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随便你。 孟淮之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思索。 应该打电话的。看着这三个没有起伏的字眼,他无从分辨沈骛的情绪。 M:那我现在过去? 良久,沈骛也没有回复。 沈骛倒是在心里回答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他下定决心要和孟淮之离婚,这种不必要的家庭活动能少就少,不要留下无意义的温馨记忆。 内心深处又期盼着孟淮之过来。 尤其是现在,他感觉全家都像自己的敌人,自己像个过度警戒的小猫一样浑身炸毛。 他收起手机,将喋喋不休的沈屏留在上锁的房门外,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一月底的冷风肆虐,他打了个哆嗦。 他戴上卫衣帽子,双手抱臂,坚定地走进凛冽的冬日里。 * 沈骛的卧室在二楼,沈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孩子,他的房间是带阳台和卫生间的大套间。 从卧室的阳台,可以通往二楼的大露台。露台又连接一个户外楼梯,通往一楼的院子。 沈屏或许还在门外苦苦哀求,他已经无声无息地脱离了那栋别墅,躲到无人的院子里。 录制《奇妙探险》第一期是在郊外的跨年夜,那会儿似乎,也没有一月底的下午冷。 冬日的天空澄澈干净,绿植如洗。望着这样的景象,大概会觉得很惬意,但那只限于在温暖室内阖家团圆的人吧。 沈骛耸肩勾背,坐到户外长椅上。 别墅里所有房间都有暖气,他在家里只单穿一件厚卫衣。到了户外,只觉身上处处漏风,厚实的棉布跟不存在一样。 他却舍不得这寒冷刺骨的片刻喘息。 许久。 沈骛冻得四肢都有些僵了,总觉得肺腑里缺了什么,焦虑得厉害。他掏掏口袋找棒棒糖,不曾想,竟翻出了一盒没拆封的烟。 另一边的裤口袋,里面则是一枚打火机。 仿佛老天爷看透了他的心思,而且老天也像沈屏那样纵容他。 这枚打火机好像是他丢了大半年的,没想到,跟着这条裤子一起留在沈家别墅。 他也是真不常回家,才会直到现在才发现。 犹豫了好一阵,他把烟盒丢远又捡回来,拆开烟盒,熟练地摸出来一支烟,送进嘴里。 他已经戒烟有四五个月了,然而一朝破功。 在肌肉记忆的带领下按下打火机,熟悉的咔嗒声起。 无事发生。 沈骛微微皱眉,认真了些,抬起一只手挡风。火苗短促地窜出,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他怕冷怕风,打火机也一样,给本就低落的情绪再泼了几盆冷水。 打火机没坏。沈骛反复试了好几次,有一次火苗持续了半秒,都快把烟管点燃了。 这小小的打火机一下激起了他的胜负心。 他离开两面迎风的长椅,走了几步,躲到一颗修建得整齐漂亮,落着莹白积雪的常绿柏树后。 冬日的庭院里,青年单穿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更衬得白皙肌肤冷白如玉。 他的身型颀长,微低着头,有种慵懒随性的味道。但走近了,能看到那只用来挡风的手,被低温冻得关节泛红,并没有远看那么轻松自如。 冷风里,橙红火焰再一次被吹灭,烟管怎么都点不燃。 沈骛略有几分焦躁。 这时,温热的躯体从身后拥来,骨节分明的手不声不响,为微弱的火苗遮去凛风。 食指上,赫然带着一枚钻戒,钻石的光比阳光下的雪更闪耀。 沈骛讶然,刚刚点燃的烟差点从嘴里掉出去。 他迅速回过头。 孟淮之眼睫微垂,黑眸里映着点火光,那清淡的神色,似乎也染上些许温度。 沈骛先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忙把烟夹出来,冻僵的手微颤,跟着嗓音一起:“你怎么来了……?” “爷爷不是一直让我来沈家过年吗。”孟淮之语气平静,对那支烟视若无睹,仿佛刚才为沈骛挡风的也不是他。 “之前也问你了。” 沈骛想起自己还没回复孟淮之那句,“那我现在过去?” 他在心里给出了肯定答案,但一个字都没能敲出来。 现在孟淮之来了。 被冷风吹得疏空的心骤然被异样的情绪填满,沈骛听到自己嗓音发闷,说出一句别扭的话:“……你不是最讨厌烟了吗?” 怎么还给他挡风呢。 孟淮之容色淡淡:“我不抽烟,倒不至于干预别人的自由。” 既然抽烟的事已经被发现了,沈骛破罐子破摔,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 感受到久违的尼古丁填满肺腑,他又恢复成那副闲散的模样:“但抽烟对身体不好啊。” 他话里有话,但孟淮之并不清楚沈家的这些瓜葛弯绕。 这话听在旁人耳里只显得幼稚任性,孟淮之似乎用眼神回答了他:知道不好那你还抽? 嘴上倒是什么也没说。 “我从十六岁就开始抽烟了。”沈骛垂下那双招人的桃花眼,自言自语,“刚开始抽我哥就发现了,他没管我,还帮我瞒着爸。” “但我不知道。”孟淮之冷不丁接过话。 沈骛微愣,抬眸望他。 孟淮之问:“你不是在戒烟吗。” 沈骛耸耸肩,无所谓他是怎么知道的,语气也无所谓:“很明显,戒烟失败了。” 片刻后正了正色,又补了一句,“……今天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抽的。” 沈骛说出第二句话,孟淮之反倒皱了皱眉。 他不太喜欢看到沈骛辩解的模样。 沈骛在自己面前,明明说什么都无所谓的,不需要任何多此一举的解释。 只有过于小心翼翼才会谨小慎微,怕对方起疑心,怕对方离开,才会在无所谓的小事上过度解释。 “心情不好的时候,抽几支烟也没关系。”孟淮之说。 “但抽烟对身体不好啊。”沈骛又把话绕回去,形成一个不讲道理的循环。 孟淮之却不气不恼,他平静清冷的嗓音,比冬日飘落的雪更轻。 轻得甚至感觉不到凉意,只余下柔软。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沈骛怔怔抬眼。 趁着他走神的瞬间,孟淮之直接伸手过来,将他的烟夺走。 他第一次看到烟雾缭绕在那人指尖。
