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换收到时很惊喜,不过他在戒酒,转送给喻遐,让他春节和家里人一起喝。 那时喻遐觉得这是好酒,全部给喻庆源一点都不留给姜换,好像哪里不太好,于是说要不等拿了什么三金影帝再来开,到时候把叔叔婶婶叫来一起喝了。姜换笑他不想点实际的,但最后也没反对。 酒就这么放在了喻遐家,现在,喻遐又难受,又委屈,一点也不想看到它了。 那喝掉,他一个人也能喝掉。 临水的土酒存满冬天,拔开瓶塞,一股馥郁浓香扑面而来。 入口时鼻尖好像嗅到了一整个雨季的芬芳,野草生长着,所有的花朵开到最盛,零落而下,酿出微甜的苦味。 这点复杂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追逐那点不易察觉的甘甜,于是一口吞下,热意瞬间以喉咙为起点一路沸沸扬扬地烧到了胃里。辛辣涌向舌尖与眼角,熏得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但还没擦干净眼角的一片红,酸涩去而复返,成为最后的尾调。 很过瘾,很过瘾。 好像那场梦如果变成一杯酒,就应该是眼前这一杯,什么味道都有了,又都不够满。喻遐还有遗憾,还有愧疚,还有不甘心。 接连不断一杯一杯地灌自己,喉咙干得喝不下去,就再来大半杯冷水。喻遐想,他一定会醉的,以前连喝酒都很少,更没有醉过,不知道醉是什么感觉?他恍恍惚惚,暗自说:“醉了能做梦吗……?” 做梦了,那梦里能有姜换吗? 哪怕知道答案,他也好想问姜换一次,“当时我妈妈去找你,为什么要顺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问他,“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你不担心我难受吗? 是过分信任,或者太不在乎? 有姜换一句话他就有了往前走的方向,可以毫不犹豫地继续坚持。 可是你到底会怎么想我呢? …… 手边的杯子空了,摇摇晃晃地顺着桌面滚到地毯里,没摔碎,残酒撒出来,冷风搂紧窗户的缝隙,带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花香。 喻遐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 翌日,手机声不依不饶的响了数次,喻遐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鼻塞,眼睛干涩,头痛,站起身第一步走出时腿软了差点摔倒。 宿醉的害处刚刚开始困扰他,喻遐看向歪倒在一边的杯子和瓶子,脑子里像绷断了弦。 嗡的一声。 他居然喝完了? 铃声不知道多少次地响起,喻遐拖着四肢疲软从沙发缝里把手机找出来,视野有点模糊了,思维也不连贯,好像不认字似的好几秒钟才辨认出屏幕上的来电人写的:婶婶。 喻遐接起电话,习惯性地喊了桑立雪一声。 对面好像没听见似的。 桑立雪的声音逐渐从常态到急躁:“喂?喻遐,喻遐,你在吗?喂?……” 我在。 张嘴时牵动干燥皮肤,唇角裂开一条缝,痛得他好像被刺了下。然而,喻遐很快意识到不是信号,也不是桑立雪突然听力出了问题,他做了口型—— 却并没能发出声音。 残余醉意被这一激灵吓得彻底出窍,喻遐摸着喉咙,只有干,不是很痛。他急急地做了几次吞咽动作,终于听见喉间一声闷响,犹如打通哪里以后,他听见了自己像旱了几百年、哑到骨髓里的声线。 “婶儿。” “哎呀!你声音怎么啦!”桑立雪吓了一跳,“你是喻遐吧?生病了?嗓子出问题?” 喻遐庆幸刚才只是生理反应,心有余悸,简单跟桑立雪说了几句:“昨天熬夜着凉了。我可能有点感冒……没事,一会儿吃点药就行,婶儿,别担心了。” 他说得慢,思维也在逐渐回温,先前许多东西立刻扑面而来。 首当其冲的是被公开的秘密。 桑立雪知道了吗? 喻遐不敢问,一个劲地反问桑立雪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怎么了?您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妈……孟妍那天去了趟家里,她为难你了?”桑立雪问完,又自我埋怨道,“哎!昨天就想着问你这事儿了,结果临时忘了,我这记性……小喻,她没把家里什么东西拿走吧?没欺负你?” “没,她给我拿了……她,她给爸拿了医药费。”喻遐嗫嚅着,把真相遮掩过去。 桑立雪一愣,似乎很不能相信孟妍会做这种事,半晌,“哼”了声:“算她还有点良心,体谅你不容易!” 多好笑,就在半年前,孟娆对喻遐还是一口一个“不体谅大人”。 讽刺并不能让现在的喻遐心情轻松半点,他问:“婶儿,你只为了问妈这个事吗?已经解决了,医院那边我今天过去吧。” “诶,你不上课啦?” 喻遐心道,还上什么课,他答辩前都不会去学校了。 “大四,不用上课了,我把毕业设计弄完就行。”喻遐说,“我去医院吧,你和叔叔今天谁休息?我来替你们。” 桑立雪笑了声:“傻孩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啦?” 喻遐翻开日历看。 桑立雪说:“今天最后一次体检!” 她喜气洋洋,喻遐也记了起来——喻庆涛年前就在努力出院,但一直耽搁到现在。 这是大事,自己的痛苦伤怀比之不值一提,喻遐坚持要过去。桑立雪拗不过他,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两人又说了几句诸如喻庆涛功夫不负有心人,以后大家互相帮助,一家人把日子过好……之类的,才挂了电话。 桑立雪听起来一无所知,但喻遐那口气却怎么也松不了。 