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按下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便进入了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的世界。 编舞老师下午刚进练习室便调侃他们,说他在走廊碰到管朔,对方大肆夸赞了他俩一通,说他们看起来像是同类人,怪不得这么多次合作都如此顺利。 或许是因为这句夸奖的加持,他们下午扒舞的进程比上午顺利许多,两个人像是突然开了窍,虽然还有很多小瑕疵,但已经相当出人意料。 老师乐开了花,准时放他们回了家。 公司为他们预留的练习时间非常充足,顺动作于他们而言是小菜一碟,唯独情感情绪、动作尺度、表情管理需要反复雕琢。 自第一天中午之后,展述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拉着喻斐逐渐往某个方向越走越远—— 每天一起吃饭的环节依然雷打不动,除此之外,展述的包里每天都多带了一件衣服,点咖啡时习惯性加一杯无糖橙汁美式,拿到减脂餐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喻斐喜欢的小番茄全部夹进他碗里,裤兜里永远备了一包卫生纸随时递给喻斐擦汗。 过了几天,喻斐也像是慢慢上了道,一早来公司会带展述爱喝的拿铁,特意带了个肩颈按摩仪放在休息室给他中午用。 全公司都知道他们俩是维盛合作过最多次的两个艺人,同进同出得多了,他们关系好也就成了大家默认的事实。 他们俩都不是外放的性子,聊天玩笑时声音不大,外人时常只能看见他们同对方说了句什么,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就毫无征兆地笑开了,偶尔喻斐还会搡一把对方的肩。 那模样…… 怎么形容呢? 像嗔怪,甚至像撒娇。 一旦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中,时间便会在无形之间加速流逝。 半个月很快过去,11月20日时,喻斐迎来了他的十八岁生日。 那天他陆陆续续接到十几通电话,都是亲戚朋友打来的。经纪人发来生日祝福的同时也带来了今晚直播和粉丝聊天的任务,连老师都特批今天提前两个小时下班休息。 他难得能在星城过一次生日,喻父喻母特地做了他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知道他工作性质不方便,还说等他下班了叫外卖员送来公司和同事们分着一起吃。 从喻斐大清早踏进公司大门开始,路上碰见的脸熟或陌生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全都是“生日快乐”。 展述也同他们一样说了这句话,此外其余地方表现得和平日别无二致。 该有的美式和小番茄全部都有,只是喻斐没有得到任何专属于寿星的特殊待遇。 平心而论,展述平时对他已经体贴到了一定地步,因此喻斐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天“没关系”,试图将那点失落藏起来。 只是他心里到底还抱着一丝期待,毕竟他并非爱广泛交友的人,严格来说,展述称得上是他关系最近的同行。 他并不需要什么珍奇礼物,哪怕展述送他一个四寸小蛋糕,他都会很高兴的。 可展述一整天都没有要给他什么惊喜的意思,像是有什么急事急着下班似的,喻斐还没来得及叫他留下来吃蛋糕,他就一溜烟没了影。 消失速度之快,让喻斐一度怀疑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小心惹他生气。 生日直播不需要多高的配置,力求平易近人接地气。 喻斐直接在休息室里开播了。他没跟助理说生日蛋糕的来历,只叮嘱他在直播尾声时将它送进来,和粉丝们一起分享。 直播间的人数不断上涨,喻斐关掉了送礼选项,但仍然很难看清每条刷得飞快的弹幕。 他强打精神兢兢业业地同粉丝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正想着蛋糕怎么还不来,休息室门就被咚咚敲响了。 “进来吧。” 喻斐松了口气,看向门口。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编舞老师、助理、经纪人全都挤在门口,而最前方推着推车的人高高瘦瘦,英俊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进门的步伐不疾不徐。 是去而复返的展述。 喻斐神色怔愣中难掩惊喜:“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下班了吗?” “谁说下班就是走了?”展述将推车停至茶几旁,“我给你准备惊喜去了。” 他没有走进镜头里,但架不住声音有辨识度,直播间的人立刻认出了他,弹幕瞬间刷得更快。 喻斐眼睛一亮,已然顾不上弹幕:“什么惊喜?” 展述双手合十再摊开:“这个蛋糕,我做的。” 喻斐震惊得站了起来:“蛋糕?!” 不是他爸妈做的吗? 他探头一看,却发现推车上不是父母说的双层巧克力冰淇淋蛋糕,而是一个六寸的小猫蛋糕,裱花差强人意,胡须长短不一,耳朵一高一低。 “嗯,其实几天前就和烘焙店老板约好了,所以今天特意跟老师说让他提早下课……” 喻斐心头一震:“你和老师提的?” “嗯,”展述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做得太匆忙了,不太好看。我刚刚听说你已经订了蛋糕了,要不你还是吃那个……” “不要!”喻斐连忙打断,确定道,“我想先吃这个。” 展述被他突然扬起的音调喊得一顿:“……好。你别激动,今天你是寿星,都听你的。” 