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都小事。”罗念说，“拜拜，回头见。”
“回头见。”
罗念拽着书包的带子，倒退着走了几步，笑着冲还在目送自己的江安白挥挥手，这才转身跑开了。
他顺利地找到了文科三班的教室，站在后门，长长地吐了口气，伸手推开了关着的门。
果然是和重点班截然不同的气氛，有些原本就是同班或者早就认识的人早就三三两两地自动结组选好了座位，坐在一起聊天。
罗念在门口观望了一下，见靠窗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放着个书包，显然是有人已经占了，倒数第二排倒还是空的。他没迟疑，走过去随手把书包丢在课桌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环视教室，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融入进去的缺口。
牢不可破呀，他暗暗想着，暂时收起了这心思。
班上的人渐渐来齐了，座位一个一个被填满，他身边也坐了个很壮实的男生，看起来很闷不爱说话的样子。
罗念无聊地托着脸，正在思索要不要主动找他搭个话时，前门再度被推开。
罗念看清来人，惊得手一滑，差点把脸磕到桌子上。
陶老师？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陶然——他的前任班主任拿着一沓不知道什么文件，信步走上讲台，四下望了一圈，对上了罗念痴呆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念总觉得那个笑容里带着一丝戏谑。
陶然在讲台上站了一会儿，拿起板擦敲讲桌：“好了同学们，先安静一下，随便找个座位坐好，听我说几句。”
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见班主任来了，意犹未尽地中止话题，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罗念还陷在呆愣的状态里没回过神来，下一秒就看见围得最多的那一堆人里，刘长夏站起来，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诶——不是吧！
罗念心中警铃大作，眼睁睁看着刘长夏一直走到他身边，还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在自己身后那一排坐了下来。
陶老师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等他们都坐好了，清清嗓子开口说：“各位同学好，我叫陶然，从今天开始教咱们文科三班的语文，同时担任班主任。黑板上是我的电话，大家可以记一下，之后在学习和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我，我会尽力为大家解决。”
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低头抽出一张纸：“先点个名吧，大家也互相认识一下。”
他们班一共有四十七名同学，女生占了一大半，男生只有不到二十个。
罗念认人认得几乎要脸盲，无精打采地趴在了课桌上。
陶老师点完名，说：“一会儿我带几个男生去领课本，发完课本大家今天就可以回去了，明天正式上课，务必不要迟到，听到了吗？”
“听到了——”
陶老师满意地笑了笑：“哦，还有一件事，班干部咱们过几天班会再选，但语文课代表我今天要定一下，有毛遂自荐的吗？可以举手。”
罗念自觉事不关己，眼神四处乱飘，一不小心和陶老师撞了个正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移开了视线。
陶老师看没人举手，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自己指定了。——罗念，就你吧。”
罗念僵着脖子抬头：“啊？”
“来吧，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陶老师面带微笑，“课代表的责任可是很重的，你要加油啊。”
罗念动作迟缓地站起来，身处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视线的中心，他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陶老师带男生们去领课本，罗念走在最后，脚步和心情一样沉重。
走在前面的刘长夏放慢脚步，落到了他身边：“好巧啊，和我说的一样。”
罗念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真是巧。”
“陶老师挺喜欢你的。”
“什么喜欢，不就是故意丢给我。”罗念说，“课代表又不是什么美差，又累又得罪人，你喜欢就让给你。”
“算了吧，我这么懒散可做不来。”刘长夏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积极配合你工作。”
罗念干笑了两声，心想你不给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但嘴上还是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刘长夏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这不是也能好好和我说话吗？干吗一定要夹枪带棒的。”
罗念懒得跟他多说，加快脚步走到了他前面。
纪芫领完课本后来找罗念一起回家，探头看了看教室里只有几个同学还在收拾垃圾，讲台上没有老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回家吗，罗念？”
罗念生无可恋地看他：“嗯。”
