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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间，已经有别人把那不断破坏的身影带出，宋泽还在揉眼睛，忽然听见岸边有人喊他。 “出来了。” 这道声音才很熟悉。宋泽脑子里有点嗡嗡，他抬起头看过去，江行起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帅绝人寰地站在他面前，不是Venus——同时他还能注重到细节，好疑惑地发问：“你怎么干得这么快？” 江行起沉默一瞬，而后问他：“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根本不是我。” 啊，原来这样。 虽然他其实什么也没听清，至此还糊里糊涂，但宋泽仍旧一脸清醒地点点头，从水里出来。 刚接触空气，还不等凉风来吹，有人便已经用浴巾将他裹住，江行起还顺带帮他擦了擦被水花打湿的后发，回头对朋友道：“今天就这样吧，下次再聚。” 说罢，便将大脑还在不断处理信息的宋泽带去了房间里。 “直接换衣服？”江行起问他。 拿衣服关门再回头时，宋泽却已经裹着浴巾坐在地上，他的脸泛起红来，是酒精的功效，摇着头说：“洗澡。” 泳池里的水消过毒不舒服，但江行起半信半疑地看着宋泽。 察觉到对方的质疑，宋泽将浴巾裹得更紧，他仰头表示：“我从三岁就开始自己洗澡。” 语气很骄傲，意思是你完全不用担心。 “我在外边等你。”他带着宋泽去到浴室去，自己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等。只是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浴室里依旧有水声，但人还没出来，傻子都能发现不对劲。 想着对方信誓旦旦的“我三岁就自己洗澡”，江行起把浴室门推开，水依旧开着，热气腾腾飘满整个浴室，宋泽自己坐在墙角睡着了，黑发全然打湿，贴在皮肤上，眉眼也是，湿漉漉的。双手还抱着两条腿，像自闭了一样……总之睡得好乖。 还能怎么办。江行起用毛巾把宋泽抱起来，水穿过毛巾也让他感受到潮湿，走出浴室时，宋泽似乎有点意识了，头不自在地蹭了蹭，依旧说要洗澡。 “洗好了。”江行起说。 “没有没有。”宋泽连连摇头，大有又要闹一场的趋势。 江行起停下步伐，百依百顺道：“那行，回去洗。” 可是抱着的人又不愿意了，宋泽眼睛依旧闭合，像是不愿意睁开。不过好歹语气平缓下来，听着有些寥落，他说：“手好疼，洗不了。” 安静一瞬，而后江行起轻笑移开话题：“所以你三岁自己洗完澡也是赤身裸|体在浴室里等着爸爸妈妈来抱你吗？” 这成功让宋泽也露出浅淡的笑容，他摇头，发尖蹭到江行起的皮肤：“我很独立的！” “哦。”显然不信的口吻。 “Venus。”宋泽喊他，出口的一瞬间，其实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但就是想唤出声。 “是江行起。” 倏忽之间，宋泽睁开双眼。 现在江行起没有看他，还抱着他往房间里走……他靠在他身上，无比贴近，连他耳后的一颗痣都能看见。 他喜欢。 太喜欢他们靠近，能再近一点，当然更好，这就是他想要的。就是Venus。 宋泽向前贴近，唇轻轻抵贴在他脸上，再离开。这成功引起人的注意，终于，江行起转过头来看他，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和他拉开距离。 只是来不及了。反应力一流的选手宋泽抓紧机会，手忽然全力按住他的肩，支撑着自己起身动作—— 他抵着那片温热的、柔软的唇角，顿时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有点乱了，好像。他想，和自己一样。宋泽闭上眼睛，辗转着轻轻落在了对方唇瓣上，稍纵即逝。 他语气变得很柔和，不像还在闹脾气，也不像寻常的开玩笑，宋泽说：“骗你的。” ----
第25章 童话故事 宋泽醒来时，窗帘缝隙里透开的一缕光刚好照在他身边。 他将手伸出被子去触碰那缕光，手指随着光线翻动，大概是心理作用，有点暖和。于是他探身出去，想要更多光都找到自己手上，却在被子随身体牵动间感到阻力，有人躺在他身后，说：“别乱动。” 一个人的凝滞只在瞬间，他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喝醉、清晨、两个人、一个房间、一张床……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应该想些什么才算正常？ 宋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物，模糊的，耳朵却飞快蹿起来温度。但是再低头一看，他衣着完整。 宋泽顿时清醒。 他没有对Venus做什么。 在他思考的间隙里，睡在他身后的人已经坐起来，江行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两个小时，你继续睡吧。” 宋泽不太好意思地也坐起，看向他：“你呢？” 他一看就没怎么休息的模样，宋泽想，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子。头发有点乱，眼睛下面有点黑……头一回不是那么完美，甚至有点狼狈，江行起说：“我也换个房间。” 宋泽马上闭眼，又重新直挺挺躺下：“我没有醒，刚刚在梦游。” 他笑了：“你就算没醒我也得走了，还有事要忙。” 宋泽有些失落，睁开眼趴在床上看着他，江行起又给了一个手机递来：“你继续休息，一会儿让人来接你回家，用这个联络。” —— 被接回去之后，又一整天，他连江行起的影子都没见到。