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初冷着脸起身。 他一出去,教室里的讨论声就多了起来。 “刚老吴喊你出去干什么?是不是让你指认郁初啊?”他们问的是张奇的同桌。 “张奇是不是伤得很重?怎么都没来上课?” 张奇同桌抓着卷子被他们问得烦了,忍不住道:“不是!你们别问了!” 张奇同桌平时就是个闷葫芦,根本不怎么和人说话,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你推我搡一脸被破坏了兴致的模样,散开了。 张奇同桌看着自己桌面上属于张奇的作业本,抓起笔,开始写作业。 —— 办公室里。 “手表的情况你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吴桐和陈商聊了一会儿,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郁初哦了声,看起来根本不关心这事儿,沉默片刻,“他不是我哥哥。” “远方表哥也是哥。”吴桐语重心长。 什么远方表哥。 郁初绷着脸。 陈商跟吴桐说了什么鬼话。 吴桐摇摇头,把手表还给郁初,“今天这事儿,你打人事出有因,张奇不该私自碰你的东西,但你也知道,在校内打人是违反校规校纪的,当然……” “当然老师您也要知道,郁初他打人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因为他现在是学校的学生,这一行为违反了校规校纪,您才能说他做错了,离开学校范围,他这个行为是并没有任何错的,我认为错的是那名同学,不问自取为窃,损害他人物品为罪,恶意捏造散布事实也为罪,于情于理于法,他都应当向郁初道歉,否则我们也有权利追究他的责任是不是?”吴桐想起郁初远方表哥所言。 对方声音听起来温和,措词却步步相逼。 吴桐喝了口水,对郁初道:“当然,你这是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前提,你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明天交给我,剩下的事儿我会和张奇聊的。” 以往郁初在办公室都要听吴桐唠叨半天。 上次他妈来开家长会,也不知道和吴桐聊了什么聊到他打架,他妈让他保证以后不再打架,郁初在他妈面前向来听话,答应了。 这回居然没提以后不准打架的事,还真是稀奇。 不知道陈商说了什么。 郁初不在意地哦了声。 郁初出去的时候,张奇正好回来,看起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郁初懒得管他,从他身边绕过去,走了。 等张奇回教室已经是一节课以后。 郁初被张奇的哭声吵醒,周围不少人都在安慰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张奇也不说话,一会儿捂着自己的手,一会儿摇头说没事儿。 看起来是被欺负惨了。 大家频频看向郁初。 郁初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得搭理他们的目光,慢吞吞拿出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又趴下去继续睡。 这回他把手放进了桌肚子里。 就是这姿势睡得他手臂麻了,放学林昭来找他的时候都没能缓过来。 林昭一见他黑脸朝他跑得更快了,张开双臂准备往他身上扑,还没扑上,郁初手一伸,把他顶在了身前,“别碰我。” 林昭呜呜呜好几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郁初哥!” “我他妈又不是死了。”把书包甩到肩膀上,郁初拽住林昭衣领下楼。 他们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昭他们老师拖堂,晚了很久。 林昭被他拽得嗯嗯嗯几声,“你的伤都好啦!你怎么好像胖了!” 郁初脚步一顿,扭头:“你说什么鬼话?” “真的啊,真的脸比以前圆了。”林昭从他手下挣脱,仰头看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好像还高了。” 郁初:。 他怎么没感觉自己高了,还是得仰视陈商。 回去的路上,林昭嘴就一直没停过,一直吧啦吧啦,吵得郁初烦得恨不得捂住耳朵。 快到去林昭家路口那儿,林昭闭嘴了,小心翼翼挪到郁初身边,“我听同学说,你们班今天出事儿了。” 不用林昭说,郁初都知道是什么事。 郁初淡淡嗯了声。 “那个……那你能不能给我看看那手表啊,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儿长啥样呢。”林昭扭扭捏捏又眼巴巴望着郁初,也没提别的。 摸着表带,郁初无情拒绝:“不能。” 林昭失落地啊了声。 半分钟后,郁初冷着脸解下表带,“只能看,不能摸。” 林昭连连答应,也听郁初的话,就看看,嘴里又开始嘀咕,“能打电话吗?号码是多少啊,等我回家给你打!” 郁初不耐烦地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脑袋,从包里拿了张卷子撕下来一角,写上号码塞进林昭上衣口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林昭高兴了,把手表还给郁初,“那我回家了郁初哥!我奶奶一会儿又要念叨!” 林昭蹦蹦跳跳跑了,郁初原地站了会儿,等看不见林昭身影了,才黑着脸扭头。 他身后跟着一辆早上才见过的车。 见他转过头来,陈商闪了闪车灯。 郁初眯眼,面无表情走到车边,“跟着我干什么。” 他和林昭走出校门口没多久他就发现陈商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了,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怕你晚上不愿意去我工作室,想了想还是我自己来接你比较好。”陈商笑着给他打开车门。 郁初在门口站着没动。 “怎么了,不然我给你叫辆车?” 郁初:“……” 郁初看了他一会儿,“我还有事。” 陈商问:“什么事?” “去剪头。”他特意补充强调:“剃平头。” 省得陈商再给他理头发。
