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息间的气息火热,呼出时喷洒在任清崇的脸上,使得后者不得不微微偏了偏头。 “骗你的。”任清崇看着他,说着玩笑话,表情却很认真,“我有点情感上的洁癖。” 沈玉手中的力道不减。 没人分得清他现在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只是依靠着本能,他只是固执的、毫不退缩地拦住最后一道防线,将任清崇手腕上的皮肤钳出一道道红印。 任清崇恍若不觉,只问:“听得明白吗?” 沈玉急促地喘息了一声:“……” 在寂静中,任清崇低声浅浅一笑:“确实像支带着刺的小玫瑰。” 他微微转动手腕,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按上沈玉的后脖颈,像拎起一只小猫似的捏了捏,随后,被禁锢住的力道终于松了些许。 任清崇很满意,觉得沈玉这支小玫瑰是支很好裁剪的小玫瑰,起身想离开床铺——人已经靠着意志力半清醒了,只要等医生来打一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刚才为了扶沈玉坐起身,任清崇的坐姿不是很正,半扭着身躯,起身时也并不好借力,他向后退了退,正想着扶着哪儿站起来,对面的人忽然炮弹似地撞了过来。 任清崇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沈玉扑到了床上。 沈玉显然不是主动想献身给任总,他的思绪一半是混沌,一半反复播放着刚被放倒时的记忆,固执地认为眼前的人就是害得他这么难受的人,心中的戾气夹杂着药物一气冲破他的理智。 挥臂而至—— 任清崇吃了一次亏,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吃的第二次。对付一个神志不清的人 ,任清崇一手架住沈玉的攻势,另一手“啪”一下扣住他的肩膀,紧接着腰部一个拧身—— 他以一个擒拿的姿势,绞住沈玉的手臂,将他脸朝下重新摁回了被子里。 沈玉一声不吭,疯狂挣动着肩膀,又狠又猛,完全不顾自己手臂可能脱臼的危险,拼死也要挣开束缚,然后反咬回去。 挣扎间,他身上仅剩的一件衬衫也即将寿终正寝,扣子崩掉了三颗,崩开了两颗,肩膀上的缝合中线脱了线,任清崇险些摁不住。后来索性整个人压制上去,艰难地从床铺角落里薅回他的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 “多久到?” 助理嘴皮子飞快:“我我我路上堵车,碰见了江医生,任总要不我带着他跑过来……”话说一半,他听见了什么古怪的动静,后知后觉发现任总喘得有点大声,话音一顿,“任总……?” 任清崇心平气和:“五分钟能到吗?” 听到这种腔调,助理被扣工资的雷达声骤响:“任总别急!我三分钟赶到!” 四分钟后,助理手脚瘫软倒在昂贵的地毯上,喘得像条狗。 江医生也不遑多让,他还背着个药箱,白大褂都要在风中滋出火星子来了,因为跑得太猛,鼻间额间全是汗,搭在鼻梁上的眼镜一推就滑一滑就掉。 他们看到同样狼狈的任清崇,觉得胃都疼了。 半个小时后,江医生收回针筒,优雅地盖上药箱盖;助理人模狗样地抱着公文包,规规矩矩地倚在门口;任清崇披着件外套,不用看成色都知道贵的要命;三人恢复成职场精英状态——如果忽略任总手中还抓着一个沈玉的话。 沈玉醒了,也没完全醒,像是初生的雏鹰,紧紧地抓着睁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直到助理狠狠地清了个嗓,咳得险些声音劈叉,沈玉才猛得一惊,见鬼似的松开了任清崇的手。 任清崇轻轻一瞥:“醒了?” 沈玉:“……” 任清崇拢了拢衣服:“劲儿挺大。” 沈玉:“…………” 助理和江医生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当透明人。他们拿不准任清崇的态度,按照以往的经验,要是发生这种事,不用等他们过来这人已经被扔出去了。但从任清崇的态度里,也没品出点什么暧昧的、特别的东西。 任总心,海底针。 助理和江医生对视了一眼,却莫名领悟了对方的os。 任清崇不说话,沈玉心中也是忐忑。 他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缺损,脑中只间歇性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但即便是变成了傻子,沈玉也能看得出来,任清崇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刚刚任清崇的助理说,他之所以你能出现在这,是因为王远的手下把房间号1118记成了1811,而1118,是徐锦耀的房间。 王冲…… 沈玉咬了咬牙,心中嘭得升起一团怒火,又被他缓缓压制下去。 得罪了一个徐锦耀,不能再得罪任清崇这样的人物……妈妈说过,要好好生活,好好地做人…… 沈玉声音干涩,开口时沙哑得不像人声:“任……” 任什么?任总还是任导?或是任…… 不待他将混沌的脑子整理干净,任清崇忽然站起身来。 江医生没有让他挪窝,他被搬进来时在哪,现在就在哪。任清崇与他面对面,正坐在那张大得不可思议的沙发上。他依旧没穿鞋,赤脚从地毯上走到沈玉的跟前。 沈玉抬头看他。 从仰视的视角,沈玉能够清晰地看见任清崇建模似的下颌线。当年在荧幕上,他就是靠着这张脸,和无可挑剔的演技天赋红边大江南北。 现在,这个人正用那双眼平静地看着自己,一丝喜怒也无从察觉。 下一秒,任清崇弯腰伸手,触碰上沈玉的衬衫。 沈玉:“!”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任清崇优雅地帮沈玉敞开的衬衫扣上了扣子。 崩掉的三颗显然无从找起,仅剩的两颗全在靠近锁骨的位置,任清崇耐心的、缓慢地将扣子塞回扣眼儿里,最后一颗有些靠上,他甚至用小拇指微微抬起了沈玉的了下巴。 做完一切,任清崇直起身来,转身离开:“出去吧。” 助理疯狂眨眼,江医生捂着眼睛不敢看,怕今晚出去就被灭口,两人无声地做了几个手势,结果扭头一看,发现任清崇正站在他们身后。 助理:“……” 江医生:“……” 任清崇微微一笑:“今晚没加班费,可以吗?” 助理:“……” 江医生心想:哈哈。 任清崇回头:“出诊费也没有。” 江医生:“……” 助理:“哈哈哈!” 沈玉懵懂地站起来,原地愣了片刻,一步一挪地离开了房门。在门即将阖上的时候,他低着头,也就错过了任清崇轻轻回首的那一眼。
