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时,李言对云词这个班长也很不服气:“你谁啊,我的事你少管。” “没想管你,就是想去观摩一下。” 云词说,“看看我们传说中的言少在校外的英姿。” 结果李言在校外混得非常一般,跟在队伍末尾,压根无人问津,他又恼又羞:“我才刚加入,等我资历熬上去了,我最起码也能站队伍中间!” 云词蹲在他旁边:“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李言:“?” 云词:“主要觉得这帮人也不怎么样,你跟着他们,屈才。” 李言摸着下巴,半晌,认可了这个说法:“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先退出。” 李言本质也不是真想学坏,就是反抗下,云词一拽,他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倒是后来,李言时常对他感慨:“我也真是服了,严跃管你管成这样,你都没想过叛逆一下?” “……” 挂电话后,云词去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然后晃回班级。 他闲着没事会刷会儿朋友圈,看看李言和一些老同学们发的最新动态。 刷出来的头一条是李言。 他的朋友圈透露出一种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天天早八,天天早八,这早八人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云词随手点了个赞,然后继续往下滑。 翻过几条后,页面停留在某个黑色头像上。 黑色头像新发的朋友圈,文案写着:【右手受伤,怎么记笔记。】 下面还甚至还郑重其事地配了一张图片。 图片上,这人包着绷带的手艰难地握着笔,桌上的笔记本页面空白一片。 …… 这黑色头像出现的姿势太突兀。 他差点忘了自己加了虞寻微信好友这件事。 云词在这条朋友圈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本能作祟,反应过度,直接反手关了微信。 只是关闭微信后,那张照片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无可避免地想起,这人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大课休息间隙,临近下节课上课前。 原先出去的人都陆陆续续又回到班级。 一班全体同学整整齐齐坐在自己的那一侧位置上,看到二班班长冷着脸穿过中间那条“三八线”,走进了他们一班的区域里。 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有人埋头,互发私信。 [?] [有没有人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战书吧。] [这战书密密麻麻的,字好多,看不清。] [可能三言两语不足以表达彼此之间的仇恨。] [……] 虞寻坐在后排,和班里其他人隔开了一些距离。 云词走到最后排,居高临下地站在虞寻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来找事——这架势实在和高一那会儿,他甩成绩单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啪”。 但这次甩在虞寻面前的,是一份字迹工整的课堂笔记。 “刚写完,”云词甩完笔记本之后,用一种“你爱要不要吧”的语气解释说,“突然看这本本子不顺眼,不想要了。” 虞寻单手拎起笔记本,顺便翻了下,他每一页都停留了很久,似乎扫得极其认真。 然后他用极其不认真的语调说:“……没事,我看着挺顺眼的。送我的?” 云词抿着唇:“是不想要了。” 他坚持说,“不是送你。” 虞寻“哦”了一声:“那就是送我了。” “……” 妈的。 这人听不懂人话。 云词懒得再说。 反正笔记送到了,他们俩之间算扯平。谁也不亏欠谁。 就在云词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虞寻散漫的声音又响起:“不过我在听课过程中还有些个人的观点和注解,不方便拿笔,需要找个人帮忙写写——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愿意帮我这个忙。” 哪个好心人也不可能是他。 …… 云词这样想着,转身的动作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上课铃响。 下半场课程开始,法制史老师捧着水杯回教室。 他低头看课件,找到上节课没讲完的那页,等他调整好再抬起头,发现原先相隔大半个教室的某两名学生居然破天荒坐一块儿了。 法制史老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他开始正式讲课,没说两句话,又没忍住看了一眼。 如坐针毡的云词:“……” “咳,”法制史老师收回自己缥缈的思绪,“好,那么我们继续看啊,上节课提到清末的大规模修律,这背后其实是被时代裹挟的被动选择。” “(一)预备立宪的背景与指导原则……” 这都是他昨天提前预习过的内容,他听得左耳进右耳出。 云词面前摆着两本笔记本。 法制史老师往课件上标什么,他就在笔记本上重点抄一遍,抄完一本抄另一本。 其中一本是虞寻的。 就在前一页上,还有虞寻的字。凌厉且潦草。 这人笔记做得很简洁,经常把一长句话浓缩成三两个字,如果不是云词对之前的知识点印象深刻,就算在路上捡到这本笔记,都看不懂这笔记的主人到底学的什么鬼专业。 