事情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做最大的努力,惟独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头很痛,声音嘶哑,脸浮肿起来难看得要命。喻遐掬起一把冷水拍在脸上,轻微的刺痛,他的宿醉却因此有所缓解。 不死心地再次拿起手机。 没有短信,没有私聊,没有未接来电。 姜换真的没有联系他。 恍惚间他回忆起和姜换最后一次对话时,他们丝毫不提视频,只聊金橄榄,他祝贺姜换提名,姜换则说,“我会去东河。” 就像春明市街边的告别,谁都没有提起“再见”。 从临水镇的雨季开始,到东河,喻遐此生最漫长的一个夏天终于结束了。 ---- 最虐的部分过去了(吧 有朋友问为什么不打破镜重圆tag,掰着指头算了算,他俩单方面以为对方要跟自己分手的时间加在一起好像都没有超过1个月,这应该不能叫破镜重圆… ps星岛、北湾这些地方的原型城市大噶应该看得出来,但整体都架空了,视频那段我就没直接写姜换跟安妮姐其实是讲粤语改成了说的星岛“方言”。而且因为不是粤语区人(虽然待过几年but不很会讲,最后还是按照普通话的语法写的(絮絮叨叨
第五三章 “你们是不是炒作?!” 新闻爆出后,喻遐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与世隔绝,只在家和医院两点一线。 他跟乔小蝶请了组会的假,老师关心了两句是不是身体不好。可是伤心也算身体不好吗,如果算的话,喻遐顺势承认时大概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孟妍走后,倒没什么奇怪的人来找他,算给他脆弱不堪的精神的一个安慰。 她留下20万现金的事,喻遐告诉了桑立雪和喻庆源。 三人商量后暂时瞒着喻庆涛,不让他因此影响心情,但也不去动它,存在了喻遐的账户里,以防某天孟妍突然又反悔来找他们——就算孟妍这次的确真心想弥补,她姐姐呢?她现任丈夫呢? 左右现在喻遐的存款还够用,更没动这笔钱的必要。 可没多久,喻遐的账户上又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笔转账。 写着“医药费,祝喻先生早日康复”,转账的人姓张。和这个账号没任何往来记录,但喻遐想对方应该是张安妮,她转钱给自己,一如当时为了封口转钱给孟妍和王庆仁。 划清界限或者让他闭嘴,喻遐明白。 原本还因为删掉好友在后悔,这下到底死心了。 因为那条视频发出后,无论姜换和团队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确实起到了淡化流言、把游心曝光的东西影响降低的效果。 先前张安妮特意为之的安排起了作用。 她收到狗仔的警告后,就马不停蹄地联系了一个公益组织,让姜换和另几个艺人一起参加他们在孤儿院举办的活动,意在关爱儿童、守护童年。这次活动的官方公众号和视频号更新都在金橄榄提名之后,张安妮连忙联系媒体,先出了一篇关于姜换童年的稿子。 于是,阴差阳错地在尚未澄清时,这篇稿子就发了出来。 被弃养,成为孤儿进了福利院,但在福利院中受到年龄大的孩子欺负,直到被年轻的护士领走,才终于步入正常受教育的生活。 尽管稿子内容遮掩了不少,考虑到姜凯婷的感受并未点出后来最狗血的那段矛盾,拜写稿人的妙手所赐,姜换揭开一点过往,立刻转移了部分围观群众的注意力。 也分散了一部分关于同性恋传闻的热度。 当下的娱乐圈内其实很多类似的透明柜,不说破,不解释,经年下来,观众就潜移默化地有了这个印象,在没有其他丑闻的情况下,也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再加上今年普通大众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更高了,只要不刻意往某方面引导,最终都会变成云淡风轻的一个标签。 在某些人看来,姜换是同性恋或许还显得合理一些。 试想,叛逆冷漠的文艺电影演员,竟对心动对象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即便只算作昙花一现,是如梦如幻的邂逅,但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稿子也好,故意的引导也好,这些公关手段的作用始终有限。 “同性恋”的标签和姜换在各种地方被捆绑在了一起,即便和实际出柜仍有区别,但短期内恐怕无法彻底摆脱了。 但是对张安妮而言,现状已经足够让她满意。 事情从惊爆头条到缓慢淡出公众视野,金橄榄将的提名名单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没有合作方因此对姜换提出解约,没有人明晃晃的表达鄙视,也没人跳出来曝光新料,喻遐更是安安静静的,从头到尾仿佛成了透明人。 这就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 东河,春分时节未到,潮湿风中仍带着凉意。 3月19日,距离第39届金橄榄颁奖典礼仅剩一天。 这天,喻庆涛正式出院。 蒲子柳听喻遐提起,竟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日期。喻遐早晨刚出小区,就看到拿了驾照不到半年的学姐开着自家的车在等他。 “我开车来,叔叔的东西肯定很多,你们也好一次性搬完。”蒲子柳的理由很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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