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样做。”他温声软拒对方,“这样不对,师生恋没有好下场。” “i don't care。(我不在意。)”Alexander走到他身边,方才亲吻时太愉快,直到看见余怀之冲洗干净的手指再次流血,他才压下去告白,问他,“What happened?Your finger is bleeding.(发生什么事,你的手在流血。)” 他试图拿起余怀之的手指,检查伤口。 余怀之无声避开Alexander的接触,眉目严肃:“你的交换生时限是六个月,在这期间我不希望发生任何事,也不想被问责。这对我的职业生涯是一种侮辱,放荡忘形,我做不到。” Alexander和他长久地对视了半分钟,点头,嘴角再一次朝下垂。 “okay。”他说,“I understand,it's your house,You boss,I m working for you(好吧,你的房子,你来做主。)” 他毕竟才二十岁,这个年纪不算大,就算是在国外,余怀之也很难相信他可以承担责任。 所以提前讲好规则,可以避免很多灾难发生。 借宿变情人的故事,他不想发生第二次。他当然也不想再从一个摔下去的地方再遍体鳞伤千百回。 没有果实的花,或许本身就不该盛开。播种者无意而花有情,犯下滔天大罪,又有谁能负得起半生纠缠? 一个小插曲过去,一直到一顿饭做好,之间的沉默也没有打消。 Alexander对余怀之的求亲近行为倒退一步又一步,所有爱意表现在眼神上,吃烤鱼时全程看他,到最后甚至被鱼刺卡了嗓子。 他咳嗽的瞬间余怀之还以为是被辣到,结果接了牛奶,发现Alexander根本咽不下去。他指着自己的喉咙,呼吸越发困难,余怀之终于明白是卡了鱼刺,强迫镇定几秒钟,急忙取来醋让他往下喝。 清鮰鱼是不是很多,Alexander才喝几口就冲了下去。 “还好吗?”余怀之有惊无险,折腾一下子,额头也出了不少汗,“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Alexander一个劲咳嗽,他的手背搭在对方背上,一下下往下顺气。 过了挺长时间,那种感觉渐渐消失,Alexander一张雪白的脸恢复红润。 他抬头看着余怀之,又委屈又难过,绿眼睛里波涛汹涌,好似下一秒就要哭给他看。 漂亮的美人总是风情万种,又格外会惹人心疼。 余怀之被Alexander吓出一身冷汗,这会儿松了口气,看他这个可怜样决定不再和他缄口不语。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他把面前的烤鱼收走,“我给你煮一份好消化的面,下次吃鱼趁白天,方便挑刺。” Alexander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余怀之。 “你一定要这样?”余怀之叹一口气,心说美国人真是难缠,他们为何要把所有感情都表现在肢体上,难道不觉得过分冷爆太过亲密异常? 感情的事情不可以再商榷,Alexander只好可怜兮兮跟余怀之讲中文:“想我的,巴巴。” “什么?”余怀之以为他说的是“nana”,英文中奶奶的意思,“你可以和你的家人打电。这些都是允许的,你有言论与行为自由。” “I don't wanna to call him.(不想打)”Alexander撒娇一样,把脸贴在余怀之的羊毛开衫上,“Why can't you have mercy on me?why?(为什么你不能疼疼我呢?为什么?)” 他被鱼刺划破了喉咙,讲话声音有一点沙哑,听上去咬字不标准,连讲英文都变得乱七八糟,“why?Why no mercy?Why?” 余怀之感觉Alexander都要将眼泪蹭在他后背上,羊绒开衫的料子非常柔软,架不住这样来回乱蹭。 他想,这衣服后面一定变得非常皱皱巴巴。可是也没办法,离家求学的游子从哪方面看都很可怜。 何况Alexander并不缺他疼爱,白天余怀之夜看见了,好几个人向他示好。 如果Alexander愿意,他大可以去住别人家,或者和那些容易的平辈交朋友。 可这个漂亮的金发少年情愿盛放在他的玫瑰园,放弃一切,也要和短命植物争奇斗艳,依偎在他身边谈一点不切实际的情爱。 人要唯一感,要专属,要自我价值得到赞许余承认,要欢愉。 Alexander给予他一切,让余怀之真正犹豫的是自己的年纪,以及两个人毫无不相同的背景与文化差异。 上一个同国度的还能捅他一刀,余怀之无法保证这年纪再受一次情伤会有什么后果下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一定不会太好受。 这一个背后拥抱,他无法回答Alexander的问题。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汲取一点对家人的思念。 金发男孩问他为何不给自己一点怜爱,余怀之无法坦诚叙之。 他该以什么身份去对对方好?是教授课业时的谆谆诱导,介绍文化习俗时的专业讲述,是亦师亦友,宽容大度,是年长房东,允许他以色侍好…… 无论哪种,好像对两个同性之间都不大恰当。 余怀之想起Alexander曾对他说了两次I can't control,第一次是在他的山地车滚下山坡,他出手相救,第二次是刚才,他手把手教他切菜,展示中国厨师的刀工。 Alexander夸赞他有魅力,其实魅力这个东西从来不是单方面出现,他们算是心心相惜。 只是他胜出在年纪,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也没有绝对把握,所以纵然心动心颤,心焦魔乱,也实在开不了这个乱来的口。