顶着头疼的风险去仔细回想昨天，甜蜜来得太突然，也太短暂了。 也因为手疼不能再打TPB，又有了手机，于是这天之内他一直在看网上的舆论、他超话里的各种消息、粉丝的担忧还有恨铁不成钢……说他疯了还有对俱乐部一直持续的质问。 宋泽把手机关了，重新砸进床上，床把他弹起来，他又裹住被子。有江行起在，他就会很开心，就不会去想这么多。 因为这代表Venus也在，喜欢是麻醉剂，暂时浓烈的甜可以掩盖一切苦涩的味道。但是太短了，真的太短了，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在他的状态比之前还差劲。 宋泽又想打游戏，可是动动放在枕头上的手，疼到抬起来都有点艰难，最后只能去看书。 他在网络上找到一本冒险的带图画的书，红色披风金色皇冠的小王子，骄傲自信，带着宝剑，没有侍从，独自踏上了他的征途，义无反顾。 最初，小王子所向披靡，凭着手上的剑畅通无阻。 他跨过河流、山川、草原，走过很多城邦，他得到无数人的爱护与尊敬。但在一次路途中，王子为了追着一只被狼群捕猎的红狐狸，不小心掉入了河中。 湍急的河水裹挟着他，把他冲下山谷，他不会游泳，一路也不敢喊救命。他是王子，王子不可以依靠别人帮助。 最终，王子在山谷里醒来，水让他全身都湿透了，他还弄丢了皇冠、剑，还有红披风，而且那只他要拯救的狐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甚至无从知晓红狐狸是死是活。 王子好不容易从山谷里爬起来，回到城中，可是失去了一切的他也像失去了身份一样，人们都不认识他，没有人相信他是王子。 王子很难过，他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一路快速跑到城外的山上，望着漫山遍野的各色野花，大哭起来—— 儿童故事，就更新到这里，暂时没有后续。 宋泽有些不开心，把屏幕关掉了，他想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也调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江行起问他。 宋泽把平板推给他，于是他也顺势在一旁坐下，很快看完了整个故事。 江行起看着无精打采的宋泽，随着他一起趴在桌上，侧脸对着他，娓娓道来：“后来，小王子在河底捡到了生锈的剑和狐狸，原来狐狸一直在那里等他。他帮助过的人给他制作了花冠戴上，狐狸爬到他肩头，成为他新的红披风，王子来到另一个城市，有人修好了他的剑，他又成为王子。” 宋泽听完，有所意动，但本质也不愿完全相信：“有那么美好？” “当然。”江行起说：“这是个童话故事。” 不过，王子为什么救红狐狸？是因为喜欢狐狸本身，还是因为王子是王子？或者他只是喜欢红色而已。 他没有问。 宋泽还在故事中，想问现实里怎样，又觉得自己钻牛角尖。童话故事就是存在童话中，没有童话世界，也不会有那样耀眼夺目的王子。 四目相对，宋泽突然问江行起：“如果……我请你再多等我一年，你会同意吗？” 江行起笑了一下，他不再保持之前的姿势，托腮看他。 宋泽盯着他，也随着他的动作起身。见到他的眼帘微垂，好像在思考，而后才听到他回答：“抱歉，我没有那么久的时间等你。” 是啊，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是江行起又说：“但如果今年，我已经做好和你谈恋爱、甚至结婚的准备。” 傍晚，他盯着放在桌上的装饰品，一动不动。 宋泽知道已经近在咫尺了。至此，江行起也是喜欢他的，代表Venus也是，只要他再调转方向走向对方，他就能实现多年的愿望。 可是也在今天，他明白了。 他还需要一年时间。他想要治疗，把手治好，然后转会，重新出发，直到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拿到冠军位置。 他不想放弃自己追寻已久的荣耀，永远也不会。 从他独自走完那天晚上的路，到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再到在江行起家疯了一样开局、疯了一样一直输，如此反复。 他终于可以确定，之所以还不放弃，就是因为热爱。这样的热爱并不比他对Venus的追寻要少，而且，虽然好像进入下一层级，但Venus……离他越来越远。 既然两者是不可能同时拥有的，只要他放弃任何一方，另一方就有可能善终，只要他做出一个选择来。 已经离得很近了，真的很近了。 那天晚上，宋泽一直待在房中，没有出来。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打开房门，江行起已经结束早餐，笑着跟他说“早安”。 “我想好了。”宋泽说。 江行起点点头，等待着他的后文。 宋泽走到他面前，和那天的那个位置相差不大，他再次问：“你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这一刻，无声之中，他们都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没有拒绝，起初江行起神色如常，抱了抱他说，“加油。”忽然有了笑意。 “我会的。”宋泽闭上眼睛，坚定道：“你也是。” 短暂的交际过后，他们要各自走入各自的世界，继续追逐着各自的所求，并不停下脚步，也不回头。 ----
第26章 结束 “回家？”江行起问他。 宋泽点头。 其实应该到此为止的，做了决定之后，以后他们的事务就都和彼此无关了。要安定家庭的人去安定、工作，要继续追梦的人继续追梦。但江行起说：“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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