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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之后，Alexander站在秃秃的院子里，看着那些全都被挖空的玫瑰花池，心里面也空了一块，说不出的细微难过。 “I love those Roses（我爱这些玫瑰花、）”他说，“But ……life is short.（但其一生短暂）。” “世界上大部分东西都是短暂的，人们没办法将其永久保。就算是克隆羊，顶多也是复刻短暂的样貌，过了时效性就会失去一切。” “难道爱情也是这样吗？”Alexander变得忧伤，“如果一切都有期限，是不是爱一个人也会在某一天忽然终止？” 余怀之宽慰他：“那要看爱的深不深。如果是爱一点点，也许会是这样。但如果非常爱爱的死去活来，根本没办法离开一天，证明这件事还有转机。” “我们之间的爱会有多长？”Alexander问。 “应该是很久。”余怀之实话实说，“在你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永恒两个字怎么写。我从不期盼些什么，因为许多感情都是见色起义，就算有新鲜感，也难以保证一生都存在长效性的动心瞬间。” “可现在你愿意相信。”Alexander顺着他的话说，“你觉得爱情还是可以信一信，就像打了一个赌。” 这个比喻虽然不太恰当，但余怀之还是笑着点头：“你说的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Alexander很快释怀，跟他讨论起应该种什么植物更好看一些。 让他变得乐观仿佛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余怀之忍不住自我怀疑，他什么时候具有这样高的本领，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就让Alexander变得开心。 但仔细想一想，未必是他高明。也许是Alexander大部分都听不懂他说什么，所以那些想法被迫要自我接受，就算他不理解也没办法反驳，只好用一种自我圆场的方式接受一切。 今天是个好日子，开学第一天。 余怀之特意买了许多蔬菜，两人在家煮火锅吃。 Alexander不太能吃辣，余怀之索性做了一个鸳鸯锅。左边是辣，右边不辣，这样既可以解馋，又能保证胃部不受伤害。 他不喜欢吃外面现成的牛油底料。买了很多大料，自己在锅里炒。 Alexander在水池中洗菜，一边看余怀之系着围裙颠锅，眼睛里都是敬佩。 “你真的太厉害了，怪不得有厨师证。”Alexander叹为观止，在余怀之把所有食物都高高地扬起来，又稳稳接在马勺里时，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感慨，“你真是神仙。” “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很难在外国餐厅里看到？”余怀之咬着一片薄荷叶，驱散厨房间的辣味，避免鼻子遭殃，“中国大厨很厉害的，颠勺、千层丝……这些都是最基本。厉害的大厨还会雕花，用蔬菜做各种形状，惟妙惟肖。” “是在蔬菜上做各种图案吗？”Alexander拿起一片生菜叶子，“像韩教授那样？” “怎么跟你解释呢。”余怀之想了想，无法用语言跟他形容这种东西，干脆从水池里拿出一节白萝卜取中间一段，用刀子三下五除二转圈切割，给他雕了一朵玫瑰花出来。 “挺长时间没练，有点手生。”余怀之将萝卜玫瑰花交给Alexander，“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要比这个更精致些。” 这个季节的白萝卜白里透红，颜色好看，形状也非常漂亮。 余怀之这么一雕，不仅让它变得活灵活现，更是把那股水灵劲儿展现的淋漓尽致，简直成了艺术品。 Alexander捏着萝卜玫瑰花看了半天，惊讶余怀之是个这样厉害的人。 又一边想，他真是捡到宝了，竟然有一个这样十全十美的男朋友，什么都会干。 所有蔬菜都清洗好，挨个放在盘子里。Alexander负责把食材运出去，余怀之则把炒好的底料放进鸳鸯锅，拿到电磁炉上，随时准备煮。 火锅这种东西除了底料好吃，还需要一份美味的蘸料。 难煮的食材先放进去，余怀之吩咐Alexander看着锅，又一次进入厨房去调配蘸料。 红通通的火锅咕嘟咕嘟冒汤，Alexander一边拿筷子笨拙地搅动锅底，一边偷看余怀之。 见人半天还不出来，不由问道：“你在干什么？” “做蘸料。” “站六是什么？” “蘸料。”余怀之被这个小洋人儿的发音弄得笑出声来，“就是各种材料混合在一起，待会儿蘸火锅食材吃。” Alexander没明白他要干什么，蹭到厨房里去。 余怀之见他好奇一样一样，介绍完手边的各类酱料，最后跟Alexander说：“我们的老祖宗发明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大部分通过榨取、破壁的方式让其变成新口感，就是一道美味。” 调料台上是花花绿绿的各种东西，Alexander看的眼花，问：“这些都是什么？” “红色的是豆腐乳，绿色的是韭菜花，黑色的固体是耗油，这两个透明的分别是麻油，香油，还有这边的核桃油……”余怀之每一样都为他介绍过，双手撑着灶台，“Asher，要是下一次刘老师让写作文题目是调味品，能记住这些吗？” “太难了。”Alexander每一样都凑上去闻了闻，嘴上说难，还是准确的叫出这些名字，“福如，九彩花，好友……” 他这个发音可谓极其不标准。 但每一样名称却完全记住，并且都对。 余怀之竖起大拇指：“太棒了，难怪刘老师夸你思维敏捷，确实记性很好。” 他停了一停，笑起来，“你真是个优秀的孩子。” 我由衷的爱你、并为你感到骄傲。
