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说:“那不一样。” 我说:“也许。” 她说的“不一样”我也觉察到了一些,我猜舒悦是想说,更加亲密一点的朋友,就像我和她。但我认识舒悦十几年,认识杨舟才多久?我们还需要时间,了解他的时间。直到现在我们也完全无法通过任何现代通讯手段联系上杨舟,因为他没有手机,所以全靠运气。 运气很好,他还在老地方。 张叔早就习惯了我们经常来找他,他从没怀疑舒悦给杨舟虚构出的“贫困生”身份,因为他真的蛮穷的。 “你这头发。”舒悦大老远地就看见了杨舟,“你能不能剪剪。” 杨舟正在给超市里的酸奶柜上货,他转过身来,看见我们笑了笑,说:“没剪头的预算啊。” 舒悦说:“很长了,都能扎小辫儿了。” 杨舟说:“没事,你给我个皮筋我扎个小辫儿。” 舒悦说:“你不想去理发店,可以让谢然帮你剪头。” 杨舟说:“没事,我……等下,谢然会剪头?”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说:“会。” 杨舟的笑容放大了一些,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小声说:“那我要剪。”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说:“我剪也要钱的,五块。” 杨舟还是很坚持:“五块就五块。” 我觉得他被舒悦坑了。 他转过身的时候舒悦在偷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们等杨舟摆好酸奶,和张叔打了个招呼,便一起走去我和舒悦喜欢去的那家馄饨店。 杨舟坐下来吃了第一口,说我知道,我吃过。舒悦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吃过?杨舟说,是谢然请我吃的。 那差不多是被诈骗走的。我不承认是请的。 舒悦拉长了声音,说道:“哦——是这样哦?谢然最喜欢这家的馄饨。” “嘿嘿。”杨舟看起来很得意。 我说:“吃饭都堵不了你俩的嘴。” 舒悦和杨舟就一起傻笑。 三人在一起玩儿,和两个人在一起玩儿,的确不太一样。 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 我看着舒悦和杨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他们两人如果在一起了,变成了情侣,那我会去哪儿?我会同样遇上什么人吗?还是会继续独自在家看电影? 这场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在我回家之后。 杨舟把我送到家,我叫住他说:“哎别走,不是剪头发?” 他想也没想,迅速走了进来,点头如捣蒜:“好的。” 动作快如闪电! 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让他随便坐,在一楼玩会儿。杨舟说好的。他在屋子里转了转,笑着说:“这里什么也没变,你电脑还亮着,没关吗?” “没关。”我在楼上找理发的工具箱,随口喊道。 “那我能上下qq吗?上次张尘涵说要加我!我一直没上qq,现在我和他还不是好友呢。” “你上。”我继续翻东西,心里有些好笑,张尘涵估计也没加过这么久的qq好友,说不定两人一加上都忘了对方是谁。 我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底下找到了印象里的那盒东西。 那是个周边掉了漆的饼干盒,我有些看不出原来装的是什么口味了,但在我小时候,这种包装精致的饼干盒吃完了都得留下来装点东西,怎么也舍不得扔。 我打开饼干盒,里面装着梳子和理发用的剪刀,还有很多黄色皮筋、烫头发用的塑料卷发棒,现在估计都没人用了。 这是我妈的东西。 我本来以为我会忘了她,但是一打开这个盒子我就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学了理发的手艺,想着有一天能盘下个小店来,赚点儿钱带我走。 她没有练手的对象,就给我烫头发,烫出来照镜子的那一刻我就哭了,太丑了,真的太丑了。 我早就该意识到,以我妈那烫头的技术,注定只能丢下我一个人。 我下了楼,外面的雨声已经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像是天上破了洞,不过缓解了一天的闷热与潮湿。 杨舟坐在我的电脑面前上网,看见我下来了说,谢然,你有三个qq号?我说,嗯,有个主号,其他的两个挂着。杨舟说,挂小太阳吗?我说,嗯,现在应该都有了吧。他操作着鼠标看了看,说都有了。 我拿了个塑料凳,放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把大门敞开了,还有一层纱门隔着蚊虫。乌云遮天蔽日,才四五点钟的光景便像是世界末日。扑面而来的雨汽混了点泥土的味道,有些淡淡的腥。 “请,坐。”我指了指那个塑料凳,翘了翘嘴角说。 杨舟一边乖乖地坐了过来,一边笑着说:“我需要镜子!理发店为什么没镜子!” 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要求还真多你。” “你把衣服脱了吧。”我左右看了看,又补充了一句。 “什什什么?”杨舟一下子跳了起来,有些不敢看我。 