第16章 半小时后,理发店。 郁初盯着镜子,面无表情对正试图向陈商询问他需要做什么发型的理发师道:“平头。” 理发师看了看郁初那张脸。 虽然表情不好看,但长了一张一看就是成绩很好的脸,如果剃平头,不太合适。 理发师又回头看了看陈商,很明显,他认为陈商才是能做决策的大人。 陈商笑着:“听他的。” 郁初抬了下眼皮,在理发师的剪刀挨到头发边的时候,小声,咬牙切齿:“稍微剪短点。” 还是算了,平头实在是太刺人,他自己摸着都嫌刺手。 理发师手一抖。 又一个半小时后,郁初顶着一头剪短了不少但还没达到平头标准的短发坐上陈商的车。 他之前头发太长,平时都要把刘海捋起来,现在剪短了,不用弄,眉眼就完全露了出来。 是少年人该有的意气。 郁初的五官其实更像他父亲。 陈商见过郁初父母的合照,他母亲长相气质偏柔和,父亲五官俊秀,看起来像是贴在校园荣誉榜的那一类人。 陈商视线太明显,正在摆弄手表上游戏的郁初眼皮一抬,“看我干什么?” “感觉你比第一次见面长大了点。”陈商说的也是事实,虽然才短短多久的时间,他们俩也几乎天天见面,但他擅长于观察人体,确实能看出郁初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面部要丰满一点,面颊没有那么凹陷,而且人也拔高了点。 叠叠乐一歪,输掉了。 郁初啧了声,“什么长大了点?我又不是你那些几岁的侄儿。” “我好像说过我侄儿们也有和你差不多年纪的。” 郁初:“。”郁初眼皮动了动,“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不觉得陈商会无缘无故提起这种话题。 多半没什么好事。 “那我们先来说一说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陈商也不拐弯抹角,“你们班主任最后是怎么处理那件事的?” 陈商确实是误触了拨号键,没想到正好撞上出事,他也听见了那名同学在那喊郁初偷东西。 他没了解过郁初在学校的情况,但和吴桐沟通以后,他心里也有了数,如果这件事得不到妥善处理,那么郁初在同学心中可能永远都会变成一个“小偷”,哪怕这件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重新点开一把叠叠乐,郁初顿了顿,垂下眼,“写检讨。” “那个同学呢?” “哪个同学?”郁初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这事儿上,也压根不在意。 陈商说:“碰你手表的同学。” 手一抖,又歪了,才第一关,郁初有点烦了,干脆关掉了手表,盯着正前方的红灯,“不知道。” 他并不关心这个。 不管张奇哭成什么样,闹成什么样,都跟他没关系。 “那我是不是该向你们班主任跟进一下这件事的后续?”陈商语气颇为认真,“你们班主任答应过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你怎么比我还更关心……” 郁初的话说了一半,红灯转了绿灯,陈商启动了车,车灯把前面的路照得很亮,陈商的话也很清晰地传过来:“因为这个结果关乎到你有没有受委屈,今天的事情你并没有做错,郁初。” 郁初一愣。 “你的同学利用你的脾性去污蔑你,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你也做不到像他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什么他偷东西这种话,你只是用你自己认为的对的方式去处理了这件事,这完全没有错,但那是在学校里,你那样做给你自己带来的更大的麻烦,也给他带来的更好的装弱势一方的机会,人们总是会偏向弱势群体。” 郁初淡淡哦了声。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错了。 他扭过头去看窗外不断退后的建筑。 风镇并不算很大,但很多地方郁初都没去过,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就是小区和附近的学校。 眼前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下次你可以趁着放学,在校外,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去打他一顿。”陈商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讲什么人生大道理,而不是在教一个孩子如何背地里对人下手。 一时半会儿,郁初没能反应过来。 小半分钟后,郁初缓缓扭过头,盯着陈商,“……” 有病两个字堵在了喉咙口。 陈商似乎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有些苦恼,“不过你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事后算账的方式,所以就算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也可以像这次一样处理,老师那边我会去帮你沟通,不行的话我会让秦方帮忙出面解决,总之不能让你自己受到任何委屈,而我总会有办法让他的真面目被揭露。”陈商说着,扭头去看郁初,“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郁初面无表情盯了他一会儿,“有。” 陈商一脸困惑。 郁初慢吞吞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哪有人这么教育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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