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看错了? 其实我很想要将怀疑的矛头对准自己……如果不是在只有唯一一个“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 但很可惜,我的视觉是不会出错的,那天在监控内的画面,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笔记本就放在置物架的最上端。 而此刻,置物架最上层那勾勒出书本形状的浅色落灰,佐证了我的猜想。 手指的痕迹,抚在那落灰旁,那是我精准预估了书本位置的证明,很显然,有人在我到来之前,将那笔记本拿走了。 仇郁清拿的。 颓然地坐在矮梯上,手抚头发,我自嘲地笑。 笑我以为仇郁清不会跟我作对,笑我心存侥幸,觉得仇郁清应该已经没有其他事情再隐瞒我了。 然而事实证明并不是那样。 有太多的事情,他不想让我知道,或许我自己原本也是打算忘记的,毕竟我都已经把它放在了这么隐蔽的地方。 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但最令我感到无奈的是,时至今日,我已不想再打电话质问他了。 他一定不会说的,无论我怎么哀求、撒娇、甚至提出交易,他都只会当做耳旁风,不欲同我讲。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么?重新站起身,望着眼前满满一屋子的杂物,我叹了口气,心说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离开呢?起码,也得找出一件对恢复记忆有帮助的东西吧?哪怕做了无用功,那就当收拾了这间屋子就好。 于是……便这样开始了。 我开始收拾这间许久没有人打扫的屋子,这个被人废置的杂物间,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觉得——既然这里面存放了平日里我不愿看见的东西,那么至少就说明,它们或被我忽视,或为我所逃避,说不定这些东西里面,能被我发掘出什么关键的物品呢。 老实说,其实最开始我是没怎么抱希望的。 特别当夕阳照射进屋内的光线被卡成了一处处小小的光束,而无数象征着污秽的灰尘,正如同争相舞蹈的精灵,在我的眼前律动,并被我吸进鼻腔的时候。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空气的流向在这样一个小房间内被看得一清二楚,而捂着鼻子的我则垂眸,睁大了眼睛,看见了一样……终于同我记忆相呼应的物品。 老实说,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甚至镜头也堪称夸张地碎裂掉。 虽然它的款式很老,体积大,戴在脖子上也足够沉重。 但单凭它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总不至于被遗弃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大学生日,顾鑫得知我的理想后,送给我的第一样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台单反相机是一切的伊始。 是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这里来的证明。 当然…… 手指略微颤抖,脑海中的记忆开始逐渐松动,我握住这台相机的力道,忽然变得很轻很轻了。 轻到近乎能够打碎它。 就像想要打碎那些不堪的过往一样。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这个月终于马上结束了!老实说,虽然知道怎么写,但是这篇文越写到后面,我就有一种生怕自己写不好写崩了的感受,因为……因为真的……哎,这文催心肝啊!我不能像写甜文一样毫不顾虑地对待它,可恶!
第65章 影子 在原地愣了许久,等到手指略略找回了力气,才将相机翻了个面,很快,我将置于卡槽中的储存卡取了出来。 大学时期的作品,放到现在我的眼中,八成也只会是不堪入目的惨剧,在脑海中回顾着那一张张当时满意日后却因此懊恼不已的“佳作”,我明知道这个结果,但却还是从抽屉里取出了读卡器,将相机的储存卡装于其内,而后……将它插入了家里的台式电脑中。 果不其然,内里存放的,尽是一些审美欠佳、技术生涩的“作品”罢了,蹙起眉头浏览着,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过去,渐渐地,我的唇角开始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或许它们的确不是什么令人满意的作品,但十分明显,当时流淌在我内心的赤诚与灼热,是毋庸置疑的。 我是真心爱着这样一份事业,就如同我一直真心喜欢着仇郁清一样。 可惜,社会的现实往往不需要这样愚钝而又生涩的“爱”,想要跟仇郁清长期交往,仅凭一腔热血也并不足够。 手指点击的速度缓慢了下来。 凝望着电脑荧幕,我看见有几张不知所谓的、因镜头运动而模糊的相片,被十分突兀地插入其中。 它们是这张内存卡最后存入的内容。 并且很显然,并不是出自我之手。 当然自也不会属于其他任何可疑的人,我是说……顾鑫。 这些相片是他拍摄的。 事情发生在临近毕业前夕,顾鑫前往到我所在的城市,为了告诉我他即将结婚的喜讯。 彼时的我们已有数年未见了,我脸上仍透露出专属于大学生的清澈愚蠢,而顾鑫……显然已经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中磋磨多年了。 “你看你现在,看上去多年轻……不像我,不久之后,我就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他这样跟我说。 我太过意外,老实说,我尚且认为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顾鑫他却俨然一副如同大人一般成熟沧桑的模样了。 在片刻的寒暄后,垂下眼眸,他说,他很羡慕我。 这是顾鑫不常展现在外人眼前的脆弱。 “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现在手上虽然还有些钱,但就跟我的生意一样,处境跟走在钢丝上面差不多。”颇为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深吸一口气,没有让氛围沉浸在过度的悲伤中,挺起腰板,他很快选择换一个话题:“给我看看呗,你的佳作,要是可以的话,也教教我。” 顾鑫这样跟我说。 