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辛苦演这一场戏?直接不让他们见面不是更好吗。 再说了,席未渊这个人可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有爱心,白白治好好他俩的伤,又免费供他们吃喝住,要说没什么企图谁都不会相信。 沉思了一会儿,谢掩风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对邵揽余道:“席未渊可能是想找你合作,工厂里制造出来的第三代毒.品,如果我没调查错,他是准备用来对付维岗的军队。” 如此一说,何潭也回忆起来了:“没错,我看见那个实验报告上,还特意标明了军人的各项身体指标,姓席的天天被人骂软柿子,估计忍不住要搞事了。” 闻言,邵揽余脸上有一刹那的怀疑之色。 倘若席未渊真想找他合作一起对付维岗,今天怎么会派人演那一出拙劣的偷袭,导致费慎身受重伤? 总不能对方真以为仅凭儿时那份久远的情谊,便能有十足的底气,觉得邵家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那边吧。 心下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可邵揽余这会儿心情不太愉快,提不起兴致去思考,便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只吩咐道—— “掩风,你跟着何潭一起回柏苏,先待一段时间,暂时别离开。” 谢掩风停顿几秒,心里明白这个安排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暴露郁南镇的位置,于是没什么异议道:“好。” 刚说完,坐在旁边的何潭忽然攀住他肩膀,紧紧搂了搂,笑得很是欠揍。 “小心点啊,跟着我回家,说不定我转手就把你给卖了,但要是你现在赶紧讨好我,喊声潭哥听听,潭哥就勉强考虑考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了,谢掩风突然感觉浑身不太自在,一胳膊肘用力把人搡开,冷冷吐出了个“滚”字。 边境线另一头,三瑞里工厂的某间会议室中,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的人。 最前面一个圆头圆脸的男人,站出来对主位上的人说:“报告先生,此次行动一共死亡两人,重伤两人,轻伤五人,其余成员皆正常归队。” 席未渊的目光在那些灰头土脸、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身上逐一划过,发话道:“死亡的组织成员,拨三倍抚恤金给家属,重伤双倍补贴,病好后休假两个月,轻伤的报销医药费,带薪休假一个月,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人,加一个月薪水和奖金。” 发言完毕,由那个圆头圆脸的人带头,大家一起齐声喊了句:“多谢先生,为忏摩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席未渊颔首:“许万灯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是——” 众人秩序有加地退出会议室,顷刻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喧嚣平息,寂然悄悄复苏,席未渊徐声喊了一句:“易降。” 易降二话不说,拨动手里的枪咔嚓上膛后,面无表情对着许万灯的膝盖砰地开了一枪。 血花从膝盖爆出,裤腿烂了一大块,许万灯倏然跪地,脸瞬间疼白了。 他扶着自己的膝盖,咬牙一声不吭,深深垂首道:“对不起先生,工厂暴露,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席未渊面色自若:“工厂迟早会暴露,死了那么多人,还跑了一个孟不凡,你当其他组织都是吃干饭的吗?” 许万灯无话可说,深知过错在己,只能又一次讲了句“对不起”。 一旁的苏典站起来说:“那个叫陈盛的,我接触过几次,两面三刀阴晴不定,不太好对付,趁着他现在身受重伤,要不我先去把他解决掉?” “他们猜到你身份了,现在去等于上门送死。”席未渊不痛不痒说,“费家人而已,他们不会轻易插手,无需着急,倒是邵家那边——” 席未渊话语忽停,眼前不自觉浮现出此前在医院里,邵揽余看自己的眼神。 淡漠、平静且暗藏杀机,仿佛他们从未认识过一样,那些相交相知的曾经,如同过眼云烟,早已变得微不足道。 席未渊起身,走到许万灯面前,微一弯腰,抬手轻摁住他肩膀,语气极尽包容怜悯。 “这段时间好好养伤,转移工厂的事我会交给别人去办,万灯,谁都会犯错,这很正常,但我希望只有这一次,好吗?” 许万灯喉结滚了滚,脸上血色尽褪,艰难开口:“……请先生放心,再有下次,不用您动手,我会自我了断。”
