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昭然若揭的办法,未免太过显眼愚蠢了一点,席未渊不至于连这点城府都没有。 邵揽余眉头紧锁,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线索,不太对劲。 可心里记挂着费慎的伤势,心不在焉的,一时半会儿又抓不住头绪。 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就好像他担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席未渊表情淡淡:“阿时,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身边人都很好。” 似乎没听见这句话,邵揽余充耳不闻,望着检查室方向一动不动。 正巧医生拿着报告单从检查室出来,他也没问谁是家属,直接走到了席未渊跟前。 “席先生,CT报告显示,患者右胸口中弹,子弹刚好卡在了第二和第三根肋骨之间,未对肺实质造成明显损伤,暂时也没发现气胸症状,刚才已经对患者进行了止血和消毒处理,建议最好尽快手术取出子弹,避免引起脏器损害和细菌感染。” 席未渊点头:“好,马上准备手术,越快越好。” “等等——” 两个字叫住了医生的步伐,大家不约而同看去,只见邵揽余站了出来:“病人不在这做手术。” 席未渊神色微顿,悉心劝说:“阿时,现在陈先生病情紧急,立马手术是最好的方案,我们得听医生的,况且就算你们现在回柏苏,一来路途凶险,二来陈先生的伤也拖不得,若是发生点什么意外,我良心难安。” 邵揽余审视着席未渊目露焦急之色的脸,没来由的,嘴角轻轻上挑了一下。 “留在你们这,恐怕死得更快吧。” 一向以温和圆滑的面貌对外、行事低调的人,此刻却变得异常强势,寸步不让道:“我说了,我们不在这手术,马上把他送出来。席先生,感谢你的热情招待,只可惜我这个人无趣古板,欣赏不了三瑞里的风景,继续待下去,我或许无法保证,三瑞里还会不会是忏摩最后的喘息之地。” 伴随最后一字出口,医院大楼外,陡然间传来一阵浑厚的螺旋桨动静。 在场几人皆是耳聪目明,全都听到了,场面霎时寂静下来。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的小洋房附近—— 狂风猛然大作,地面的灰尘与垃圾飞舞着被卷出许远,螺旋桨的声音轰隆作响,一辆武装直升机从天而降,半悬着降到离地面三分之二的位置。 舱门唰地拉开,几位训练有素的武装士兵顺着梯绳滑下,动作干净利索,随后鱼贯而入摸进了小洋房内。 他们刚进去,屋外立即出现了不少忏摩的人。 应该是先前一直埋伏在周围、负责看守洋房的队伍。 直升机迅即移动,飞过去一阵扫射,强行逼退那些准备包围洋房的人。 半分钟后,那几位武装人员带着谢掩风何潭出现,成功撤退回了直升机内。 又是一阵狂风大起,卷着炎热焦躁的空气,吹向了医院顶楼天台。 几人合力推动担架,将费慎运上直升机。 邵揽余稍慢一步,屈膝踩住踏板,噪耳的轰鸣声中,隐约听见了一句“阿时”。 他知道,那是站在身后的席未渊在喊自己。 邵揽余没有回头,毅然决然踩上第二层踏板,弯腰进入了直升机内。 过了大约十分钟,两台直升机在柏苏边界的空域汇合,随后默契地继续飞往目的地。 机舱内,费慎平躺在担架上,已经戴上了氧气面罩,手指处也连接了脉搏血氧仪。 他胸前绑着几圈厚厚的绷带,却还是能看见溢出表面的红色鲜血。 由于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费慎脸颊苍白,意识模糊,身体温度下降,干燥的嘴唇无意识颤抖,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 邵揽余展开一张保暖毛毯,轻轻替对方盖上。 到这一刻,他眼里的不安与担忧才彻底显露出来。 费慎受伤的位置靠近主肺动脉,子弹还残留在身体里,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十分严重的后果,极有可能危及生命。 强行把他带回柏苏治疗,其实是走了一步非常冒险的棋,更打乱了此趟三瑞里之行的全盘计划,还与忏摩结下了梁子。 但邵揽余如今已顾不得这么多了,人命关天,他不能让费慎出半点意外。 望着费慎的病容,邵揽余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峻冷肃,凉飕飕的冷气一个劲儿地往外飚。 连同坐在舱内的几人,都赶紧往旁边避了避,互相挤作一团,以免无故引火上身。 邵揽余阖上双眼,流露出少许疲倦,身体朝后靠着,却明显没有放松下来。 头上戴着降噪耳机,周围的动静被隔绝掉大部分,能让他暂时静下心来放空一会儿。 然而放空了没多久,耳内嘈杂忽起,他听见了何潭和谢掩风的声音。 两人正用私人频道和他对话。 “老大、老大?你在吗?卧槽你怎么亲自来救我们了?这样直接开火走人,会不会太嚣张了点?万一姓席的发了疯要跟咱们拼命怎么办。” 何潭恢复了原本的聒噪,按照惯例先叽叽喳喳讲了一堆废话。 后面又想与自家老大来几句亲切的问候时,谢掩风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大,那座工厂背后的老板是席未渊。”他直击要害道。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加更
