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慎没回公司,更不想出门溜达,干脆回了自己公寓躺着。 谁知刚进入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突然收到了蛇牙的语音通讯。 扬声器里,对方语气十分严肃:“斑鬣不见了,房子里没人,消息不回,芯片也显示信号异常,恐怕得安排人扩大范围去找了。” 费慎立即问:“你在哪?” 蛇牙报了个地址。 “行,待着别动,我现在过来找你。” 说完,他挂断通讯转头出门,开车往对方所说的地址去。 蛇牙站在路边邀手,费慎把车靠边停稳后,他打开门坐上副驾。 “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斑鬣以前经常去,咱们现在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在那找到人。这小子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天不出任务,肯定出什么事了。” 蛇牙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大堆,费慎踩下油门,再往前开了一段,将车停进专门的车位里,哗地拉起手刹。 “不急。” 蛇牙:“?” 脱掉大衣扔去后排,费慎摸了摸西装口袋,拿出来两颗烟珠,一颗丢进嘴,一颗丢给蛇牙。 清新的薄荷味传进嗅觉神经,他微眯了下眼,问:“你跟人接过吻吗?” 刚要把烟珠往嘴里塞的蛇牙:“???” 噎了半晌,他又放下手,表情艰难道:“大哥,你受什么刺激了?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 费慎漫不经心说:“你以前不是有女朋友吗?亲没亲过?” “你也说是以前的女朋友了,那他妈都多久的事了,你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是吧,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蛇牙嘴里突突到一半,戛然而止,猛地反应过来,表情变得诧异又狐疑,“我干!突然问这个,你小子该不会是找对象了吧?还是你跟人……” “没有。”费慎矢口否认,“别问这么多,你就告诉我亲还是没亲过。” 蛇牙:“……” 到底是谁在问这么多?! “亲过!怎么了?”蛇牙烦得不行,“谁谈恋爱还不亲个嘴啊,你到底想问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拐什么弯抹什么角啊!” “亲的时候什么感觉?” “……” 蛇牙震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究竟是怎么面无表情,问出这句忒不要脸的话来的,震惊过了头,他也懒得再遮遮掩掩了。 “能有什么感觉,就喜欢啊,爽啊,开心兴奋,兴奋得睡不着,你他妈一个劲儿的打听老子隐私干什么?差不多得了啊,再问信不信我揍你,这都百八十年前的事了,人姑娘现在也有对象了,你问个屁!” “喜欢”俩字从蛇牙嘴里出来后,就跟下了魔咒似的,后面的话费慎一律听不进耳了。 他嘴里含着烟珠,舌头动了动,牙齿一口将外壳咬碎。 浓郁的薄荷味迅速呛进鼻腔,提神醒脑的清新感中略带微微的苦。 犹如那晚醇浓的苦艾酒,登时将他重新带入到了当时的情景之中,心口不自觉发起烫来。 费慎抿唇,面上不动声色,拉起的手刹放回原位。 “你安排人去找斑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人也得把芯片给我毁了。”他轻描淡写说,“行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蛇牙:“……” 半小时不到,他已经第三次产生想把费慎脑袋敲开看看的冲动,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让人无语的东西。 被强制赶下车,越野车风风火火离开,车尾扬起一道热风,甩出来的灰尘扑了蛇牙满头满脸。 他愣是没忍住,恼羞成怒爆了一句粗口。 费慎开着车在街上瞎转悠,漫无目的不知去向。 进了这条街又转到那条街,渺小的车身融进茫茫人海里,变为与大众毫无区别的黑点,像个寻不到归处的流浪者。 日暮西山,黑夜的前奏来临,到了下班时间,街上车辆和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 温度也突然开始骤降,费慎大衣外套扔在后座,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西装。 凉风霍霍灌进衣领里,立刻感受到了瘆骨的冷意。 费慎非但不加衣,反而将车窗全部降下,让凉风大肆吹进车内,无情驱逐掉身体最后一分暖意。 尽管现在全球总人数已经非常之少,但由于可供人类生存的空间,同样在急剧缩减。 所以三区各大城市里生活的居民们,依然会感到紧迫和压抑。 好比一到上下班高峰期,几条宽敞的中心大道便会川流不息,严重塞车。 今天照旧不例外,费慎错过了回家的最好时机,成为了塞车芸芸众生里的一员。 排起的长队半天也没见动一下,他索性熄了火,原地等待起来。 左胳膊架上车窗沿,费慎姿态懒散,目光朝远处放出去,落在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与络绎不绝的商业街上。 意识不受自己控制,又一次回想起来,前几日晚上与邵揽余的那个不算愉快的吻。 下一刻,眼前所有画面好像在瞬息间停止,幻化成了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将费慎脑海里流转的画面悉数投射上去。 