第35章 35 话题又提到上课，余怀之忍不住想起Alexander写的那篇作文，关于他的梦想。 短暂的调料时间没办法讲这件事。 等所有东西都弄好，正式开吃，余怀之才非常轻快的提起这个问题，“小A，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You mean dream（你是说梦想？）”Alexander观察余怀之使用筷子的方式，等他将菠菜弄到碗里，这才模仿他，去夹了一颗滑溜溜的肉丸。 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他自己都惊讶：“哇，牛逼。” 余怀之怔了怔，大笑一阵，第一次觉得这个小朋友是这么可爱。 “你在笑什么？”Alexander被他的笑弄得不好意思，“是在笑我吗？” “谁教给你牛逼这个词？”余怀之问。 “没有人，我听他们都这么说。”Alexander习惯性撇了一下嘴，“我知道这个词不是骂人的，应该是很厉害。” “我也没有批评你，只是觉得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好玩。”余怀之眉目舒展，在家中比在学校自由，袖子折到手肘，露出一截小臂，给Alexander夹了些许羊肉卷，“其实肉类的东西放到辣锅更有滋味，等你吃辣的功夫进步一点，可以试试。” “我现在就可以。”Alexander实在不会用筷子，只好像从前一样，拿起叉子弄起来一片肉卷，放在余怀之的蘸料中涮一次，“我可以吗？” “可以。”余怀之将上面沾着的泰椒圈拿下来，“不过有些辣，尽量少吃。” Alexander就着他的蘸料吃了一口辣的羊肉卷，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果然你的好吃。” 他仿佛从余怀之这里打开了新的大门。吃过一片之后，第二片，第三片又跑到人教馆里去蘸，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余怀之看Alexander的眼神满是宠溺，“要不要交换？不过我这个确实有点辣，吃多了会上火。” Alexander用叉子敲了敲自己那只小碗：“你分给我一半，可不以？” “可不可以。”余怀之发现他这个小朋友一吃开心就会忘记正确说法，脸上笑更浓，将蘸料给了Alexander一半，“搅拌均匀，会更好吃。” Alexander得到他的秘制蘸料，对吃火锅的兴趣就更高。 原本说好的梦想话题，就这样因为一份战略忘到脑后。 两人坐在大厅，就着嗡嗡的电磁炉吃火锅，边敞开大门吹院子里的风。 那些玫瑰花被挖走之后，空气中就多出一分泥土的淡腥。大概图里有不少玫瑰花瓣，这气味也不算很难闻，只是香味淡了很多很多。 吃完这顿饭，外面已经完全成为黑夜。 Alexander帮忙收拾了桌子，余怀之到庭院中去说那只鸳鸯锅，他便拿了碗筷盘子，也跟着一起干活。 两人病历在院子里劳动，月光下Alexander几次偷瞄余怀之的侧脸，都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好看了。他身上没有半点衰老的痕迹，反而因为未婚未育，有一种汉白玉那样的温润，那是一种不染世俗与争吵的通透，也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性感，令人难以忘记。 余怀之当然知道他在看自己。 欣赏外貌总没有错。他清理完手上的鸳鸯锅，趁热刷掉牛油底料，这才将其立在墙边控水，抬起头看Alexander。 “这些玫瑰花铲除之后，院子里宽敞了不少。” “是啊，可是美丽也减少了。” 余怀之失笑，目光凝聚在Alexander身上，他正很认真地刷一只碗，看上去，睫毛很长，肤色很白，有一种西洋人士特有的深邃忧郁。 手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Alexander洗干净手，陪余怀之站在院子里赏月。 “今晚月色太好了。”余怀之仰头看天，“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你在背诗吗？”Alexander问，“是谁的？” “是苏轼的《水调歌头》。”余怀之看了一会月亮，转过头，看向Alexander，“你第一次听我的课，我也是讲了苏轼，还记得吗？” “记得。”Alexander虽然记不住他当时讲了什么词，可他记得住一件事，“升官，捞哥哥，升官，捞哥哥。” 余怀之笑了，“看来你是真的记得。” “当然。”Alexander那时第一次听他的课，余怀之和他见过的所有教授都不一样，他没有架子，也没有掉书袋，很严肃的去传输课本上的内容。 他就像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而Alexander连中文都听不懂，他却非常愿意听余怀之讲故事。 今夜的月光实在是太美好了。就算没有满池摇曳的玫瑰花相伴，余怀之看着Alexander，仍觉得这张脸真是尤物。 他甚至想不到，怎么会有人生的如此惊心动魄班美丽？ 察觉对方含情脉脉的眼光，Alexander耳尖有一点发烫：“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你这双绿眼睛。”余怀之捧住他的脸，几乎痴迷，“真是太漂亮了。怪不得人们都将金发碧眼形容成最漂亮的外国人，不是弄虚，是真的美丽。” “谢谢。”Alexander笑的大方，“可我觉得你更加英俊。” 他看上去是诚心诚意在夸奖余怀之。 今夜的月光如此美丽，连爱人的夸赞都被刷上一层琥珀色的蜂蜜，听起来那样甜，让人久久难以自控。 目光交错之中，不知道是谁先把嘴唇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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