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同性恋?你他妈没病——” 话还没说完,易知秋又狠踩一脚:“道歉!” “呸!你他——”郝大通偏头吐出颗带血的牙,对上易知秋的眼睛,当场一愣。 易知秋居高临下,俯视他,双眸暗藏风雷,似有山鬼,那只鬼露出獠牙,血口一开就能将人吞噬殆尽,他被那眼神瘆到,不小心咬到舌头。 “不道歉是不是?”易知秋直接骑他腰上,对着他的脸混合双打:“道不道歉?老子再问你一遍,道不道歉?” 郝大通抱住脑袋,骂骂咧咧:“孙子、你他妈的又打脸。” 拳头就像密集的雨滴,噼里啪啦砸过去,易知秋力气不小,专挑他不耐受的地方揍,不过片刻,郝大通肿成了癞蛤蟆,他疼得翻白眼,气若游丝的骂人:“你、你大爷——” “大爷?你现在喊爹都不管用。”易知秋越骂越来气,他没停,对着他的脸一记左勾拳,他还要再打。 “别打了,再打下去要闹出人命了,”娄牧之立刻拦住他。 易知秋一拳停在半空,胸口起伏得厉害,说实话,娄牧之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郝大通糊了一脸血,他得空喘了口气,又作死出言讥讽:“易、易知秋,你,你维护同性恋?你和他们一伙的吧?” 易知秋眼睛猩红,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这句话像猎人放枪,精准无误击中他的心脏,娄牧之看见他眼里燃起的恨意,他觉得这一拳下去,恐怕会打断郝大通的肋骨。 “易知秋,”娄牧之从背后抱住他,将出离愤怒的人拽走:“为这种人犯不着。” “起开,老子宰了他!” 易知秋在他臂弯里挣扎,这人疯起来就像头斗牛,九条绳子都拉不住,娄牧之胸口被撞了好几下,疼得吸冷气,但他没放手。 “他故意的,你没听出来么?”娄牧之一手搂紧他腰,一手轻拍他背脊:“别生气。” 易知秋又动了两下,没挣开,只好由娄牧之这么箍紧他。 这个怀抱有一种神奇力量,慢慢融化着易知秋怒和恨,呼吸合着另一个的呼吸,易知秋在娄牧之小声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直到臂弯里的人粗喘变小,娄牧之才看向那渣滓,他冷着一张棺材脸,薄唇轻启:“滚。”
第24章 聋哑恋人 郝大通挪动四肢,从地上爬起来,他跛着一条腿跳远,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扭头啐他们:“这笔账老子记住了,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老子弄死你们!” 两人没搭理他,任他自说自话,郝大通骂了两句泄愤,他捂住脸,踉跄着跑了。 易知秋还被娄牧之从身后揽在双臂间,重新找回理智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而娄牧之还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不生气,没事了......” 因身高悬殊,娄牧之只能把下巴搁在他颈窝处,这样一来,温热吐息顺着他脖颈钻进神经,叫他化戾气为绵软,易知秋心底泛起奇异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不算拥抱的的拥抱叫他安心,他竟然有点舍不得让他放手。 “怎么跑这来了?”胡蝶走得气喘吁吁,缓了口气才说:“给你们打电话也不接。” 易知秋抬头看去。 娄牧之说:“没听见。” 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铁锈味,胡蝶视线扫过地上凌乱的铁棍,零星血迹,顿时明白现场的诡异从何而来:“打架了?” 娄牧之“嗯。” 胡蝶目光收回,转而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像是不经意一瞥,易知秋却连忙侧开,挣脱娄牧之的手站去一旁,连眼角也不敢扬,即便在黑夜里,他也觉得太危险了。 “发生什么事了?”胡蝶皱着眉头走近几步:“没受伤吧?” “没事,我们刚刚见义勇为来着,打跑了一群恶棍,”易知秋捡起地上的两个书包,拍干净腥臭的青苔和泥土。 不远处的哑巴和聋子互相扶持着走过来,胡蝶定睛一看,惊呼道:“杜叔,陶叔,怎么是你们?” 易知秋转向胡蝶:“哎,认识啊?” 胡蝶说:“打小就认识。” 哑巴不会说话,他双手合十,朝拜似的,拼命对他们鞠躬。 聋子嘴里发出一两个简单的音节,勉强辩来,他在说:“谢谢。” “叔,快起来,不用这样,”易知秋察看那两人的伤,露在外的肌肤皮开肉绽,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我送你们去医院。” 哑巴嘴巴张得老大,拼命摇头,一边手忙脚乱的比划手语。 易知秋看向娄牧之:“他说什么,我看不懂啊。” 娄牧之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懂。” 两人同时看向胡蝶,既然打小认识,应该能明白,她果然解释道:“杜叔说不麻烦你们,他身体很好,也不用去医院。” 哑巴脸颊青紫,嘴角烂红,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聋子也相差无几,这怎么能叫没事。 “去医院照个片子吧,万一伤到筋骨什么的就麻烦了。”娄牧之说。 聋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不去.........” “不去就报警,”易知秋一手扶一个:“让警察好好收拾那群人渣。” 聋子吓得又朝他鞠躬,忙说“不、不能报警。” 