他有时间搞乐队搞暗恋,不就是学业不算难,他上课听一听就会了,纯粹闲的。 时笺神色很是诧异:“一般不是大三才出去交换吗?” 阮一生道:“主要这次交换的院校是MIT,所以就想着给你拿下来,以你现在的简历,申MIT问题不大,但是要拿全奖,我们尽量把简历刷到最好。”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确定过去,我会给我博士期间跟的老板发邮件说一下你的情况,你去那边跟他多多交流,他在行业内是顶尖的。当然,你要是不想跟他,你就多看看你想从事方向的那些大牛,尽量搞好关系,拿到对方的推荐信。” 时笺回:“真去MIT,我肯定会跟您推荐的老板搞好关系。” 阮一生浅浅一笑,时笺是个聪明人,而学术界,是出了名的看重人脉,你得跟行业大牛才能做出成绩,发期刊发论文,在行业内有影响力,再拿到985教职,靠高等院校的经费接着做学术。 时笺既然跟着自己,本人也足够优秀,他自然会把自己的人脉敞开。 不过,时笺却依旧有些迟疑,他的规划是大三再出国交换,大二的话,他会有一种计划被打乱之感,再者,他和槐序乐队的合同没到期,和陆延迟还有些牵扯。 时笺不是很确定。 时笺对自己导师,选择了坦诚,主要他导性格开明包容,对他也很好,他道:“老师,我还是需要再考虑一下,主要乐队那边,还有些事儿。” 阮一生也知道人在搞乐队,而且乐队在杭州挺火的,他从其他朋友那里也听说过,Z大校内更是传得沸沸扬扬,阮一生自是不会在意自己学生的选择和规划,他只是道:“你尽快做出决断,这是MIT,下一年你就算出国交换,也不见得能去MIT了。” 时笺脆声应:“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55章 生活是存在着巨大的惯性的。 陆延迟离开之后, 时笺不过是按照过往习惯早起、学习、看书……机械又单调的重复,因着信念和动机的缺失,这样的重复骤然变得索然无味。 时笺开始品尝生命的疲惫和困顿,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让他很累很累。 所以,开学前,陆屿宁约他去逛灵隐寺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时笺用来调剂生活的方式, 就是出门,看看花鸟虫鱼,感受生命的美好, 不然以他内敛沉静到近乎压抑的性格, 他早就疯了。 逛寺庙这一天,天公作美,天气晴好,暖金色的光线笼罩着大地,整个灵隐寺都蒙上了一层碎金。 时笺背着去年新入手的单反,和陆屿宁一起,边逛边聊, 当然,大部分时候是陆屿宁一个人在那聊,小话痨叨逼叨把他整个寒假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说给时笺听, 时笺偶尔应几声, 靠着陆屿宁强大的话唠能力, 竟也不冷场。 时笺更多的时候还是拿着相机在拍照。 周边人流汹涌,佛寺檀香浮动, 耳边陆屿宁叽叽喳喳, 时笺垂眸看自己随手拍下的人间烟火,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照片一张张划过, 划到最后,时笺竟然在照片的角落里看到了陆延迟,不,不只是陆延迟,还有一个女孩子。 时笺本能地抬头,四处张望,去寻找陆延迟的身影,又出于一种吊诡的心理,在发现陆延迟之后,举着相机,把两人一起拍了下来。 照片里,陆延迟高大英隽,女生温柔沉静,两人谈着天,视线相接,眼底都染着笑意,人流络绎不绝的灵隐寺大雄宝殿沦为背影,两张同样年轻好看的脸,明信片一般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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