第87章 固执的圈套 直升机到达柏苏榕宁最顶级的私立医院,一下机,费慎便被配备好的医疗团队,直接推进了手术室里。 而另一台搭乘谢掩风何潭的直升机,则中途改变方向,飞往了息川城。 费慎的手术由院长亲自主刀,进行了大约一小时,邵揽余也在外等了一小时。 院长出来告诉他说:“手术过程十分顺利,病人身体素质过硬,对肋骨以及肺部没有造成太大影响,预后应该也不错,等麻药醒后就可以推进病房里去了。” 邵揽余道了谢,心里的大石在那一刻随之落地。 辗转奔波一天下来,几乎没怎么休息,夜深已至万物沉寂,后知后觉的疲惫泛上来,手脚有如千斤重,他现在急需休息。 但邵揽余没走,坚持等到了费慎麻醉苏醒,被护士推进VIP特护病房,吸上氧挂好点滴。 麻醉的药效尚未完全消退,醒后没多久,费慎又重新睡了过去。 邵揽余站在病床边,低垂着视线,不由自主看了对方许久。 虽然还没恢复到从前的精神奕奕,但费慎此刻的脸色,比起刚中枪那会儿好了不知多少。 邵揽余抽出一根护士放在病房里的粗棉签,拿饮用水沾湿了后,在费慎嘴唇上轻轻涂抹,替他润湿干燥的地方。 随后又掖了掖被角,做完这些,邵揽余才终于有心情坐下来,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他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离病床只有几步远,费慎发出任何一点动静,自己都能听得清。 邵揽余目光停驻在对方平稳安静的睡容上,不知不觉走了神,久久没有挪动过双目。 看着看着,忽然一阵困倦袭来,他就那样靠着沙发,偏头睡了过去。 邵揽余的睡眠一向十分轻浅,基本计划好要睡多长时间,到那个时间点就会自动清醒。 今天却有些不一样,可能是太累了,他罕见地做起了梦。 几个内容模糊的梦,一段接一段在睡梦中交叠穿插,混乱而飘忽。 梦境一个个消散后,分明能意识到自己大脑是醒着的,也可以感知到周围事物,身体四肢却不能动弹,眼皮更无法睁开。 这是突发睡眠瘫痪症了,着急也没用,邵揽余索性不挣扎,顺其自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当多休息会儿。 差不多半分钟,他渐渐感觉到自己手脚能活动了,刚想挪动身体坐直,突然听见砰地一声惊响—— 双眼猛地睁开,视野撞入了一片幽深的黑暗当中,什么也看不见,白晃晃的病床上好像没人了。 邵揽余心脏骤沉,双腿登时离开沙发,却在下一秒,于停滞的空气中对上了某双熟悉的眼睛。 目光微闪,他眨了一下眼,重新去看病床的方向。 双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这回总算看清,原来床上有人。 费慎不知何时醒了,旁边的点滴也已经注射完,病床支起了一半高度,他姿势半躺,正不声不响望着这边。 邵揽余捏紧的心脏蓦然一松,定下心神,听见对方开口:“我想喝水,不小心碰倒了抽纸盒,吓着你了?” “没有。” 邵揽余回了两个字,去到墙边把灯打开,室内立刻亮堂起来,多出了一丝生气。 他看一眼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自己睡了三个多小时,却依旧未能缓解半分疲惫,全身上下有种使不出劲的乏力感。 走回病床旁,拿起水杯放了根吸管进去,递到费慎嘴边。 “醒了怎么不叫我?”邵揽余问。 费慎慢条斯理喝了小半杯,说:“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忍心。” 邵揽余隐瞒自己其实没睡好的事实,将水杯放回床头柜,问道:“感觉好点没有,饿不饿?” “有邵老板这么体贴地陪着,怎么会不好。”费慎没正形地嘴贫一句,抬了抬下巴,“我没胃口,你要是饿了,那边有送来的饭菜,不过送来有一会儿了,估计得用微波炉热热。” 邵揽余回头看去,餐桌上放着四菜一汤,卖相看起来不错,但他这会儿食欲欠佳,不太想吃。 邵揽余没吭声,抬脚往那边走,手腕却在身后让人拉住了。 “别吃了,让外面餐厅重新做一份送来。”费慎懒洋洋说,“也是我现在没法随便动,不然我就自己给你做了,我们金尊玉贵的邵老板,哪能吃凉了的饭菜。” 邵揽余一阵失语,光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嘲讽他,有些无奈道:“我没想吃,很晚了,你需要休息,我去关灯。” “让护士关。”费慎拉着他不放。 邵揽余眼皮半垂,望向自己被人紧紧攥住的手腕,良久后问:“你是不是怕我走了?” 费慎不回答,只是一瞬不瞬盯着他看,那份固执的眼神却在无形中给出了答案。 邵揽余试图挣脱,可丝毫活动的空间都没有,心底叹了口气,不明白还在病中的人究竟哪来这么大力气。 “我今晚不会走。”他说。 “那明天呢?”费慎又问。 “这几天都不走,直到你好起来为止。”邵揽余补充完,感到格外不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我记得你小时候那会儿,对我可是能避则避。” “那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费慎左右扫视一圈病房,打着商量的口吻:“这里没其他床了,你晚上睡我旁边吧,沙发睡着不舒服,病床很大,足够躺两个人了。” 邵揽余提醒他:“这是间套房,那边还有一张陪护床。” 费慎隐含期待的表情顿时消失,嘴角朝下,另一只手捂住伤口位置,硬邦邦道:“我伤口痛,晚上要是不舒服,你睡那么远,想喊你都费劲。” “我睡沙发就行了。” “不行,我不答应。” 邵揽余叹了今晚的第二口气:“费慎,别胡闹,你刚做完手术,我和你睡一起像什么话?”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费慎喋喋不休道,“你总不会以为我晚上想对你做什么吧?就冲我这动一下全身都疼的状态,我能对你做什么?再说了,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喜欢你没错,可我也用不着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误会了,我没这么想。”邵揽余说。 “邵揽余,”费慎加重了语气,“你少拒绝我一次会死吗?答应我又能怎么样,我他妈都快去见阎王了,一口气勉强吊在这,指不定哪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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