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安娴立刻起身,匆忙道了谢,颇有些求之不得的意思。 库珀又说:“后方就有更衣室,里面准备了干净的衣物,费先生若不嫌弃,可以去一趟。” “麻烦了。” 抛下这句话,费惕与安娴一前一后离开。 邵揽余将在场几人的表现收进眼底,表情若有所思。 库珀先生充当起氛围调节剂,和剩下的几人搭话。 从聊天的三言两语中得知,桌上另两位男士也是来自大西洋的贵族——沃森和莫里斯先生。 两人是头次来到太平洋彼岸,只会说西语,话不多,为人瞧着很是内敛。 不过邵揽余觉得,用“自视甚高、不屑与他人为伍”来形容这俩,可能更合适。 几句话的功夫,费惕重新现身,换了一套正装,稳步从人群中穿梭而来。 库珀瞥见他的身影,不由得感叹了句:“小费先生年轻有为,性格绅士,比当年的我们可强多了。” 为了不拂库珀面子,沃森与莫里斯也跟着简单夸了两句。 桌底忽然响了响,一枚硬币滚过来,转了几个圈后躺在邵揽余脚边。 费慎一蹬地面,桌椅滑动,弯下腰去捡硬币。 邵揽余不动声色垂眼,刚好与抬头的费慎看了个对视。 画面一度静止,大家都没注意到这边,费慎嘴唇动了两下,扬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邵老板,我突然后悔了,要不你考虑考虑,趁现在赶紧贿赂我?”
第14章 赌徒游戏 费惕回到座位上,又说了一遍:“久等,让各位见笑了。” 这一次倒是真的见笑。 费慎将硬币捏进手心,若无其事移回原来的位置,没了下文。 邵揽余眼皮微垂,盯着自己搭在扶手椅上的手,兀自回想刚才对方说的话。 ——我突然后悔了,要不你考虑考虑,趁现在赶紧贿赂我? 后悔……究竟是指坐上这个赌桌,还是说后悔接了任务,来到这艘游轮上?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人员齐全后,荷官带着扑克牌站在发牌的位置,简单为大家讲解了一下规则。 德州扑克作为上世纪保留下来的赌场项目,玩法有些许区别,不过大体规则还是一样。 荷官发牌后,每位玩家手上能拿到两张底牌,随后再依次放出五张公共牌。 在此过程中,牌手们可选择下注或弃牌,中间有一次不跟注的机会,到最后翻牌时,两张底牌加五张公共牌任意组合,拥有最大五张牌的牌手,则为最终赢 规则介绍完,荷官比了个手势,指定库珀先生为本轮庄 庄家在德州扑克里很占优势,能大范围掌握整场动态,以便算牌下注。 库珀是主人,客随主便,大家并无异议。 库珀的下手位,是小盲注位费惕,接下来依次是大盲注沃森、枪口莫里斯、枪口+1位费慎,以及最后的中位1邵揽余。 在发牌前,大小盲注必须提前下注,是雷打不动的规则。 费惕中规中矩,放出了二十万筹码,沃森翻倍放出四十万。 下注完毕,荷官正式开始发牌。 由庄家起始,每人到手两张底牌,邵揽余扫了眼自己的底牌,黑桃A与黑桃K,两张同花,目前来说是个好兆头。 他将牌面扣在桌上,表面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着牌桌上每一位。 库珀神情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嘴边总是带着和蔼的笑容,暂时瞧不出好坏。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邵揽余是同一类人,都不喜欢轻易让别人窥探自己内心。 库珀下手位的费惕,看完牌后脸色略显冷淡。 不过也许和牌面无关,先前闹得那点不愉快,应该会让他认为自己有失脸面。 沃森和莫里斯的表情倒很有意思,大概是手上底牌确实不行,两人的沮丧昭然若揭。 尤其是沃森,他已经被迫下注了四十万,没法及时止损了。 略过这两位,最后是费慎。 自从被迫坐进这个赌桌,他始终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不是无所事事玩筹码,便是研究服务员端来的小零食,好像自己只是被临时喊来充数,底牌瞄都没瞄一眼。 邵揽余敛眉垂目,将所见景象收入眼底,端起咖啡喝了口。 底牌发放完毕,玩家们需要再次下注,这回是从枪口莫里斯开始,金额不能小于大盲注压的四十万。 意料之中,他对库珀说了句“sorry”,将自己两张牌丢进了底池,选择弃牌离开。 丢出来的牌是方块3和红桃5,十分鸡肋的两张牌,退出赌桌是明智之举。 莫里斯后面是费慎,他随心所欲抬手,将自己面前的筹码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哗啦推进了底池。 动作之随意,仿佛眼前几百万的金钱,仅仅只是几块分文不值的塑胶币一样。 此举让其余四人同时愣了,连邵揽余的表情都停顿了半秒。 邵揽余微一咳嗽,请工作人员又兑换了两百万筹码,旋即放了四块进底池。 四块筹码,四十万。 两厢对比之下,戏剧效果达到了巅峰,围观群众们一阵唏嘘,更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 若非邵揽余脸皮厚,对于嘲笑或看戏通通如过眼云烟,否则这会儿怎么也坐不住了。 库珀忍不住打趣:“小费先生的弟弟还真是豪气,弄得我这个当庄家的要是不多下点注,老脸都要丢光了。” 说笑间,他也随手扔了两百万出去。 第一轮下注过后,进入翻牌圈,荷官同时发放了三张公共牌——红桃A、梅花A以及红桃10。 