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第一次见到这样干净的村庄,他在这里教学两年,说舍得又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的路不能停留在此,他的身体也不允许。 那个鸡窝头男孩的父亲也早已被送往重海市中心医院,连骨髓移植手术都做完了,现今也算是一切顺利,现在已在恢复阶段。 温槿还是在做完眼睛手术时许溪舟才和他说的。 他当时行动不便,但又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便让许溪舟搀扶着他去了。 他看不到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恢复的怎么样。但温槿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的心态比上次好了很多。 甚至还能和温槿打趣说:“我就知道你们还会在一起。” 温槿惊讶,本想问他怎么知道。 又突然想到上次带许溪舟去劝他时,自己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一切谈妥了的局面。以及他和许溪舟离开时他们看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果然。 温槿失笑。 不过既然说好了要资助他们一家,那么当然也不会因为温槿的离开而改变。 小男孩的学还会继续上,他父亲的病也会继续治。 如你所见,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温槿和许溪舟用两天时间清理好了在这儿留存的一切,最后在村民们和校领导的注视下相携着缓缓离去。 他只是离开,不是不会再来。 他曾经踏足过这里,那么当然余生也在这里有痕迹。 到重海之后温槿又在家休息了几天。 当然这几天也是苦不堪言的几天。他出院以后许溪舟就变得越来越老妈子,十全大补汤什么的自是少不了,还总是念念叨叨,泰戈尔的诗集都被他换成了养生小文章,简直把他当猪养。 于是没过多久,他身上就胖了不少,起码有五斤! 温槿无奈。 许父许母和温母陈寅早在温槿出院后的第二天就回了南城,温槿当时本想跟着一起去。但是长途劳累,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坐飞机,这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所以在温槿的身体逐渐转好之后,温槿又和许溪舟提了一遍。 许溪舟问他:“是想回南城,还是回宜县?” 他果然还是最懂他的。 “宜县。”温槿说。 来重海之后温槿就没回过南城了,宜县还只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回家去住过一天。 他的工作并不局限于老师,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英语资历深,偶尔也会给人做做翻译工作什么的,忙起来的时候也是真忙。 但那里毕竟是他的家乡,快大半年没回去,心里也早已惦念不已。 而正好温槿的生日也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许溪舟自然答应他,上飞机前还给空乘人员打了招呼。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温槿睡了一觉醒来了,许溪舟却始终没敢闭眼。 飞机降落在南城,两人又丝毫没有停留的上了纪端特意派人给他们开过来的车,打算自驾回宜县。走高速的话来回也就三四个小时。 这会儿许父许母还在宜县玩,玩了半个多月,玩的温母都舍不得放人了。 温母年轻时性子极好,温柔,但是不善与人交谈,后来再婚之后脾气开始变坏,却仍然不善与人交往。不然也不会和陈寅结婚那么多年孩子都八九岁了才开始敞开心扉解开心结。 好在许母的性格恰恰相反,还偏偏就能和温母对上话,两人现在好的跟亲姐妹的似的。 至于陈寅和许父,那也算是……其乐融融? 这两人一个嘴笨,一个不健谈,所处的圈子更是相差甚远,基本没什么共同话题。但惊喜的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钓鱼。 在钓鱼上两位老父亲幼稚的像是小学时比赛跑的小孩,每次钓完回来都要数一数谁的比较多,少的就得洗碗。 倒也乐此不疲。 许溪舟和温槿到家时四个人全都不在家。 温母和许母去和村里其他阿姨打麻将了,许父陈寅自然是打着伞提着桶拿着杆钓鱼去了。 两个大龄男青年就这么被冷漠无情的扔在了家里。 两人无奈至极,只好自己拿钥匙开门,沧桑的回房间整理东西,然后做好饭,等着四位祖宗玩够了回家来。 几年前盖新房的时候许溪舟请了几个园丁在房子前院两旁种了一排木槿花。 如今夏日已至,烈阳盛日,木槿花丛也艳丽紧簇,芳华无暇。 温槿房间的阳台正对着院里,这里地市低平,树木茂盛。一眼望去,万物更新,一碧万顷。 以前在一起时他们每年都会回宜县,这次来,好像又接上了以前的日子。 像是中间两年的分离,那些伤痛都不存在。 山野里的花是香的,草是翠的,溪水清澈见底。夜幕降临时明月皎洁,繁星满天。 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安宁生活。 此时温槿和许溪舟就站在阳台处静静看着已经半沉入山巅的红日。 太阳烤红了天空,晚霞像是层叠起伏的浓烟,那温柔明媚的色彩早在黄昏时便笼罩了这个木槿花开两季、澄澈明净的小村庄。 “阿槿,盛夏到了,南城的木槿花也开了。”许溪舟握住温槿的手,扭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温槿。 黄昏的光映入他眼底,洒落满地。 温槿垂了垂眼,笑着点点头:“是啊。” 溪水的尽头是山,源头是海。 不知不觉十五年,温槿也已经能做到和许溪舟踏在海里面对红日将落。 天亮了,梦醒了,许溪舟回来了。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十五年。”温槿笑意盈盈的看着许溪舟。 许溪舟轻轻抓住他的手,温声道:“木槿花仍然在开……” 温槿回以一笑,虔诚的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郑重无比:“永不颓败。” 他们用两年,用自己的骨骼和鲜血,养活了一棵倔强着开在乱葬岗里的木槿树。 于是从此连带着血肉,生生不灭。 ——全文完