大学教室的座椅不像高中,两个座位一起,每组中间会单独隔开。上大课的教室像会议室一样,一长排之间没有任何空隙。 他头一回挨着虞寻坐。 高中的时候两人不同班,一班和七班之间,甚至连教学楼都不在同一栋。 打死他也想不到他和虞寻之间,会有今天。 法制史老师往下讲,讲到第二节 。 虞寻用笔敲了敲桌面,提醒:“这句记一下。” 云词也用手里的笔敲了下面前的笔记本,回应:“写了,没瞎的话自己看。” 虞寻:“我还想写句个人观点。” 云词:“说。” 有屁快放。 虞寻指挥:“在这,就这个空白的位置,补一句。” “‘这老师讲得还不错’。” 云词:“……” 虞寻还在继续:“还有这里,横批,‘这段简单,好记’。 “还有这里,就写‘这个知识点大概率不会考,记了应该也没什么用’。” 云词:“……” 这就是你所谓的观点和注解。 他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转身走人。 半晌,云词咬牙问:“你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写。” 虞寻大概是为了更方便指挥他,一只手撑着下颚,斜侧着头,视线没对着前面的投影仪,反而一直在盯着他。 闻言,他想了想:“倒是还有一句。” 云词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虞寻一边转着笔,一边随口说:“2023.9.23,上午十点二十五分,小词。” 这行批注。又他妈。是什么。 云词手里的笔都快被他拧断了。 与此同时。 就在他俩记笔记的间隙,一班二班集体走神,都在偷摸玩手机私聊。 一堂法制史的课上下来,什么知识点都没记住。 [坐一起了,怎么说?] [你管这叫坐一起?] [不然叫什么?] [我倾向于这叫刚才课间下战书时他俩吵的那场架没吵完,上课接着对峙。] [……+1] [狠狠点了。] [……] - 课后,云词直接带着课本去了李言寝室。 李言对他表舅这种“逃难”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上午没课,宅在寝室打游戏:“我寝室就是你第二个家,随便坐,想睡觉的话我和周文宇的床你挑着睡,你来那么多次,我就不招待你了。” 周文宇在边上赶作业,闻言熟练地挪了下屁股,顺带特意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缺架情况:“打架那天,我有课,不然我肯定也来给你撑场子。” 云词坐在长桌角落,听见这茬,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又黑了一点。 “过去了,”云词最后说,“这事以后别再提。” 周文宇和李言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句话:真正的深仇大恨,是轰轰烈烈打完架后,都不愿再提及。 李言抬手,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个拉链的姿势:“懂,我闭麦。” 云词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问:“打游戏?” 李言:“昂。” 他手上快速敲击着键盘,射击目标对象,电脑屏幕出现击杀字样。 李言又说,“还是老游戏,无尽荣光。高中那会儿被管着,只能在黑网吧偷偷摸摸打两把,现在大学了,这不得玩个够。” 说着,他想起一个事,头也没抬地问:“对了,你游戏账号找回来了吗?” “……” 李言问完,得到的是沉默。 他正好一局打完,抬眼,发现他表舅脸又莫名其妙黑回去了。 云词待在他们寝室混了一下午,写完作业之后又甚至用手机下载了一个最新的手游,不惜玩起了游戏。 打两把后,他退出去习惯性点开微信。 扫了一眼,未读消息里没有某个黑色头像。 这个点,他大概在打工。 …… 云词顿了一下,又想,他在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顺手又点进朋友圈。 结果黑色头像就挂在好友新增动态第一条。 【绷带怎么绑】。 和上午那条朋友圈如出一辙的格式,简单又具有针对性的文案,配了一张手的图片。背景是甜品店,镜头对准散开了半截的绷带。 云词:“……” ……这人发朋友圈的方式一直这样么。 这两条朋友圈都很干净。他不认识虞寻那帮兄弟,两人之间没什么共友,看不见其他人的评论和点赞,也不知道其他人对于虞寻这种行为的看法和态度。 云词放下手机,五分钟后,他蹭地站起来,对李言说:“我先回去了。” 608寝室里很是热闹。 罗四方在给彭意远打号:“你早说啊彭少,何必劳烦您电脑没到、亲自去网吧打游戏,还被敲诈勒索的盯上,想上分找我就行……” 彭意远没戴眼镜,白天翘了课,睡得头发凌乱,吐出四个字:“晚饭我请。” 罗四方:“我想吃牛肉面。” 彭意远:“可以,请了。” 罗四方:“还得是我彭少!家里有钱就是出手不凡!” 云词推开门进去,虞寻的位置上空着,人还没回来。 他在虞寻床位对面拖了把椅子坐着,又掏出了一本《大学英语四六级词汇》,罗四方和彭意远打游戏时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一些人生压力。 这压力一直持续到熄灯后。 他们虞哥最近打工开始打得很晚,时不时会在熄灯后偷偷翻墙回来。除虞寻外,其他人都洗漱完上床了,躺在床上的罗四方眼睁睁看着云词在下面掏出了那盏没有灯罩的usb灯,继续挑灯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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