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霍蔚然终于清楚当时他口中的“误会”是什么。 他比自己更早察觉,但也只早了几个小时,他能做的只有离开,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有的只有一份连带责任。 这是专属于霍蔚然的,一场美好的、一厢情愿的梦境。 现在梦醒了。 霍蔚然头一次感觉到这样真切的残忍,这个世界冷的如此深彻入骨。 霍蔚然安静转身,一步一步,上楼回到那片属于自己绝望的黑暗。 霍夫人担忧看着小儿子的背影,叫他也似乎听不到,再看依然怒气不减的大儿子,正低头快速发送着什么信息。 “那位年乐同学还好吗?”霍夫人目露担忧,“他在哪,我带蔚然最好去道个歉。” “他昨晚的车票,现在应该早到目的地了。”霍火火手指头点着键盘,发出的消息却是小心再小心。 [小年年你到站了吗?] [小年年你还好吗?] [小年年霍蔚然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霍火火一瓶冰水灌下去都仍旧觉得心头冒火。 “你要不打个视频过去?”霍夫人坐在一边,也有些不安。 “他不喜欢别人给他打视频。”霍火火反复刷新界面,手机突然铃声一响,是来了新信息。 [到站了。] 铃声很快再次响起。 [我很好,这些天多谢款待。] [你弟弟人很好,他还让司机来回接送我,非常感谢。] 霍火火看着屏幕愣了愣,心头那把怒火瞬间被浇灭,犹豫片刻后,方才再回消息。 [霍蔚然这么好?尊嘟假嘟?] 对面停顿几秒,新信息弹了出来。 [尊嘟。] 霍夫人看着霍火火瞬间松弛下来,瘫在沙发上,深深呼出口气。 “怎么样?那位同学还好吗?” “他还好。”霍火火有点惊讶的戳戳手机屏幕,“霍蔚然竟然还找司机接送他,年乐他好像没有察觉出什么,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 “你想的是怎么样?”霍夫人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笑着看向霍火火。 “我还以为霍蔚然欺负他,然后他跑他追,他裤衩乱飞,然后他扛着火车连夜跑。”霍火火挠挠头。 霍夫人极力忍住,才没有向儿子翻白眼。 “唉,主要是小年年他太好了。”霍火火继续翻起之前的照片,霍夫人过去跟着看了几眼,发觉霍火火相册里有不少这位年乐同学的照片。 霍夫人忽的察觉到什么,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他可是我半个义父。”霍火火自顾自的看着相册,还将拍的好的几张照片展示给霍夫人看。 “这是我们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我和他一起体验盲人的世界,他走的比我好,我差点摔倒,他蒙着眼一把把我扶稳当。” “还有我们宿舍三骑共享单车一起去新校区的时候,我车不知道怎么坏在半路,他在前面,却是第一个发现我掉队的,立即回来找我……” 霍夫人一边听一边注视着照片,看霍火火说的眉飞色舞,目光若有所思。 苏城郊区一家没什么人的咖啡店中,年乐回完消息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孟城扬起唇角,喝一口眼前热气腾腾的咖啡,片刻后拧着眉头放下杯子。 “计划进行的顺利吗?”年乐端起咖啡杯尝了一口,瞬间明白为什么这家店没人。 “顺利,并且我发现孟天元看到你获奖的新闻,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并没有认出你。”孟城回想片刻,嘲讽一笑,“有些父亲,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 年乐淡然一笑,没有言语。 “需不需要我提醒他一下?”孟城细细看着眼前的年乐,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自己筹备已久的计划被全被舍弃,对他也生不出半点怨念。 “不需要,好好做你该做的。”年乐端起咖啡,继续轻抿一口,“建议你今天早点回去,准备点冰块。” “为什么准备冰块?”孟城好奇询问,看年乐没有回答的意思,迈步走出咖啡店,片刻后又转身回来,要了一杯满冰的拿铁。 年乐目送孟城离开,翻过手机看了一眼和霍火火的聊天记录,指尖在咖啡杯边轻摸几下,眸色沉静。 孟城提着咖啡一进家门,就察觉出气氛有些异常,保姆急匆匆赶来,告诉孟城家中之前来了客人。 将咖啡随手放在桌上,孟城前去会客厅见孟贤德,轻敲三下打开房门,只见孟贤德坐在棋盘边,脸色异常难看。 “父亲,来客人了?”孟城扬起如常的笑容,看向孟贤德对面满当当的茶杯,不知道这是来了什么客人,脾气大到竟然连茶也没喝一口。 “孟城,你过来。”孟贤德声音浑厚。 孟城走上前,孟贤德猛地出手,“啪”的一声响,孟城被一巴掌扇侧脸,脸上缓缓浮现一个手印。 “你个蠢货。”孟贤德拿出一张报纸拍上棋盘,头版配图,正是之前弈心杯的冠亚军决战。 孟城思绪快速飞转,面色沉了沉。 “我输了,但你之前也说,没有大碍。” “重点是输赢?”孟贤德明显气的不轻,脸色黑沉,“你知道今天谁来了吗?” 