第7章 7 情感是一场必须分出输赢的博弈,余怀之并不怕做输的那个人,只是担心,和Alexander共度良宵时给他带来的快乐少于悲伤。 毕竟相差的不是十岁,是二十。他也不是二十,是足可以做他父亲的四十岁。 40岁啊,他要什么都可以有,唯独一份被世人辱骂的爱,可无可有,并非必求。 比起这个,余怀之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他根本没有看齐百川的花名册,一直到把金发少年接回自己家,也没想起来问他叫什么。 这个问题像是比高数还要难。Alexander思考了很长时间因,才告诉余怀之:“My name is Asher brooklyn,I'm 20。” “Asher。”Alexander第一次从余怀之嘴里听到英文,竟然是他的名字。 “接下来的六个月,好好相处。”余怀之最后还是把他当一只宠物兔子,拍了下Alexander的手,“分离焦虑症可以理解,想一些开心的事,不要为难自己。” 他无法解释像Alexander这个年纪的少年为什么会对一个比他大那么多岁的外国人一见钟情,想来想去,唯一的答案就是分离让他感到痛苦,他急切于将这种情感转移到另一种身份上,所以才有这种想法,来遏制自己的思念。 有了这种解释,仿佛一切都说得通。 余怀之对Alexander的所有表现都归结于交换生生活,想明白之后没那么纠结,他便去煮了一份软软的面。 Alexander吃过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东西不多,余怀之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多余家具,正好也不用担心不小心弄坏什么,被主人臭骂一顿。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太好过,尤其他和余怀之语言不通,许多事情都没办法做到无障碍交流,这就使他们之间的沟通更多了一种难度。 来到中国的第一个夜晚,Alexander躺在余怀之床上,闻着属于他的檀香味,怎么都睡不着。 他喜欢这种有一点神秘的东方味道,说不出什么香调,很好闻,干燥而沁脾,雪山之上的一丛莲花,令人心平气和,隐约又有一丝说不出的禅意,令他感到非常平静宁定。 余怀之说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床,他把睡觉地方让给自己,是去客厅还是找了折叠床来睡? Alexander坚持到11:30,实在睡不着,穿着T恤和宽松的裤子开门,想去看一看余怀之究竟睡在哪里。会不会大义凛然之后,他自己连伸腿的地方都没有,可怜巴巴的全缩在一个角落,当天桥下的一个乞丐? 余怀之每天晚上都要备课,休息的非常晚。 可能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也不习惯,一杯茶一直续了三次都没有任何睡意。本来是催眠的东西,越喝越精神,甚至完全不想睡。 听见房间里出现动静,余怀之将歪掉一只脚的眼镜从鼻梁上摘下去,拿眼镜布擦拭:“还没有睡?” Alexander见他坐在岛台旁边,面前是一只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做课件,又一次想起苏氏二兄弟的那几个故事。 在余怀之对面坐下,Alexander把他的书拿过来,翻到其中一页。他在那儿认认真真趴着看上面的中国汉字,这副样子很像没到那个年纪却要逞强好看超纲课本的小学生,很有趣,也很童真。 余怀之总是一个人享受安静,忽然间来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寄居小孩,他觉得好像连孤独都变成了另一种形态的有趣,黑夜也不再漫长,他无须苦等干熬。 “能不能看懂?”Alexander拿的是一本古诗词解析,里面大部分都是非常繁复的古文,许多东西就连那些在校大学生都看不明白,余怀之不觉得他能看懂。 Alexander对其中一页非常着迷,他在书面上看了半天,下巴搁在陈旧纸张,一边闻书本上的油墨香味,一边琢磨这些汉字究竟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人的想象力总能将无趣变得有趣。 Alexander看半天,实在对一处不太明白。将书本转过去,对着余怀之那面,他指着其中一个字问:“this mean?(这是什么意思?)” “哪一处。”余怀之循声俯首,Alexander完全看不懂中文,这就排除了他是故意为之的可能。 在世界上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余怀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妙。 抬望眼,对上Alexander大双充满求知欲的湖水般翠绿眼睛,又觉兴许真是老天戏弄。 他低头,白纸黑字的出版著作上,是几行唯美韵味的诗词: ——良辰美景,窗前月。 浮光掠影一道开,佳人在侧,香菱铜雀自窍而来。常道西辞玉楼,两岸翠屏接天碧,却是无情烟雨胧,罔顾断崖舟桥,驼铃清脆。 余怀之教书数余载,头一回面对求问,不知如何开口。 Alexander眼中充满疑惑,不知道面前博学多识的教授为什么忽然咽下声音,没有声响。 他眼中尽是诚恳,比那些亲自带了几年的学生不差分毫。 求知无论对错,不知者不谈动机。 头顶悬挂的木质灯闪了一下,余怀之透过门庭朝外看去,只见满月下的玫瑰摇曳生姿,翠绿长茎三五成群而舞,似为小夜曲而奏。 起风了,这个夜头。 眼神从庭院外的满目玫瑰收回,落在Alexander漂亮而隆起的眉弓之上,他深深地、不遗任何情愫地看了几秒。 然后,低声开口,“这是我写的一首词,叫《天情道》。” 他出版过许多著作,大部分都和诗词有关,还有一些是讲现代与古代文史。那些书凝聚了他的个人思想,只是有一部分市面上广为流传,另一部分深,很少有人能真正看懂,反而在市场不算太受欢迎,里面却含金量极高,基本随手一翻就是知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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