直播暂时被冷落到一边,他们熄了灯,先点上一根蜡烛,又插上了老板送的一支小烟花。 喻斐在他们三个唱的生日歌和飘满弹幕的祝福中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唇角笑意难掩。 明灭焰光在他青涩漂亮的面庞上跳跃,轻柔地笼罩住新鲜诞生的心愿。 略显单薄的歌声唱至结尾,烟花也逐渐熄灭。 灯光“啪”地亮起,休息室里同时接连响起几声轻嘭。 喻斐笑着睁开眼,看见满天飘飞的七色彩带。 老师助理经纪人晃着手里的礼花筒解释:“别看我们,这都是展述的主意。” 展述没有反驳,依然吟吟淡笑着,将塑料刀递过来:“寿星来切。” 弹幕早已沸腾,但寿星无暇顾及。 喻斐喉头微涩,默了须臾,突然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要是我说我突然不想吃掉它了,能不能拿回去收藏?” …… 那年的11月20日自此之后成了众多事件的分水岭,比如书扉CP粉将直播片段录屏刻盘逐帧深扒,用显微镜抠出巨糖无数,最终将其定性为书扉里程碑式重大事件。 再比如经纪人和编舞老师忽然之间变得非常草木皆兵,喻斐和展述发现他们经常悄摸用警惕的眼神观察他们,不知在防备些什么。 再比如,他们俩的友情似乎得到了进一步升温。 喻斐那天还是在镜头前切了展述做的蛋糕,但一下播就屁颠颠地拉着他去分了一块冰淇淋蛋糕。因为心情雀跃得有点得意忘形,他没忍住偷偷同展述分享了这个蛋糕的来历。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在同行面前提及家人。 再往后,他们休息日也约起了饭,偶尔还会一起去玩密室逃脱,某次甚至一起偷跑去了邻市游乐场…… 公司其他人只隐约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更上了一层楼,而经纪人和编舞老师坐愁行叹,远愁近虑,忧心如焚—— 不对劲啊! 这俩孩子的状况真的不对劲啊! 谁家艺人练个舞练成这种情况的? 光是明面上能看到的地方他们就已经亲近到了圈内人极少达到的高度,谁知道私底下已经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愁啊! 尽管他们练舞形势大好,可一旦带上了一丝异样的滤镜再看两人练习时的状态,所有一切仿佛都变了味。 拉手靠近,缠绵悱恻。 抬眼对视,眼神拉丝。 后撤转身,忍痛割爱。 各站一边,痛苦挣扎。 背对背结束,兜兜转转还是你。 …… 已经排练到这份儿上的节目自然无法从年会上撤销,但也必然不能如此坐以待毙。 老师和经纪人商讨了好几日,终于想出了个委婉的法子,将“点到即止”四个字挂在嘴边,每天见缝插针地重复强调十来次,企图这样点醒这两个这几年情窦都没空开的少年,生怕自己“误人子弟”,也生怕他们“误入歧途”。 这个四个字虽然突兀,但正是因为突兀才更容易引人关注。没过几天的某次课间休息,喻斐果然忍不住发问了。 “老师,怎么你们最近都这么喜欢用点到即止这个词?是我们对这支舞的理解和情感表达出了什么问题吗?” 编舞老师内心泣血,哈哈讪笑了一会儿:“那倒没有,你们练习的状态是越来越好了……” 他脑海中天人交战,最后一咬牙,决定再往深了说一点。 “只是咱们的生活里不止有工作对吧。你不是也迈入成年人的行列了嘛,老师这是经验之谈。咱成年人的世界里,‘点到即止’这个道理,其实在很多场合都适用。” 老师意味深长道:“你会慢慢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喻小斐:不懂但开心^ ^ 展小述:不懂但超爱^_-
第17章 想家吗 当年的编舞老师自认为这话说得半通不透,也并未奢求在他们眼里毛还没长齐的两个少年能听懂,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依然将那四个字挂在口上反复念叨。 可他们眼里的滤镜到底是太厚了。 不论公司给艺人打造的工作生活环境多么像乌托邦,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懂的事应该都懂了。 十八岁的年纪,就算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何况短时间内反复听到“点到即止”的频率那么高,结合越发得心应手的双人舞、未刻意关注却总能听说正在疯涨的CP粉丝数,甚至某次一同下班时都无意听见同事聊天调侃他们关系好,再迟钝的人都能觉出些不对劲来。 人的情感像一团持续不休地滚动着的线球,有时无可避免地会混进几根扎眼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揪住那根线头,那些情感就不明不白地被新的线圈层层包裹起来。 当时的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胆量劳神费力地将那根独特的线找出来细细体会,可也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问题所在。 无需摆上明面说破,他们便心照不宣地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涉世未深的十八岁的他们尚未参悟“点到即止”的深层含义,便遵循本能做出了当下或许最稳妥的决定。 转眼已经大学毕业,成年将近四年的喻斐也没想到自己记忆力这么好,竟然还能在确切的情景下合情合理地再次使用这四个字。 原本姿态松懈的展述一听这话便肉眼可见地正色了些,显然是被勾起了某些回忆:“点到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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