第86章 局中局 “老大,那座工厂背后的老板是席未渊。” 邵揽余早已料到了一部分,所以并不惊讶,说道:“讲讲你们那天之后发生的事。” “那天”指的是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两人便失踪了一事。 何潭抢先答道:“那天我们躲在实验室里,怪我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文件夹,被工厂里两个人发现了,我们拼命往外跑,后面一群疯子他妈的扛着枪不要命地追,好不容易逃到大门附近,结果却发生了爆炸。” 邵揽余问:“发生爆炸前,工厂外有没有出现要救你们的人。” “没有,怎么可能,”何潭不太理解,“三瑞里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想不开来救咱们啊,除非是老大你才会对我们不离不弃。” 可算是逮着机会,他立马献殷勤地好好拍了句马屁。 谢掩风接上话茬:“爆炸后就昏迷了,等到醒来,我们各自躺在不同的病房里,每天都会有人轮流看守监视,第二天席未渊就露面了。” 当时席未渊表现得非常友善,主动做了自我介绍,还打着关心的旗号询问了几句他的情况。 可惜谢掩风最擅长做哑巴,不管对方讲什么问什么,他至始至终没开过口,一副完全进入自我封闭的状态。 席未渊隔三差五便会来一次,前几次还尝试着旁敲侧击打听他的来头,后面干脆不提了。 谢掩风说:“我起初以为,是何潭告诉他——” “放屁!”何潭立马嚷嚷起来,极力证明自己清白,“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我压根就没搭理过他好不好,每天跟个二傻子一样在那演戏,老子都快憋成傻鸟了。” 谢掩风没和他浪费口舌,继续说:“后面借着做检查的机会,我假装逃了一次,躲在换药室里,无意中听到他们和一个叫万哥的人报告情况,猜测对方应该还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也知道了席未渊就是工厂老板。” 经过几日治疗和修养,两人身体恢复健康,被秘密转移到了小洋房里。 表面上,房子里除了做饭打扫卫生的佣人,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可实际背地里的监视,却比在医院里还要密集。 一举一动包括洗澡睡觉,24小时都处在无处不在的机器监控里。 一旦有半点异常的举动,那个叫易降的男人就会过来一趟,看似探望实则满含警告。 并且房子里安装了芯片屏蔽仪,什么消息都无法发送,仅凭两个人的力量,是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谢掩风与何潭只好收敛锋芒,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装傻充愣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 而席未渊也没再露过面,似乎真打算就如此将他们圈养一辈子。 互相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至今,直到邵揽余和费慎出现在了小洋房里。 “老大,你怎么会亲自冒险过来?还把费慎也带来了。”何潭纳闷。 私人频道小小地沉默了片刻,邵揽余语气平淡如水:“席未渊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份,我去三瑞里,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何潭谢掩风一愣,异口同声问:“怎么回事?” 邵揽余把收到匿名信和进入工厂遭遇埋伏一事,简单和两人说了说,解释道:“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认出了何潭,也知道何家和邵家的关系,推测柏苏这边会派人去救你俩,否则不会费那么多功夫看管你们,也不会有那封信了。” 其实在收到匿名信的第一时间,邵揽余便隐约猜到了是谁。 只是由于太久没联系,所以他不太确定信件一定是席未渊本人寄来的。 以及另一方面,出入边境做生意这么多年,对于边境上的势力分布,邵揽余不说了如指掌,但大部分还是清楚一些。 忏摩的真正实力,压根不像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差劲无能,至少在三瑞里,没谁敢去随便招惹和挑衅。 如果席未渊真是那般慈悲懦弱,他很难安然无恙活到今日,忏摩也早就让人生吞活剥瓜分了。 而一个早就打上了私人标签的地盘,若没有主人的允许,谁想在里面干点什么,那几乎不可能。 更遑论是个高利润的制毒工厂,不仅安然存在好几年,还越做规模越大,忏摩的人又不是傻子。 反过头来说,要真有哪个野生组织有明目张胆开制毒工厂的能力,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对忏摩下手,一举取代他们,哪还会等着别人来压制自己。 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分析,席未渊一定都和工厂脱不开干系。 所以邵揽余和费慎选择冒险进入工厂,后面又故意中计,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让幕后主使露出马脚,也能以最快速度确认谢掩风两人的踪迹。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对方也是有所准备,或许席未渊压根没想掩盖工厂的事,只等着他们跳进这个圈套。 何潭松了口气,幸好没暴露自己和老大的上下级关系,否则就落下把柄了。 他好奇问道:“您和席未渊以前就认识?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他竟然还知道我们家,难不成他也是柏苏人?” “以前在柏苏住过一段时间,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邵揽余似乎不太想提起,答得十分言简意赅。 何潭这会儿变得很有眼力见,感觉到老大有些抗拒,立马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了。 他俩交谈时,谢掩风始终沉默不语,脑子里的思绪却一刻未停。 如果席未渊早就知道邵揽余来三瑞里的目的,那么势必也清楚,一旦邵揽余见到了自己以及何潭,工厂的事情必然会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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