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奖品挺特别的,有人跟着看过去:“小鱼是什么?” “哦,小摆件。” “……算了,没意思。” “有一说一,是挺好看的,但谁会为了这个玩射击游戏啊。” “……” 云词脚步顿了下,被“小鱼”两个字吸引,往奖品墙上看过去——是一个很小巧的摆件,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整条鱼看起来流光溢彩的,闪着光一样。 下面的其他奖品就是一些小玩偶,最下面一栏是鼓励奖,一面写着祝福语的红色小旗子。 小鱼。小虞。 云词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想到的是虞寻。 而且这个“小鱼”是彩色的,很绚烂的颜色。像烟火。也像某人的眼睛。 …… ——可能喜欢一个人,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像。 虞寻曾经在视频通话里说过的话,重新在他耳边回响。 那时的他听不太懂。 现在发现,原来是真的。 他觉得这条鱼像虞寻。 李言正说着“走吧没人会玩的”,下一秒就看见他表舅停下了脚步。 云词问老板:“怎么玩?” 老板见有客人来,站起来介绍:“十五一次,三十发子弹,全射中算一等奖,漏一个算二等,漏两个三等奖,超过两个就都是鼓励奖,玩吗帅哥?” 云词扫了三十块钱。 虽然很久没玩这种游戏了,但按照他对自己的估算,两次内应该能拿到。 “他要玩?”李言站在街边,有点冷,把手往兜里揣,震惊地说。 “那等等吧。”有人说。 又有人提到:“不过词哥以前不也经常玩这个——”说着,他说了几个关键词,“西高那会儿,春秋游。公园游乐场里。” 另一边,云词已经弯下腰。 他抬手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点,然后手扶着枪,闭上一只眼,另一只手搭在扳机上,视线瞄准后,扣下扳机。 “啪”。 打中一只气球。 …… 云词射中一只气球后,顺着子弹射出去的轨迹,想到以前西高时候的往事。 这类射击比赛,他高中的时候玩过很多。 那时候高中组织春秋游,都爱去各种森林公园,公园游乐场里,商家为了招待学生,会在空旷的场地上摆起很多小吃或游戏摊位。 他们一群男生,不爱到处闲逛,就在游戏摊位边上聚着。 那时候的李言带着一班其他男生想去玩几把:“众筹一下,兄弟们,我出五块,你出五块,我们就有十块钱,十五发子弹,一人一发轮着玩。” “班长,”李言冲云词说,“玩一把?” 哪怕是春秋游,西高也严格要求学生穿校服。 穿着一身校服的云词坐在长椅上,曲着腿,黑色水笔支在边上:“不玩,没意思。” 李言直接质疑:“你背单词就有意思???” 云词:“有意思,快期中考了。” 李言:“……我跟你们这种爱考试的人拼了。” 摊位上有两把枪。 但等李言付完钱,正准备架枪,边上那把枪先被人架起来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松散地搭在扳机上,顺着手往上看,他对上虞寻似笑非笑的眼睛:“这么巧。” 李言在心底卧槽了一声,刚想说“这么晦气”,刚才嘴里说着“不玩,没意思”的云词忽然站起来,把手里的英语词汇手册直接扔他怀里了。 “……”云词说,“我打一把。” 李言手忙脚乱地把那本词汇手册收起来:“你不是说不玩?一共十五发,别给兄弟丢人。” …… 有时候是他赢,有时候是虞寻赢。 总之每次春秋游,都会打那么一次。 云词的手搭在扳机上,思绪顺着第二发子弹回到了现在。 他打中第二只气球后,边上那把原本空置着的枪前站了个人,虞寻一如当时那样漫不经心地把手搭上去,闭上一只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问:“喜欢那个奖品么?” 想打下来送给他,也算喜欢吧。 云词“嗯”了一声。 虞寻调整了一下枪的位置,说:“我帮你打。” 是要送他的,他帮他打算怎么回事。 云词回绝:“用不着,我自己能打。” 灯火通明的夜晚。 同样的射击游戏。同样的两个人。 隔着一段距离,在等他们的一群人齐齐感慨:“果然又打起来了——”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他俩什么时候能路过这种摊位,不停下来较劲。” “西高每年春秋游,但凡是组织去公园的,游戏场上永远有这两人的身影,每学期都把游戏场变成战场。谁能想到上了大学没春秋游了,但是有夜市。” “赌一把?押谁?虽然我觉得这把不好说。” “……” 摊位上,枪声不断。 云词正常发挥,而且今天晚上手感尤其好,都没等到第二轮,第一轮最后一发子弹射出去后,正中最后一只气球。 虞寻慢几秒,子弹没射完。 见他这边已经结束了,于是没再接着打。他松开手,往后退了步。 “这么准,”老板心说这回亏大了,长得帅就算了,瞄得还这么准,“一等奖,拿走吧,多收的十五退你。” 站在边上的虞寻也跟着随口夸他,语调懒懒散散的,听起来没多认真的样子:“真厉害,小词”。 然而刚夸完,云词却对他说:“伸手。” “?” 虞寻伸出手。 下一秒,云词把手里刚赢来的小鱼,给了他。 李言看愣了。 也许是灯光太暧昧,两个人外形又都过分招摇,站在一块儿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他表舅在干嘛? 为什么送虞寻? …… 其他人也有点懵:“送虞寻了?” “对啊,怎么就送他了?” 很快,李言又镇定下来,他告诉大家:“这很正常,太正常了。这能叫送吗。” 