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停顿,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到慕稚屏幕上。 是个十分简约的记账软件,白色背景,黑色简笔画似的标着账目类别。 因此,白与黑之间那一栏红色极为显眼。 直到对话结束了,廖松琴还在思考,红色爱心所代表的账目是什么。 慕稚伸手拍他,“对吧?” “什么?” “你在开小差?”慕稚手依旧放在廖松琴腿上,“我说,你给了我创业基金,所以我身边是不缺钱的。” “没错。”廖松琴顶着慕宁的视线,坐直了些。 登机前,廖松琴起身,对着慕宁晃了晃手机,“上个项目有进展了。” 慕宁没反应过来,“哪个?” 本就是个幌子,廖松琴没说话,向饮水机走去。 他停在拐角,默不作声打开手机上某份文件,递过去。 “干嘛,神神秘秘的。”慕宁蹙眉接过。 越往下看,他眉头蹙得越紧。 廖松琴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知道你不放心,如果我哪天出意外了,或者死得太早,这些东西都会留给慕稚。” 慕宁先是说,“就他妈差六岁,你能死多早?” 他又道,“这东西有法律效益吗?” “不知道。” 慕宁:“?” 廖松琴笑着,“结婚以后就有了。” “阿稚才二十一。”慕宁咬牙切齿。 廖松琴看了眼时间,不远处慕稚拉着林初站在原位,似乎正在找他们。 他语速快了些,“说到底法律意义上阿稚和我毫无关系,又牵扯到老宅那边……律师说也有办法把东西给到他,就是迂回些。” “大概回国就能办妥,所以……” 廖松琴和慕宁对视会儿,耸肩,“随便阿稚结不结婚。” 如果是慕稚站在这里,立刻就能听出廖松琴背后的潜台词——反正不论结婚与否,慕稚都是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 但站在这里的是慕宁。 他盯着廖松琴看了会儿,对方表情真挚,眼神澄澈,看起来全然将慕稚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慕宁:“……那你昨晚不能把我叫出来说清楚?” 气得他睡不着。 “想看看你憋了一晚上会不会真的来揍我。” “我现在就揍死你。”慕宁踹他。 远处终于看到他俩的慕稚:“在干嘛!” “在打你男朋友!”慕宁没好气地推着人往回走,“这就护上了。” 廖松琴占了“男朋友”的便宜,笑得停不下来。 终于登机,飞机滑翔起飞,逐渐远离雨都。 慕稚靠窗,看着平流层洁白的云,一朵朵挤在窗边。 狂风骤雨都恍如隔世,明明四小时前他们还困在信号被屏蔽的机场,隔着一扇门就是暴乱与枪支,现在等待他们的却是约夏晴好的天气,可以在酒店柔软的床上睡到自然醒。 这一切真的不矛盾吗? 慕稚下意识抠着手指。 “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廖松琴按住他,强迫慕稚把每一根手指都伸直。 慕稚侧头看他。 廖松琴挑眉,“不服气吗,拉琴的手非要流血了才开心?” 先前在开往机场的路上也是,慕稚坐在副驾啃指甲。那时焦虑使然,廖松琴可以理解,现在慕宁就坐在两人身后,这些坏习惯就得好好纠正一下了。 慕稚忽然把脑袋靠过来,“我以后出去旅游可不可以住民宿呀?不会出事的。” “我和你一起的时候可以。” “……” 慕稚:“你又不会每次都跟着我。” “你的意思是一个人的时候也想住民宿?” “嗯。” 廖松琴不知该说他胆子大还是缺心眼,直白地点破:“是喜欢民宿的氛围,还是想省钱?” “……都有。” “骗人。” 慕稚不想靠着他了,“哼。” 廖松琴只许他住酒店,可民宿淡季价格是酒店的三分之一,慕稚对于住宿环境也没什么大要求,省下来的钱可以做好多事。 慕稚暗暗思忖,他管他住,廖松琴又不会知道,反正他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要住也可以。”廖松琴又说。 慕稚知道他还有条件,没动弹,玩着自己手指。 “把你的记账软件给我看一下。” 啊? “看这个干嘛?” 飞行模式下软件有些部分加载不出来,慕稚递过去,同时催促,“说话呀。” 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查他的账。 廖松琴不答,直奔主题。 很遗憾,那颗红心所代表的账目大概是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页面加载许久,显示没有信号。 他索性直接问:“这是什么?” 慕稚“啊”了一声,“账本啊。” 廖松琴扶额,“我是说,这个账本记录的是什么开销。” 慕稚这才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瞥到那颗红心的时候脸有些红,小声回答,“恋爱基金。” “嗯?” “恋爱基金啊!”慕稚大声。 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慕稚又立刻调整音量,“想再给你买个手表,买点领带什么的,这类花销从这个账本走,很难理解吗?” 廖松琴看着那串数字,“这些钱都是留给我的?” “不是。” “如果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的话,走的也是这个账上的钱。”