于是我便回过头拿出相机,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所拍摄的所有作品都拿出来给他看了。 顾鑫眼睛亮亮的,他说他看不懂,也不明白什么叫做艺术,他只是觉得这是一种美感,这美感是跟平日里他在网上见到的那些单纯的“美人”是不一样的。 他好像很想要理解我所在的世界,他展现出无奈、谦卑,这些都是曾经我在他的身上所没有看到过的。 他在“羡慕”。 羡慕我能读大学、能够追寻自己的理想,或许他的内心深处也曾有这样一团火苗,只可惜迫于现实的无奈,不得不忘却了。 我教了他简单的相机操作技巧,但他说他不会摄像,最多只能如网上那些博主一样,简简单单地将摄像头对准自己,拍一些视频。 相机挂在顾鑫的脖子上,试拍了一晚上的他脸上红彤彤的,那时的我们并肩行在深夜校外的小巷中,一边走一边聊。 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起码顾鑫在身边,我知道我应该表现出欢欣甚至喜悦,我至少我应该明白二对一,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我脸上的畏怯还是被顾鑫轻而易举地察觉了,挑眉,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笑,“怎么这幅表情?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怕黑啊。” 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如果可以我很希望在顾鑫面前,我仍能维持儿时那般纯粹天真、无所畏惧的模样,但那时的我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磋磨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我开始变得畏缩,我已经不再张扬,拿身体的相片换钱的经历令我在内心深处抬不起头来,我害怕那不过只是我捕风捉影的错觉,毕竟我日日夜夜梦到的,都是自己的照片被Y传播到全世界的情状。 真的有人跟踪我么?并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我身无分文,论样貌也不算出色,我想不通会有什么人能盯上我,所以我只能忍耐、怀疑、再忍耐,反正“他”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对我做出过什么。 有顾鑫在身边,我原本以为这我会是安全的,哪怕真有跟踪狂,无论他再怎么嚣张,也总不至于在我身旁有人的情况下如何粗暴地对待我。 哪怕“他”真的是幻影,哪怕“他”并不存在,因为有顾鑫在身边,我也总不至于害怕到那种地步。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错误的,甚至毋宁说……顾鑫的存在倒像是令“他”的态度更为狂躁了似的,“他”的脚步变得更快,甚至呼吸都变得粗重,“他”的目光那样锐利,就好像要割破黑暗的夜幕直直刺向我那般。 “谁?”眉头一拧,顾鑫厉喝出声,我怔愣于他的敏锐,而一个更加可怖的事实却也因此如此残酷地,曝露在我的面前了——跟踪狂的存在是真实的,他并不是我的妄想,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不是我自己的被迫害妄想。 “怎么回事?”顾鑫侧过脸,面色严厉,甚至带着些许惊恐,他抓住我的肩膀,直问:“我就说今晚上跟你出来怎么觉得浑身不舒服,你知道什么是不是?妈的……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是我搞错了!我以为……是错觉啊。”任谁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吧?毕竟我也是个身高近一米八的男人,有谁会想不开来跟踪我? 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经历,我尽量简短地告知给了顾鑫,顾鑫面色铁青,显然他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没有告诉他我所猜想的另一个因果——那就是我的照片被某些仇恨我自甘堕落、出卖身体的人看见了,出于某种匡扶正义的理念,他们想要来制裁我。 可我又怎么会将这一切告诉顾鑫呢?毕竟我曾拒绝过他伸出的援手,要是让他知道我没有接受他的资助而跑去做那种事,他一定会气得直接跟我断交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顾鑫回过头,冲黑暗中的虚空叫喊着,“谁?他妈的出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以为我们俩打不过你一个?” 顾鑫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朝身后的黑暗走去,看着他为我打抱不平的模样,原本还有些疑虑的心情在那一瞬间逐渐消散了,的确,如果有顾鑫在的话,就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跟那个跟踪狂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还要将他揪出来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前方不远处,的确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个溺于黑暗的跟踪狂,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同我们周旋着。 我和顾鑫迈步上前追赶,我们的脚步……在一个岔路口停滞了。 身旁是一条狭长幽深的巷道,而前方则是延伸至黑暗,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土路。 土路的尽头似是有光亮闪过,原本还在原地踌躇的我们忽然找到方向了。 “不对……我记得这两边是通的,”抓住顾鑫的手腕,我用眼神劝告他不要冲动,“先别急,我们……” “啧。”顾鑫是个急性子,挣开我的禁锢,他拍了下我的肩,“我去追,你在这里等着,我俩来个两面包抄,我就不信今天他还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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