他斩钉截铁告诉其他人:“——这是他对虞寻赤、裸、裸的羞、辱。” “……” 流子在边上咬着后槽牙,心说跟他想的一样,这就是羞辱。 流子暗暗留意虞寻的反应,只要他兄弟皱一下眉,他现在立刻就带人冲上去。 然而没有。 他那位心理素质强悍的兄弟,接过鱼后,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虞寻掌心触到一片冰凉。 小摆件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不断变化的绚烂的光。 他无法控制地去想某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 这句话,明明当初可以很轻松说出口。 但在关键时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再打一把,”等要走的时候,流子却不干了,“刚才那把不算,姓云那小子先打了好几个,他抢跑,不算数。” 李言:“什么叫抢跑,本来就是我们先,哪来的抢跑,是你们自己慢了。” 彭意远他们试图劝架,然而劝不住。 于是李言和流子两个人吵着吵着,各自扫了十五块钱,去决战了。 大部队一下分散开了。 云词和虞寻两个人脱离大部队接着往前走,很快混在人群里,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前面有个卖饮料的摊位,云词给完东西之后觉得身上一直在不断升温,想冷静一下,停下来问:“有冰的吗。” “有,”老板说,“啥都有,来一杯?” 虞寻问:“喝冰的,不怕冷?” 云词:“我身体好。” “……” “哦,身体好,”虞寻说,“是谁流感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这种说话方式太熟悉了。 云词习惯性反击说:“某人高烧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 回击完,云词却感觉身上的温度又往上窜了一点——这两次生病,都是他和虞寻在寝室生活中距离得很近的时刻。 正好老板一杯饮料做完了,隔着玻璃窗户递过来。 云词接过,不再继续说话。 饮料里加了很多冰块,酸甜口,但还有股说不上来的味儿。 云词喝了近半杯,身上的温度非但没往下降,反而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 什么饮料会越喝越热。 他后知后觉去看杯身上贴着的标签,发现标签上很不明显的写着一行小字:含酒精。 “…………” 云词在隐约察觉到一丝眩晕的同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是虞寻他们班的一名女同学,上大课的时候见过,总坐他附近。 那女生长得很清秀,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们,她脚步放慢,扭头和身边同行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往他们这走来,打招呼的时候眼睛盯着虞寻,说话声音有点不自然:“班长。” “这么巧,”她笑起来有个很浅的梨涡,眼睛亮亮的,藏着什么心思一目了然,“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说着,她视线又落在虞寻手上,找到新话题交谈起来:“这个好可爱,是那个射击摊位上的奖品吧,上次我路过的时候见过,但我太菜了,总是打不准。” “……” “我一直想要这个,”她引出最终目的,鼓起勇气说,“如果你不要的话,能送给我吗,我请你吃饭。” 云词在很轻的眩晕后,感觉到情绪被无端放大。 又来一个。 这人身边怎么这么多人。 刚走一个学长,又来一个。 云词想说“他不送”,但现在东西归虞寻,对面还是个女孩子,他没有发言权,但此刻情绪上涌,也不想听虞寻会说些什么。 他自己也知道这情绪来得没缘由,也没有任何立场,但就是不希望虞寻靠近别人。 任何人。 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行。 于是他借着那股被放大的情绪,没说话,只是像之前在火锅店里那样,又伸手拽了下虞寻的衣服。 很细微的动作。 对面女生没有发现。 但虞寻察觉到了,他怔了下,对女生说:“不好意思,不能。” “我也很想要,”他难得认真地说,“所以送不了。” 女生被拒绝也不意外,她勉强笑了笑,说:“好吧,我朋友还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女生走后,云词才松开拽着他衣服的手。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陷入某种微妙的沉默里。 从云词开始回应起,他和虞寻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隐晦且暧昧,互相都不敢试探,不敢打破。 但是云词感觉那杯饮料的度数似乎有点高,他泛上来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虞寻的拒绝而消散,于是他在持续的眩晕中忍不住说:“平时是不是也有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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