我不由自主地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才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杨舟低着头,也愣了一会儿,片刻后又乐了起来,说不知道,我脑子抽了。我说,剪头发碎头发太多了,别污染你的衣服,你就光着剪吧。他问我,裤子要脱吗?我一脸嫌弃地说,别脱,脱了我报警。杨舟笑得更放肆了。 他说:“好,只脱上衣。” 杨舟脱了T恤,赤裸着上身,坐在塑料凳上,他坐这个其实挺憋屈的,因为腿长,也没地方放,伸直一会儿又曲起来。 我给他找了个蓝色的窗帘布围着,他的脊背露在外面,有些局促地低着头,我把他的头发全部梳到前面去,他的眼睛被遮住,嘴角却笑得弯弯的。 “你是不是不打算给我好好剪,谢然。”杨舟轻声说。 我笑了笑,说:“没。” 我找了喷壶出来,打湿了杨舟的头发,他闭着眼睛被我喷了一脸水。为了模拟理发店的氛围,我又放起了我的那个英文歌单。 杨舟听了一会儿,他说是披头士,我说不知道,随便瞎听。我用梳子梳他的湿发,然后问他想怎么剪。 杨舟说,随便。我说,你想清楚了,随便是哪一种随便,你的随便和我的随便到底是不是同一种随便。杨舟笑得直打嗝。他说,谢然,你像是在说绕口令,随便太多了我都快晕了。 “还是随便?”我面无表情地问他。 他很痛快地回答:“随便。” 我其实只会最简单的修剪,问得再多也没用,杨舟就算想剪不一样的也没用。我低着头,感受到杨舟的头发纠缠在我的指缝里时,我才意识到,可能我只是想跟他这么随便说说话。 暴雨还在下。 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我给杨舟剪好了头发,这个过程里,仿佛我一绕到他的面前时,他的心跳就会加速些许,咚咚,咚咚,离近了能听见。我说闭眼,他才恋恋不舍地闭眼。闭上了之后,再也不睁开。 “好了。”我帮他解下了那块可笑的蓝色窗帘布,“你自己掸一下身上的……算了,你去洗澡吧。” 杨舟还闭着眼睛,坐在原地不动,问:“我现在帅吗?” 我看了看,实在无法故意贬低自己的手艺,只能如实道:“帅啊。” 哦,还顺便附赠了一个赞美的口哨。 我第一次发现我吹口哨挺在行。 不过保险起见只能吹一个,吹多了我怀疑这小子会脸红起来。 作者有话说: ps 报亭这种时代眼泪,不知道有多少人记得。 pps 舒悦小姐姐不喜欢他俩任何一个,纯纯的异性朋友w ppps 明天还有一章
第14章 和你在一起像是冒险 “我还是觉得你头发长一点的时候帅点儿,那时候有种痞痞的感觉。”舒悦托着腮,有些惆怅地看向杨舟。 杨舟很没脾气,说:“是你让我去剪头发的。” 舒悦又打量了一会儿,毫无压力地说:“嗯,我错了。果然男生刚剪完头发就像是换了个人,以前我有个男朋友也是这样,他妈在楼下的理发店充了卡,他每次去剪完,我都感觉像是换了个男朋友。” 我抬了下眼,说:“戴着帽子的猕猴桃就不要点评别人的发型了,自觉点。” 杨舟忍不住笑了起来,舒悦差点儿过来打我。 舒悦叉着腰说:“好啊,你俩现在关系好了是吧,开始穿一条裤子了!” 穿一条裤子不至于,条件再差也不至于。 只是舒悦说的没错,我和杨舟的关系的确越来越好了。 在和他玩儿到一起之后,我开始回忆自己之前遇上的那些男生朋友,却始终没找到一个类似杨舟的人。 他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地融入了我和舒悦的生活,仿佛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过了,只不过大家都记不得了,现在又聚在一起说话。 朋友间要说很多话,很多话没有意义,但如果能一直说下去,就代表这段关系可行。 我们三个可以一直说话。 集训队已经彻底成为了舒悦的过去,正式参赛的同学们接下来还得进入第二轮上课,假期就跟海绵挤水一样稀稀拉拉的穿插着进行。我说这谁受得了,舒悦这时候开始后知后觉,有点儿庆幸自己没被选上。 听说没看上她的学长,在舒悦离开集训队之后,反而经常和她在qq里聊天。舒悦让我们分析一下学长这是什么心态,我说可能是无聊。舒悦又说这几天学长不怎么写博客了,折腾起了微博。 舒悦问我们:“你们知道什么是微博吗?” 我和杨舟都摇头,说:“不知道。” “上面好多明星呢。”舒悦说,“我也注册一个,你们也注册吧!注册了之后可以关注我。” 我说:“关注你,然后呢?” 舒悦想了半天,不知所云地说:“然后……然后你就不会丢失我。” 不会丢失我。好奇怪的表达。 我没说出口的是,我觉得这句话像是立了个flag。 上网需要身份证,偏偏杨舟没有。 舒悦又去发挥她死皮赖脸的功力,想让网吧开机子的小哥放放水,小哥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她。 舒悦走出来,我说不如去老地方。杨舟问老地方是哪里,舒悦兴奋地说是黑网吧。杨舟看起来有些呆呆的,说我从来没去过黑网吧。 黑网吧在我小时候就有了。 我和舒悦没成年的时候只能去黑网吧,我们知道好几个地方,一般这种都是要口口相传,同学之间带着去过一次才能知道在哪儿。以前我们小学附近的一个居民楼里有一个,还有一间小巷平房里有一个。 我觉得在那个年代,小孩里面去过黑网吧的概率极高。那种地方是带着探险性质的,被严厉禁止的,需要躲藏的。杨舟没去过,我感觉是他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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