胡蝶轻轻拍他一下:“别撒泼,你们也聚众打架了,警察一来,你俩就得进拘留所。”她叹了一口气:“上车吧,我有药箱,先把他们送回家再说。” 月光撕开墨蓝苍穹,散落独属于它的纯白。 巷子纵深而交错,深夜里几乎无人经过,天地间只剩下车轮子碾过碎石的窸窣声响。 易知秋坐在前排,从倒车镜里,他能将后座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路灯的光总在晃,他第一次目睹两个男人这般亲昵。 哑巴糊了满脸泥,聋子扯下衣袖,一边帮他呼气一边擦去他脸上的污秽,动作很轻,很小心。 脸颊擦干净了,哑巴对聋子咧开嘴,笑得很窝心,那副模样傻得招人心疼。 过了一会儿,哑巴也有样学样,找到衣袖上最干净的一截,收拢起来,帮聋子擦脸。 易知秋情不自禁看向娄牧之,他垂下眉眼,望着窗外。似有所感,娄牧之抬眸,两人的视线在后镜中相碰,他心里突突跳了两下,忽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车子停下,这栋住宿楼比刚才的老旧小区还要落魄,门牌上写着“弥渡口”。 听胡蝶说,她从小就住在这,直到大学才离开,杜叔和陶叔是她的隔壁邻居。 “你们知道这吧,全淮江最老的四合院,”胡蝶语气中带着一点调侃意味:“其实小时候还挺漂亮的,我还记得以前东院有一棵大枣树,夏天一到,大人拿杆打枣,小孩就站在树底下接。西街卖糖人,学生都喜欢去,特别热闹。” 易知秋没看出哪漂亮,地上的青石板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污水,街边围绕着一条臭水沟,巷子里还有一种浓痰的腥臭味。 娄牧之打量一圈,他知道这里,顾汪洋无意间提起过,弥渡口是淮江的贫民窟。 易知秋和娄牧之分别扶着两个受伤的男人:“杜叔和陶叔住哪?” “6号院,左边第一间。”胡蝶在前引路。 这间四合院比其他的都旧,一扇破烂门,门前堆满了烂菜烂叶,还有成捆的塑料废品,房子只有十多平米,就是哑巴和聋子住的地方。 屋子里摆着一张折叠床,小桌子,三五个纸箱,房梁挂着一盏缠满蜘蛛网的灯泡,摇摇晃晃,光线晦暗。 胡蝶打开药箱,帮哑巴和聋子处理伤口。 窗外的鸟儿扑腾翅膀,搅动着夜里的波澜,准备走时,已经是半夜两点,聋子朝三人鞠躬道谢,他蹲在角落翻翻找找,在一堆又干又瘪水果里找出三个最饱满的雪梨,硬是要塞给他们,接了才让人走。 回去的路上,胡蝶专心开车,易知秋和娄牧之专心发呆,车里安静了好一阵。 路旁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车子飞驰而过,易知秋才看清楚,他扒着车窗:“这家伙阴魂不散,居然跟到这来了。” “他啊,我认识,”胡蝶回头一看:“跟你有仇?” “杜叔和陶叔就是他打伤的,”易知秋忙喊调头,他要追过去看。 胡蝶呢喃了句原来是他,她反手过来摁住易知秋的肩膀:“放心,不是找麻烦,这人也住弥渡口,应该是回家。” 易知秋错愕:“郝大头住这?” “他们家在弥渡口还挺有名的,是那种.....臭名远扬的名,”胡蝶打着方向盘向右转,避开路上的坑洼,斟酌片刻,她才接着说:“他爸精神不正常,听说是家族遗传病,我读高中那会,经常看见他爸拎着菜刀,到处追着他砍。他妈是舞女,儿子还在读幼儿园,她就跟男人跑了,前一阵子,这小子因为偷盗,被职高开除了,打那以后,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他不是说他家住金色仙湖,别墅区么?”易知秋说。 胡蝶说:“傻弟弟,他说你就信。” 易知秋被噎了一下,他倒是听过一些流言蜚语,有的说郝大通家财万贯,有的说他爹妈其实是穷鬼,真真假假,他也不关心,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这一刻,他说不上什么心情,反正挺不是滋味的。 胡蝶问:“刚刚就是跟他打架?” 易知秋轻哼一声:“傻缺人人得而诛之,我俩为民除害呢。” “郝大通这种人是不值得同情,”匆匆一瞥,胡蝶看清楚了郝大通的惨样,她抬头看了眼倒车镜里那两人,忍不住唠叨了一句:“但是你得记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千万别冲动,报警就行。” 易知秋不服气,回嘴:“跟傻缺讲道理,岂不是显得我们更傻缺。” 胡蝶只当他是小孩心性,轻轻笑了笑:“你以为玩火隐忍者,一言不合就挥拳头。” “好人被坏人欺负,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易知秋不依不饶:“正当防卫都不行吗?” 这小子这么不听劝,胡蝶不得不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我问你,(1)怎么算欺凌?十人欺负一人算欺凌,一百人欺负一人也是,那么一万个人呢,是正义吗?你们拳脚功夫比那群人厉害,把人吓跑就是了,但那郝大通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别以为自己站在正义在制高点制裁人渣,这个社会运行千年,自有它的游戏规则,法律是不可触犯的边界,蓄意伤人是要坐牢的。” 一句比一句严肃,易知秋被驯得低下脑袋。 “我们做错了?”原本一直沉默的娄牧之问。 胡蝶神色肃穆:“救人没错,但打架错了,幸亏没闹出事,不然还得去局里捞你俩。” 车窗上起了一层氤氲薄雾,映出娄牧之的脸,易知秋余光瞥见他眉眼低垂,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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