公共牌一出,上秒还面带忐忑的沃森,彻底扫了兴,直接弃掉底牌走人,白白损失了四十万。 旁边费惕却忽然看着精神了点,脸色肉眼可见的回暖不少。 兴许是被先前费慎一掷千金的行为刺激了,亦或是公共牌让他看见了希望,这一次,费惕大手笔地放出了一百万筹码。 沃森与莫里斯离开后,中间缺了两个位置,直接轮到费慎下注。 不同于上把的挥金如土,这回他意外选择了不跟注。 行事间变化无常,叫人看不懂。 费惕暗中朝左边瞥了一眼,目光里暗藏涌动,并不友好。 费慎感受到了,却视若无睹。 邵揽余叹了口气,小盲注费惕加注一百万,若想要接着玩下去,跟注金额不得少于这个数值。 同样一百万丢进底池,面前便只剩下四块筹码了。 库珀左看右看,哭笑不得,无奈弃掉了自己的一对方块8,感慨道:“年纪大了,比不上从前了,你们三位继续。” 一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对子,就算后面两张牌再好,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意义,唯有选择弃牌。 虽说退出了游戏,但库珀并未马上离席,仍旧坐在原位尽地主之谊。 荷官继续发牌,这次放出的是张黑桃K。 第四张公共牌,也叫转牌,所有玩家都可以利用它来改变自己的手牌组合。 此时此刻,加上第四张公共牌,邵揽余手中的牌面组合为——3A1K以及一张红桃10,如若最后一张牌能是方块A,组成一把四条,那么此局胜算将会很大。 可是一共才五张公共牌,其中三张为全A的情况,属实不多见。 另两人显然也预料到了自己底牌的后续发展,谁都不是吃素的,表面上皆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三个人都是活哑巴,库珀也久久没吭声,场面陷入了沉默。 倏地,费惕神情多出一丝犹豫,他莫名看向了斜对面的费慎。 后者手指灵活地玩着筹码,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突然一掀眼皮。 费惕想移开目光已经晚了,眼神中的顾虑被对方精准捕捉,转化为费慎脸上一抹异样的笑。 哗啦一声巨响,费慎跟前的筹码全部倒塌,摔进了底池中间。 他轻轻啊了一声,表现得有点无奈:“都这样了,那就全押吧。” 邵揽余眼见此情此景,很想为他的表演鼓上一掌。 有生之年没见过演技这么差的,还演得如此心安理得。 费惕目光登时沉下去,明知对方是故意的,可又担心万一是自己想多了让人唬住了,对方压根没有好牌在手,恐会错失良机。 脑子里犹豫两秒,心一横,和费慎一样,丢出了全部筹码。 不知不觉变为旁观者的邵揽余,随意挥了挥手,选择过牌不跟注。 还剩最后一张公共牌,荷官没有吊大家胃口,很快发放出来。 ——最后一张牌,是方块A。 费惕脸色瞬间僵了,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捏响了自己的指间关节。 他努力维持表情,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平静。 由于两人是全押,所以这轮需要跳过他和费慎,直接到邵揽余下注。 然而在此之前,费慎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他忽然弃牌了。 十分任性地铺开自己的底牌,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推开座椅下了赌桌。 看见那两张躺在桌面的牌,围观群众包括库珀先生在内,皆是一头雾水。 费慎拿到的是梅花Q和方块10,按道理说,前三张公共牌出来时,早就应该明智地弃牌退出的。 拿到这种烂得出奇的牌,等于直接失去了竞争资格。 可他不仅押出全部筹码,而且在最终所有牌手即将翻牌时,打了在场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不是玩牌,纯粹是来捣乱的。 针对的是谁,明眼人一看便知。 费惕自然也意识到了,整个人情绪即临爆发,气压降到不能再低,向众人翻开了自己的底牌——方块J和黑桃9. 接着,邵揽余也展示了两张底牌,黑桃A和黑桃K。 赢家是谁,不言而喻。 周围响起一阵不可思议的讨论声,大概谁也没料到,这位极其抠门的先生竟然会成为此局赢 看见费惕的牌,邵揽余终于想明白,关键时刻他为什么会赌上一把,选择全押了。 并非单纯的争强好胜,如若最后一张公共牌是任意花色的Q,费惕便能凑出AKQJ10的顺子,桌上只剩三个人,他有百分之六十的赢面。 但很可惜,差了几分幸运,邵揽余的四条比顺子大得多。 库珀鼓了鼓掌,祝福说:“邵,恭喜,你是今天的幸运儿。” 邵揽余付之一笑:“牌技不行,还承蒙库珀先生关照。” 库珀笑逐颜开,又对着沉默不语的费惕说:“小费先生,我替辐射病患者们感谢你和令弟所做的贡献,上帝将会保佑你们。” 费惕收拾好表情,承让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要说起贡献,当然是举办这场公益宴的您贡献最大才对。” 费惕想得很明白,不论赢了还是输了,这笔钱都流不到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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