第71章 番外 “哥!” 温槿惊喜的奔进许溪舟的怀里。 夏日炎炎,许溪舟全身却裹得严严实实的,半点风都不敢漏。没办法,他现在事业如日中天,小孩儿还在上大学,不裹严实点一个不小心就会上热搜了。 许溪舟连忙接住往他身上扑的温槿,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说:“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温槿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这儿已经汇集了许多或羡慕或不解的目光。 这会儿是在大学校门口,人流涌动。 “走走走!哥!我们回家吧!”温槿拉着许溪舟往车上跑。 许溪舟眸色微动,笑道:“好,回家。” 这年温槿大二。 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二年。 许溪舟工作很忙,但时常会抽时间过来看温槿。温槿一有假也会往他那儿跑,两个人隔着屏幕的时候居多。但大约是以前习惯了,现在也觉得没什么。 温槿大三那年,许溪舟把他带回来了家。 大一那年许溪舟就和父母出了柜,他的家庭开放,父母也不是思想封建的人。听了之后只是沉默了会儿,两位长辈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和许溪舟说:“把他带回来看看吧。” 许溪舟知道父母是接受了,但他却没有那么快就把温槿带回家。 直到温槿大三那年,许溪舟隐隐听到风动说同性恋婚姻法要通过了。他才和温槿说了这件事。 小孩儿一开始害羞,不肯,但听到许溪舟说「他们一直想要见见你」之后,又红着脸答应了。 于是那年暑假温槿和家里借口去兼职跟着许溪舟回了家。 结果到了家门口,温槿吓得不行,躲在许溪舟身后不敢按门铃。许溪舟无奈,哄了好一会儿温槿才敢鼓起勇气上前。 许溪舟提前没有和父母说,二老念念叨叨了两年,就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所以门开的时候,许母还是懵的,看着温槿,犹豫道:“你是……” 然后许溪舟从旁边窜出来解释说:“你儿媳妇!” 温槿脸颊爆红,许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 那一天因为许溪舟没有提前告知,导致整个许家别墅里惊心动魄,温槿和许家夫妇都是坐立不安,互相问好过后就尴尴尬尬坐在了客厅里。只有许溪舟春风满面,看热闹不嫌事大。 后来在许溪舟的煽动下气氛渐渐起来了,许父许母本身也不是内敛型的父母,经许溪舟这么打趣后,渐渐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到最后只有温槿两只耳朵通红。 “来,小槿,叫声妈给妈听听!”许母笑道。 “啊?”温槿愣了。 许溪舟在旁笑道:“害羞了还是想等领完证再叫?” 许父乐呵呵说:“幸好当年就生了溪舟一个,这不,又捡一个便宜儿子!” 温槿更加不好意思了。 “小槿,反正以后也要和溪舟结婚的,当然不和他结婚也没事,给我们做干儿子!”许母打趣道。 许溪舟无奈的叹了口气,抓住温槿的手撒娇耍无赖:“你看,你来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温槿脸颊泛红,还是被哄着骗着喊了爸妈。 自此,他们做了他一辈子的爸妈。 二十三岁那年的前一个月,许溪舟和温槿求婚了。 其实没有什么很隆重的仪式,甚至只有老土的鲜花气球。许溪舟看起来浪漫,实践起来还是新手一个,还要纪端帮忙谋划。 那个暑假温槿仍然借口兼职没有回家,去了南城陪许溪舟。当然其实也不算骗温母,他确实找了个英语家教工作,教的是初中小孩儿,每天下午两个小时,每次工作完许溪舟都会在外面等他回家。 那段时间许溪舟新歌发布宣传事宜都已经完毕,为了就是留有多一点的空闲时间陪着温槿。 两人每天都在家里蜜里调油,每次在温槿以为他们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许溪舟又收的刚刚好。有时候甚至温槿暗示他,偷偷表明他可以这样做,许溪舟都不会碰他。 温槿其实明白许溪舟的顾虑,他是怕他的腰伤。硬生生忍了四年,做的最过的无非就是蹭一蹭。 而温槿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许溪舟在暗地里偷偷准备求婚的事。 求婚的那天许溪舟难得的没有去接温槿下班,温槿只当他是有事,也没有多想。正好那家人当天要回老家看父母,温槿只上了一个小时就自己搭乘公交车回家了。 如同偶像剧里面,打开门,一屋子的鲜花气球,关键是,里面的花都是木槿花,全都是养在盆栽里的,一眼看过去,好不壮观。 温槿进去时,里面各种味道混杂,包括木槿花清淡却不明显的清香,泥土的新鲜气息,以及气球刚刚拆开时里面包裹着的那种塑胶味。当然最明显的还是西餐牛排烤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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