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寻说:“都误会。” 彭意远主动解释:“不是的,他们是为了救我。虽然最后他们确实各自来了两拨人,气势汹汹地,感觉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我觉得如果没有我在的话,他们确实能在巷子里互殴,最后叫好几辆救护车。” 寝室里安静了一下。 正想说“我觉得虽然他俩不对付,但按照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来看,他俩应该不至于,我们应该给这两名室友一点信任”的寝室长罗四方有点动摇了。 云词看着彭意远:“你还是别解释了。” 说完,他又问,“你们都是哪听到的假消息。” 王壮:“学校论坛啊,今天热议,首页全是。而且不光在论坛讨论,传媒学院有几名学姐想拿你们的事练手,想看看传播学理念用于实操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帖子都被转出来,在微信朋友圈里继续转发了。” 说着,王壮打开手机,点进自己的朋友圈:“这个就是,‘惊!两名南大新生居然当街做出了这种事!’” 这条朋友圈点进去是精选热评,出来冒泡的有不少是以前西高的校友。 1L:真不愧是他俩啊。 2L:曾经的西高学子居然有点感动了,上大学后发现人生瞬息万变,什么都会改变,但他俩之间的战火永远都不会熄灭。 3L:回2L,何止是不灭,这是愈演愈烈。 4L:读大学了,还是长大了的,比如这个战斗力就是比高中时候强,关系也比高中时候更恶劣了啊。 …… 16L:他俩还学一个专业,这不会从学校一路打到毕业,打出社会吧。 17L:虽然离谱,但想到是他俩,很有可能。 …… 王壮说着说着,回过神发现云词已经不见了。 “一瓶消毒水,一卷绷带,两包创口贴,”寝室楼下,便利店收营员算好价格,说,“总共十六块五。” 这家便利店开在校内,为了方便他们他们日常生活,就挨着几栋寝室楼。平时来这买日用品的学生很多。 云词刷了校园卡付账。 期间严跃打来七八通电话,他都装死没接。 只是拎着几样东西,周围的人都在偷摸打量他。 等出了便利店门,他才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就是他,今天斗殴那个,他还来买药,肯定是打架打伤了……” “消毒水,什么伤啊这是。” “刀伤吗,听说他们不止带了棍子,还带了刀。” “……” 云词懒得说什么,拎着东西回寝室。 等他走到寝室门口,又停住了。 等下见到虞寻该怎么说? ‘给你的’。 又或者甩过去一句‘拿着,别问’。 还是干脆一言不发算了。 云词在寝室门口站了好几分钟,走廊里人来来去去,他迟迟没下定决心。 就在他想微信上找罗四方帮忙的时候,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刚洗过澡的虞寻拎着两件要晒洗的衣服站在门口,两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虞寻头发半湿,垂眸看他手里拎的袋子。 事已至此。 云词从齿间挤出一个字,说:“手。” 虞寻连问都没有问,直接向他伸了手。 云词立刻把袋子塞进他手里。 “你,”云词想心平气和地说点人话,但是对着虞寻,话到嘴边下意识变成了火药味十足的一句,“你应该长眼睛了。看得懂这是什么。” “自己上药。” 末了,他别过头,有点别扭地说:“……今天,谢谢。” 虞寻看着袋子许久,半响,他拎着袋子的手不经意地收紧,再抬眼时,又是那副欠揍的模样:“你就这么谢的?” “?” “怎么也该帮我上个药,表示一下诚意吧,小词。” 虞寻又说,“正好我现在手受伤了,上药不太方便。” 云词提醒:“你还有一只手。” 虞寻“哦”了一声说:“一只手不方便,比如这瓶消毒水,我一只手就拧不开它的瓶盖。” “…………” 你把人摁墙上的时候,可不像拧不开瓶盖。 说话间,宿舍楼到熄灯点了。 寝室里所有光源一下被切断,罗四方的台式电脑也偃旗息鼓,只剩下王壮的手机屏幕还散发最后一点余光。 寝室里声音断断续续的。 “所以你是后来又去之前那家网吧上网,才遇到的他们?” “……嗯。” 寝室长罗四方在教育室友:“你傻啊,别人问你要钱你就给!” 彭意远:“……那怎么办,我打不过。” 罗四方:“报警啊。” 彭意远充分展现自己家有点小钱这件事:“本来我觉得没多少钱,能靠钱解决。” “……” “反正下次你再遇到这种事,”罗四方说,“就立刻跟我们说,大家一块商量。” 这些声音渐渐远去,云词盯着刚塞进虞寻手里的塑料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把袋子拿了回来:“进来上药。” 两分钟后,云词木着脸把已经没了灯罩的充电式台灯从床铺上拖下来,架在长桌上,然后拧开消毒水瓶盖。 虞寻坐着,衣服袖子折上去几折,露出半截小臂。 谁也想不到,今天对外号称打得叫了好几辆救护车的死对头,晚上宿舍熄灯后,在给对方上药。 云词自己也想不到。 高中的时候,他和虞寻水火不容。 大学后,他和虞寻之间对外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的同时,因为同寝,私下的关系似乎开始有些微妙的化学反应。 “你要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艰难,“觉得疼。” 虞寻姿态松散,他长腿舒展,以一种堪称惬意的状态等着他上药:“怎么,觉得疼你会轻点?” 云词把后半句话说完:“那也没办法。” “……” 话虽然这么说,云词上药的时候还是很小心。 他拿着棉签,凑近台灯灯光去看虞寻的手。 白天看不真切的伤口彻底袒露在他视线里。 虞寻手指很长,骨结分明,云词低着头,距离近得连掌心的纹路和青筋都看得无比清晰。 他同时看见的,还有虞寻手指极其细微,细微得仿佛错觉一样的、似乎由紧绷引起的颤动。 ……他很紧张吗。 云词眨了下眼。 又看不见了。虞寻表现得一切如常。 云词盯着虞寻的手,越擦越没耐心。 他捏着消毒棉签,不知空气为什么变得稀薄,只想快点结束。 涂到后面,云词很难再维持刚开始的细致,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很慢,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和虞寻之间过近的距离,三两下随便大范围涂了几下后就打算贴绷带。 然而就在他正要拆绷带包装的时候,虞寻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 “这里。” 虞寻指了指伤口边缘处,一块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被遗漏的地方,松开手说,“没涂到。” “涂仔细点,”虞寻不仅一切如常,还非常多事地指挥说,“——毕竟我这双手长得还算不错,要是留疤的话,挺可惜的。” 云词:“……”
第十七章 隔天早上, 一上午两节法制史连上。 大教室里。 法制史老师对着投影屏幕介绍:“咱们法制史,这门课其实就是研究法律,研究相关制度的发生, 它的发展、演变和规律的科学。” “法制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生活里的每一处, 都体现出了法制的作用和重要性。” “那么这节课,咱们继续学习清末、民国时期的法制……” 自开课后, 云词才发现一班二班两个班级的课表高度重合。 说是分了班,但这个班分得很随意,大部分课程都是还在大教室里, 两个班一块儿上大课。基本两节课连上, 早上八点开课, 一直上到中午吃饭。 一班二班之间最明显的分班体现, 就只体现在座位位置上。 两个班的人各坐半边,中间隔着一列空位,这列位置空得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瞅着跟三八线似的。 按常理来说,这群大学生不至于那么规矩。 分散坐的情况在其他专业很常见。 但他们是法学一班二班。 他们的班长一个姓云一个姓虞。 …… 且这两人据说刚私下斗过殴,刚被辅导员从警局里捞出来。 于是两个班的人谁都不敢吱声, 只能老老实实和隔壁班划清阵营。 身为班长的云词不知道他们居然有这么多心思,他对班级秩序感到满意, 看着提前做好的预习本,着重听几个昨晚没太记清楚的重点要点。 讲台上, 法制史老师讲着讲着, 大概是私下也听说了他们两个班级的瓜, 忍不住跑题:“听说咱们班有一些心怀正义的同学啊。” “遇到敲诈勒索, 第一时间报警是对的, 但是你们这后续操作……不需要找那么多人的哈,群体聚众,容易影响社会秩序。”说着,法制史老师点了名,“两位当事人觉得呢。” 这事是过不去了。 云词想把头埋进课本里,他站起来冷着脸应了一声,只是这样被当众点名,耳尖稍微有点红。 虞寻就坦荡多了:“我下次注意,争取控制一下人数。” 法制史老师:“……那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全班想笑又不敢笑。 很快到课间休息时间,云词去走廊接严跃的电话。 严跃已经从高平阳那边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没有先说话,听筒里安静许久,直到云词主动打破沉默:“爸。” 严跃说:“一千两百字的检讨,别光写在纸上,要记在心里。” 云词嘴上“噢”,心说只有他们这种教职行业的,才会把学生压根不走心胡诌的检讨看得那么重要。检讨这玩意儿,写纸上都不认真,还记心里。 由于这次犯案人数众多,严跃没有只盯着他,又问起了李言和流子。 毕竟这两位也都是严主任的学生。 尤其是李言。 “当初你李叔叔把阿言托付给我,”严跃说,“我让你多带带他,你要多往积极健康的方向去引导,你俩关系好,更应该齐头并进好好学习。” 云词说:“他学习挺好的。”除了语文。 果然,严跃下一句就说:“让他没事多看点国内外经典文学,陶冶一下文学素养。” 云词嘴上应着:“哦。” 他和李言的相识离不开严跃的撮合。 李言他爸和严跃是旧相识,李言考上西高后,正值青春叛逆期,学人家混迹校外。严跃把他俩安排进了同一个班,想着同龄人之间总归好说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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