孟城看向孟贤德,眼中带着不解。 “林家那条老狗,老年痴呆!”孟贤德愤怒起身,“他说他认出来,和你对战的是他徒弟孟秋,还说要将人找到,带回去重新教!” “孟秋?”孟城眸色微动,做出满眼惊异的模样,再次看向报纸,“他怎么可能是孟秋,你不是说小秋已经……” “无论怎样,你带几个人,要先将人找到。” 孟贤德深吸一口气,“如果让林老狗先找到人,他肯定把当年的事再翻出来,攻击你继母和弟弟,还会大肆宣扬!” 孟城安静盯着报纸,重复之前的问题。 “他怎么可能是孟秋,你之前告诉我,孟秋已经死了。” “无论他是不是,你必须先带他来。”孟贤德眉头紧皱。 “你应该记得,孟秋小时候有多歹毒,他竟然敢伸手推你怀孕的继母,差点一尸两命,你继母还不计前嫌,替他找学校,我从来不后悔送他去国外,是他在外不好好接受教育,胡作非为死在那里。” “如果这人不是……”孟城强压愤怒,怀疑的语气中带出一点犹豫。 “那就带他到林老狗面前。”孟贤德眉头一挑,“清清楚楚告诉他,孟秋已经死了,不要再隔三差五的骚扰我们。” “这样林老身体恐怕会受不了。”孟城目色冷静。 “呵。”孟贤德一声冷笑,拿起面前茶杯。 “不是还好,如果他真是孟秋,想必长大也懂了点事,他只要向你继母和弟弟诚恳道歉,我还认他这个儿子,但绝不会再让他见林老狗一面!” 孟城看着孟贤德扬起笑,留下句“我去找人”,转身离开会客厅。 孟城打开会客厅大门,意外看到站在门口的孟无忧。 似乎是跟着继母刚参加完什么活动回来,孟无忧一身白色西装,脸上还带着笑。 “哥哥!” “无忧,去客厅,父亲心情不好。”孟城扬起笑脸,带着孟无忧去往客厅。 “哥哥,孟秋是谁?”孟无忧好奇看向孟城,“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他为什么那么坏啊?” 孟城抬眼看到桌上的咖啡,拿过来贴在红肿发热的脸侧,再看孟无忧,目光深暗,扬起一脸宠溺笑意。 “是啊,他为什么那么坏?” 不让我亲手,生宰了你们。
第40章 苏城一中式大院中, 池眠眠抬头看着院内偌大一棵梨树,目光随着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游离,深吸一口气, 是满园清香。 “奇怪, 今年这梨树怎么在秋天开了花。”一中年男人带着小男孩疑惑站在树下,查看半晌树干情况, 也没看到有病虫害的迹象。 “可能和气温有关。”盘着头发的女人站在池眠眠身前, 抬手拍去肩上落花,“晚上冷,白天热, 前些天又下了场雨, 催的梨花提前开, 明年恐怕你是吃不到梨子了。” “温婉师姐,街头那也有棵梨树,同样的天气雨水, 它怎么不开花?”中年男人愈发疑惑,回头正准备说什么,只见身后的小孩瘪了瘪嘴。 “小狗蛋。”温婉注意到小孩表情, 扬起笑来。 “刚刚来时就看到你和刘家的孩子动手动脚,你是又赢了他的奥特曼卡,他不给你?” “才不是!”小孩涨红了脸, 神情还有点委屈。 “那是怎么了?”中年男人转身看向小狗蛋, 一脸无奈,“跟你说了多少次, 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下次刘家人来找, 是不是又要我赔礼道歉?” “是他先胡言乱语!”小孩快要气哭。 “他说只有我们院里的梨花开了,白花花的像纸钱,是师公快要不行了,还说他家大人也这样讲!” 院中几人表情一怔,温婉快速捂住小孩的嘴,抬头担忧的看了一眼面前敞开的房门。 “真是欺人太甚!”中年男人一听这话,像是点了火药桶,撩起袖子就要往外走,女人一个眼神,池眠眠上前迅速抱住男人的腿,整个人差点被带出门去。 “七师叔,七师叔冷静!”池眠眠咬牙抱紧男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萝卜羊师叔!” “说了多少次,是罗卜阳,不是萝卜羊!”中年男人还在气头上,“池眠眠你放手!我今天非要让他们知道,背后咒我师父是什么下场!” 池眠眠快要把师叔裤子扯下来都拦不住他,小孩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眼看事情就要失控,房间里突然传来几声咳嗽。 “师父醒了!”温婉来不及管这两人,快步去往房间,罗卜阳听到动静,扯着裤腰也跑向房间。 “师公!”池眠眠和小狗蛋分别跟在自家师父身后,进了房间,是满屋的药气。 一满头银丝的老人呼吸有些艰难,温婉见状赶忙端上温水,罗卜阳将靠枕拿起,让师父靠坐床头。 “师父,您感觉怎么样?”温婉细心询问,老人喝下几口水,方才顺了顺气。 “还好。”老人将水杯放在一边,立即有看护将水杯拿走续上温水。 “师公这次又是被气的犯病了吗?”小狗蛋上前看着老人,当即扎了个马步,“师公您说是谁,我去给您报仇!” “你个混小子。”中年男人一推徒弟,余光偷看师父几眼,却意外没有看到师父脸上的郁结神色。 “不是气,师公这次是去要人,回来的路上有些体力不支。”老人一笑,抬手摸了摸小狗蛋脑袋。 看到老人脸上久违的笑容,站着的几人都有些恍惚,再听老人言语,罗卜阳与温婉对视一眼,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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