第9章 主人来了 江医生给沈玉打了一针,走出任清崇房间门之前,他就已经能自控了。 只是到底还是受了点影响,脑中懵懵懂懂,像醉酒似的,沈玉只好一边扶着墙,一边缓慢地走着。 他走的楼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看不见继续向下的楼梯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贵宾区和普通休息区并不相连。他只好重新挑了个门,走进了不知哪一层的走廊。 走廊里很安静,只隐约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沈玉走了几步,发现脑袋还是有些发晕,索性缓缓靠着墙面,掏出了手机。 微信列表最上面是微信运动,再往下是支付消息,一天内什么人联系过他,唯一实时活跃的还是《如鉴》的剧组群。他在聊天页面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叹着气关上了。 “砰!!!” 走廊一侧的门不知被谁用一股大力推开,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随即,一个人影夺门而出。 他脚步虚浮,身后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似的。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走出来,一眼没看见外面有人,径直撞到沈玉的身上。 沈玉本来就站立不稳,陡然被一股力量创到墙壁上,眼前一阵发花。 那人却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沈玉的领子:“救……救我……” 沈玉睁了睁眼:“……是你?” 是张意泽。 他穿了件单薄如纸的睡衣,摸上去滑溜溜的,透明色,带着点色【情的意味。领子已经烂了,似乎是被人扯坏的。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红红的一片,离得近,沈玉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来的奇异焦糊味和蜡烛香。 除此之外,张意泽额头上全是汗,眼眶里泛着不正常的红,抓住沈玉的手像是一把铁钳,滚烫又执着。 “救,救我……” 他狼狈不堪地再次向沈玉发出求救。 沈玉好不容易缓过刚才那阵眩晕劲,睁眼看见这倒霉催的,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 “滚。” 张意泽被打得头一偏,手劲丝毫不减:“徐锦耀他,他要玩死我……你带我走,救救我……” 沈玉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人今晚是跟着徐锦耀过来的,傍晚几杯马尿让这些衣冠禽兽显了形,在夜里露出吃人的獠牙来。 他顿了顿,一节一节掰开张意泽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指,一脸冷漠:“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选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门被张意泽撞得散了架,沈玉移开视线时不小心扫视到屋内的情景,就那么一瞬的视线就捕捉到了一个黑影。 徐锦耀被欲望支配的身影刺眼又恶心。沈玉蹙着眉,将张意泽推开,转身就走。 整个大厦高层的住宿保持着同一种风格,沈玉刚从任清崇的房间出来,看见这一幕,脑中不自控地想起任清崇的样子。 这个圈子,手上稍微有点权力的人尚且如此,如任清崇这般地位的人,也有如徐锦耀一般不为人知的一面么? 他也会……带小男孩回家玩么? 沈玉的脑子持续发晕,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而去,眼前一会是徐锦耀恶心的肉体,一会是任清崇那双温柔的笑眼——不久前,任清崇帮他系上扣子的时候,沈玉还闻到一股清雅的香。 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直到忽然之间,他的眼前骤然一黑。 是真的物理意义上的眼前一黑,随即而来的,是后脑勺剧烈的疼痛,像裂开似的,钻进骨头缝里。 有一个扭曲到沙哑的声音,带着深重的恶意响起。 “去……去死吧!”声音喘着粗气,像破败的风箱,“不救我,你就……你就跟我一起死!”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张意泽的语气越来越狠,说话也越来越顺畅。 “哈哈……沈玉……你清高个什么劲儿?” “徐哥不是想玩么,那就让你代替我,反正他也惦记你很久了,只要你进去,我就得救了!” 沈玉倒在了地上。张意泽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脚,把他往后拖,竟想着就这般将沈玉推进徐锦耀的手中。 沾着血的陶瓷脆片落在沈玉手边,被拖动时他的手腕碰到了,仅存的意识让他理解到:哦,原来张意泽是用走廊的花瓶砸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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