充满荼蘼花香的房间里,暗沉的光封闭的空间,两人紧密相贴激烈交吻。 偌大的多媒体会议室中,邵揽余拿走他的玉玦,告诉他只有自己才是他的唯一帮手。 寿宴酒楼那晚,邵揽余掐住他的脖子,却说不想要他死。 义津的小宾馆里,对方第一次喊了他的小名“沉瑱”。 地下军工厂内,邵揽余交付了全部信任,把运输军火的重要任务交到自己手里。 郁南镇街上,对方拿一盒鲜花饼贿赂,让他帮忙保守秘密。 尤州雾镇、野玫瑰号游轮、迷乱的酒吧、负二楼仓库……以及最开始,榕宁别墅的地下室刑场,血肉模糊的画面里,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过往发生的种种,皆如默片电影倒带,一幕幕印象深刻的场景,刺激的、愤怒的、惬意的,无声在费慎脑海里依次上演。 滴——滴—— 几道急促的喇叭声在耳旁炸开,后面的司机急躁催促起来。 费慎恍然惊醒,看见前方马路空了一部分,重新发动引擎,踩动油门缓慢朝前递进。 手臂微微震动,费慎下意识垂眼,竟不知何时拨打了邵揽余的通讯。 虚拟屏自动弹出,上面显示已接通的状态。 “喂?”邵揽余温润的嗓音平稳传了出来。 那一秒,费慎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好像被人抓包了什么,心虚对方有所察觉,却又隐隐期待。 他若无其事,语气更是没有半分停顿,仿佛一开始就准备联系对方似的。 “吃饭了吗?” “没有,怎么了?” 邵揽余回答的口吻同样平静,宛如下午那些不愉快,从未在两人之间发生过。 “没怎么,你中午吃那么少,怕你饿着。”费慎说。 无言几秒,邵揽余道:“费慎,我是成年人,并且年纪比你大,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为什么不喊沉瑱?” “你希望我喊你沉瑱吗?” “不希望就不会给你打这通电话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间有来有往,无形中拉扯着什么,却谁也没主动挑明。 邵揽余话语里有淡淡的笑意:“沉瑱,只有小孩才会希望事事都如愿,你已经长大了。” 路口绿灯再一次亮起,道路逐渐疏通,视野变得广阔明朗起来。 费慎立刻加大踩油门的力度,却在刚接近斑马线时,绿灯倏然结束,又被红灯阻挡了前行的步伐。 人行绿灯开始了倒计时,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过马路,可不知闹了什么矛盾,孩子突然嚎啕大哭,耍赖一般躺在地上,大庭广众之下开始撒泼胡闹。 妻子好言好语哄了几句,不起作用不说,孩子反倒变本加厉哭闹起来,惹得路人频频驻足,场面一时颇为尴尬。 丈夫气得甩了孩子两巴掌,强行把人抱起来走了。 费慎望着匆忙远去的一家三口,神情冷静而固执,对着通讯那头的人说—— “邵揽余,我从来不把事情寄托在希望上,也只有你,才一直把我当成晚辈对待。” “我想要的东西,无论好与不好,合不合适,都会用尽一切办法得到它。”费慎道,“下午你说,在我想明白之前,不要去打扰别人,如果我现在想明白了,是不是可以开始打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出差去外地开会,没法码字,请假一天,抱歉 后天周二回来继续更
第73章 端倪 邵揽余如今二十又八,也是快三十而立的年纪了。 可若要论起实实在在的情史,那确实是一桩都未曾有过。 早年还未当家作主,被外头人称作邵小少爷那会儿,在邵家整日不是防着这个的阴谋,就是要避开那个的陷阱。 能安安心心睡个踏实觉就算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档子情情爱爱的事。 后面大权落到自己手里了,光是应付家族和事业上的事,便足够耗掉他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即使有心想去干点什么,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掌管邵家生意这些年,期间确实遇见过不少向他暗示这方面的人。 更有甚者,会偷偷往他身边塞人,或者借着谈事的名义光明正大送上床,不同性别不同风格,什么样的都有。 毕竟一个有钱有势镶了金的身份摆在这,年轻有为又长得不错,平日在外人跟前大多都是风度有加的,哪怕最后没成事,也多少能捞点好处。 至于邵揽余本人,说直白点,他若真想有固定伴侣或者纾解自己的欲望,压根都用不着自己去找,自然有大把的人精挑细选后送到他面前来。 可是偏偏这么些年过去,已经到结婚都嫌晚的年纪了,愣是一次花边新闻都没传出来过。 洁身自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邵家步步为营,在外面腥风血雨。 十年如一日下来,猜忌和怀疑变成了常态,对邵揽余来说,向别人交付信任是件很难做到的事。 而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哪怕不是真心相处,仍是一种需要高度信任的存在。 比起这些,邵揽余并不觉得,所谓的欲望发泄有多么重要。 如果没遇到合适的人,他不介意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依旧这样单身下去。 这种想法根植在心中十几二十年,慢慢的也就耽搁下来了,好在家中没人会干涉他。 然而费慎的出现,却是自己从未料想过的可能,更是相较其他人来说,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这种特殊不是指地位的特殊,而是在邵揽余心里,费慎这个人与自己关系的特殊性。
155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