慕稚算得认真,“并不全是给你用的。” “……” 廖松琴喟叹,“还好是我。” 慕稚没听清,“嗯?” “没什么。” 听到慕稚答复那刻,廖松琴承认,他确实卑劣地想要问些什么。 如果是在和别人恋爱……慕稚也会专门辟出一栏恋爱基金吗。 但他又明白毫无必要。 大概在更早的时候,这个账本并不叫恋爱基金,或许是暗恋基金,或许是礼物基金,又或许,它的名字只是叫“廖松琴”。 不会有第二个让慕稚费心记录,认真攒钱的恋慕对象了。 至少,现在的廖松琴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你这里面有很多钱。”廖松琴陈述事实。 慕稚点头又摇头,“还好……还差一点。” 里面杂七杂八存着他这三年的奖学金、生活费结余之类的钱,但还不够。 慕稚瞥着廖松琴袖口,他没有带表,来旺里之前廖松琴特地将表放进匣子里,留在了车上。 他希望下一块让廖松琴这么宝贝的表好一点,再好一点,起码要比那块夕稷岛随意磕破的表贵两倍。 “可是这样做以后,你自己的日子就紧巴巴了。”廖松琴摩挲着他的手背。 慕稚不高兴了,“不是说了吗,有你给的创业基金,还有我哥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到底哪里紧巴巴了?” “你刚刚说要去住民宿。” “我都说我不住了……”慕稚抓着他衣领猛晃。 廖松琴不受其扰,自顾自说着: “陆端就是做酒店的,他以前和家里赌气,离家出走,又不敢住自家酒店怕被抓到,辗转换了五六家民宿。” “然后呢?” “一周里面有三天在过敏。”廖松琴淡淡道,“当然也有品控良心的民宿,但大部分民宿的床品都消毒不到位,最离谱的那家甚至能在床上摸到沙粒,也不清楚内陆哪儿来的沙子。” 那会儿陆端傻不愣登的,过敏到呼吸不畅了还只知道吃过敏药,如果不是南语把人扛去医院,窒息死在哪个角落都没人能找到。 慕稚哆嗦一下,悄悄坐直了。 廖松琴揽着他,轻拍背脊,“我说这些不是想把民宿全盘否定了,也不是吓唬你。” “你好像总是会有很多无谓的负罪感。” 看过疮痍,就不能再接受自己的安逸;知道自己拥有很多,就无法再毫无负累地享用。 明明慕稚什么都没做错。 慕稚抿唇,“对我无谓,对他们不是。” “可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廖松琴道,“你之前说的实习工资可以全部捐掉,剩下的捐一半就好。” 接下来的部分,他和慕宁会补全。 “好不好?” “好吧……” 在约夏酒店醒来时慕稚有些恍惚。 他去看窗外,已过黄昏,天幕褪去橙红,变为蓝调。 床头的手机震了震,慕宁问他醒了没。 慕稚拨通电话,“要去吃晚饭了?” “门口有盒点心,先垫垫肚子,我们等会儿直接去夜市。” “今天去?”慕稚来之前搜索过,“约夏夜市不是以甜品为主吗,我们吃冰激凌吃到饱啊?” 他说着打开门,侍应生递上盒马卡龙。 “……”已经开始觉得齁了。 慕宁在那头笑得很神秘,“当然只是尝个新鲜,哥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夜间,四人穿过热闹的集市,一路来到巷子深处。 越走越开阔,直到停在某个宫廷式建筑前。集市上浓郁的香料味被夜风吹散,约夏正值夏末秋初,昼夜温差不大,但这样的天气不披件外套出门仍是有些凉意的。 慕稚看着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看向自己的哥哥。 慕宁清了清嗓,笑着道,“我的约夏朋友开了间酒吧,你们还有印象吧?” 没有啊。在场的人心里答。 “就是这儿了。”慕宁和慕稚对上视线,笑得更温和,“之前不是想去酒吧玩吗?正好有机会,哥带你。” 慕稚和廖松琴的小指原本勾缠在一起,闻言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酒精上一次给他带来的,可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而且……慕稚看着正歪头打量这间宫廷式建筑的林初,到底谁带谁还不一定吧? “好。”林初率先响应,“进去吧,慕总。” 【📢作者有话说】 慕宁又在重要决策上出现了一次失误。 他还从来没见过亲弟醉酒的样子,不过没关系,马上就要知道了。
第76章 好狗狗嘬嘬 约夏是香料之国。 先前在夜市上贩卖的香料大多气味浓郁,不拘储存环境,因此敞口露天地摆在地上贩卖也没关系。 进了这间酒吧,慕稚第一反应也是香。 不同于外面馥郁的香气,屋内的香味淡雅舒缓,附着到每一位客人身上,让人通体舒泰。 这里真的是酒吧吗? 慕稚眨了眨眼,光闻气味,倒是更像养生会所。 很快有个裹着头巾的男人朝他们奔来,慕宁笑着与他拥抱,又转向三人,用约夏语说了几句话。 应该是在介绍他们。 慕稚听不懂,林初倒是忽然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 “等会儿不要喝度数太高的。”他突兀地关照慕稚,“慕总万一喝多了,我一个人没法把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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