第37章 沈骛不再说自己心情不好, 孟淮之也就不把烟还给他了。 “垃圾桶在哪儿?”孟淮之问。 “直接扔雪里就行。”沈骛偏开头,满不在乎。这是沈家的地盘,没什么必要维护。 可晋江男主绝不会认同随地扔烟头的行为, 用行动表示, 扔雪里也不行。 孟淮之两指挟着烟,站着没动。他不抽烟, 自然不会隔一阵就弹一下烟管。烟灰累积得越来越多, 只要稍一动作, 没准就会被堆积不下的烟灰烫到。 沈骛盯着那烟管, 无端胆战,生怕他突然抬手。 然而孟淮之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大有一副沈骛不开口说话, 他就不动身的架势。 烟持续燃烧着,过重的烟灰终于掉落零星, 消失在积雪里。未染的白色烟管越来越短, 火星无比贪婪, 燃烧侵蚀着烟丝,迟早要灼疼那冷白的指尖。 沈骛只好开口:“……我不记得院子里的垃圾桶在哪儿了。” 孟淮之迅速接话:“我记得。” 沈骛奇道:“你上一次来沈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孟淮之在前面领路,头也不回道:“出国前一天。” 沈骛咕哝:“那都三年多了……”记性还挺好。 孟淮之丢掉那支只抽了一口、却已行将燃尽的烟, 转身。 沈骛无端眨了下眼, 退了半步。 有点怕,怕他问自己怎么大年三十独自待在院子里抽烟。 但孟淮之开了口, 只问:“不冷吗。” 语调却没什么起伏,因为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沈骛单穿一件加绒卫衣, 站在零度的雪地里。雪是昨晚下的,堆积的雪持续吸收热量, 反射惨白冷光,气温恐怕比夜里更低。 孟淮之将目光从他暴露在冷空气里的手上收回, 垂着冷淡清寂的眉眼,徐徐解开大衣的扣子。 然后将米白大衣脱下,披到沈骛身上。 轻描淡写地做完这一切,仍有些遗憾,遗憾今天穿了高领毛衣,没有再多戴上一条围巾。 大衣上残存的体温,将沈骛定在原地。 他怔然注视着眼前的人。 半晌。 凛风带来孟淮之微磁的声音:“现在回去?” “嗯。”沈骛听见自己用鼻音艰难憋出来的字眼,看着一身单衣立于雪里的人,那点对沈家别墅的抗拒一扫而空,“……赶紧进屋吧。” 不过,沈骛是从卧室阳台偷偷跑出来的,这会儿也带着孟淮之原路返回。 孟淮之以往来沈家做客,很少会进到沈骛的房间里,顶多从门口看两眼。他向来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 但是,作为年长又包容的哥哥,如果是沈骛擅自闯入他的领地,他绝不会有分毫脾气。 孟淮之第一次见识到沈骛卧室阳台的奇特结构,不由道:“你小时候没少从阳台偷偷溜出去吧。” 沈骛“嗯”一声。 小说里也是。他因为频发意外的F1赛事,被沈天衡软禁在家。沈屏就是通过阳台把他放出去的,还替他打掩护,伪装出他仍然待在家里的假象。 沈骛很明显心情不太好,而且大概率和沈屏有关。 孟淮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阳台门已经推开,沈骛撩着大衣下摆蹲下,找出一双备用拖鞋:“你穿这个。” 孟淮之看着那颗从眼前晃过的脑袋,毛茸茸的黑发,和柔软的白大衣很是相配。 他突然很想伸出手,在那颗脑袋摸一摸。 但沈骛很快就站起来了,他的手跟着上升,又落下稍许,最后轻抚沈骛的肩膀:“出去吗?” “……嗯。”沈骛愣了下,点点头,“那你大衣放我房间?” “好。” 别墅里暖气全覆盖,两人都只穿着内搭,推开卧室门出去。 沈骛为了摆脱沈屏躲到院子里,少说过了一个多小时,令人意外的是,沈屏居然还在他的房间门口,苦苦等待。 似是有些累了,沈屏背倚着墙,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立马抬起头。 “小骛……” 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解释的话,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消散在了齿间。 “孟淮之?”沈屏直起身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孟淮之如实道。 然而看在旁人眼里,他脱掉了外套,换上了拖鞋,正从沈骛的卧室里走出来。 而这扇门,沈屏苦守了一个多小时,也未曾打开。
89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