“哇，你这是什么表情。”纪芫笑起来，伸手去扯他的脸颊，“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蔫了？莫非是我刚离开，你就被欺负了？告诉我是谁？我帮你揍他。”说着就作势要撸袖子。
罗念抬头看向教室前方，纪芫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只见陶老师手里拿着一堆包书的废纸站了起来：“哟，纪芫。”
纪芫的笑僵在脸上：“陶陶陶老师？”
陶老师把废纸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在几班来着？”
“六、六班。”
“嗯。”陶老师点点头，“分班了就好好学啊，我看你期末的理科成绩还不错，努努力应该能上个好一本。”
“哦……”
“行了，没事儿早点回家吧，明天正式开学别迟到。”陶老师说，“罗念，明天记得把语文寒假作业收上来啊。”
“哦，好。”
纪芫瞳孔地震，震惊地看着罗念。
半天不见，怎么就变天了？ ----
第 38 章
回家的路上，纪芫听罗念说了他上任的来龙去脉，乐不可支：“你该好好反思一下陶老师为什么盯上你而不是刘长夏。”
“他觉得跟我更熟呗。”罗念悻悻，“真是倒霉。”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纪芫憋着笑安慰他，“你就当是——锻炼自己的能力了？”
罗念没好气：“锻炼个鬼，明天还要收作业，要是能收齐，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纪芫摊手：“没办法咯，大家都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分班就不会收作业了，谁能想到卷子是整个年级统一发的，分班了也照样能收。”
“坚持一下。”纪芫敛了笑意，郑重地拍他肩膀，“两年半很快的，也就五个学期。”
“别说得跟我再也脱不了身似的。”罗念一阵恶寒，打掉他的手，“说不定没过几天他就觉得我既不负责又不听话，直接把我给我换了。”
“行吧，如果这样能让你舒心一点的话，我愿意为你撒这个谎。”
“……”
“说起来。”纪芫话锋一转，“我们班男生可太多了，看得我绝望，你们班呢？应该是女生占多数吧，有没有美女？”
罗念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真没记住几个，摇摇头：“太多了，脸盲记不住。”
“嘁，你这是赤裸裸的炫耀。”
“这有什么可炫耀的，我又不像你，一天盯着小姑娘看。”
“是是是。”纪芫说，“你眼里只有江安白。”
“是呢，而且我们俩都在四楼，气不气。”
“哟，骄傲起来了。”纪芫酸溜溜地说，“有了新欢旧爱就懒得敷衍了？罗念你这个负心汉。”
罗念笑起来：“行了啊，别演了，再演就过了。”
纪芫也笑了，胳膊压在他肩膀上：“走啊，哥请你吃面。”
“那我要吃两碗！”
“行——”
正式开学后，没有了纪芫在自己耳边聒噪，罗念一时还有点不适应，落差感之下，连带着对唯一的熟人——刘长夏的态度都不自觉地缓和了许多。
过了几天，陶老师准备重新调整一下座位，同桌可以自己自主选择。
罗念看着自己闷葫芦似的临时同桌，还要犹豫要不要开口建议继续做同桌，身后的刘长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喂，罗念。”
罗念不悦地回头：“干吗？”
刘长夏对他的语气不以为意：“我们俩做同桌吧，怎么样？”
“跟你？”罗念皱了皱眉，没有马上回答。
“到时候别人都选好了，就剩下你没有同桌，多尴尬。”刘长夏说，“而且我都为了你拒绝别人了。”
罗念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刘长夏挑了挑眉：“哦？那你说你跟谁约好了？”
罗念一滞，随即下定决心似的，指指自己的临时同桌：“他。”
他的临时同桌还处在状况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已经和别人说好了。”
“……”
“行了，你就别嘴硬了。”刘长夏笑了笑，“还是说，你真的想自己坐？我再给你五秒的选择时间啊。”
罗念纠结地拧着眉，看着刘长夏伸出了右手：“我要数了哦，五、四、三……”
“二”还没有数出来，罗念就认输了：“好了好了，别数了，你赢了。”
“选好了？”
“选好了。”罗念垂头丧气地转回头，“就这样吧。”
在他身后，刘长夏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罗念没有发现，他只是在想，要是让纪芫知道自己居然答应和刘长夏当同桌，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唉……”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趴在了课桌上。
新学期渐渐步入正轨，罗念也慢慢地和班上的同学们混熟了，一切似乎都很顺利，除了他这个语文课代表的差事。
收作业着实是一件麻烦事，总有那么几个人不交，问就是忘带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带还是没写。
罗念帮他们隐瞒了几次，使他们免于处罚，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男生越发肆无忌惮，以后就干脆直说没做，并且要求他不要跟老师报告，搞得罗念烦不胜烦。
这天他和江安白一起回家时便随口对他抱怨了几句，江安白安静地听完了，问：“为什么不直接向老师说明情况？”
“就……”罗念脸都要皱成一团，嘟嘟囔囔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啊，大家关系还蛮好的，直说的话太得罪人了，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们是你的朋友？”
“也说不上吧。”罗念犹豫，不知道怎么向江安白描述这种可能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的关系，“就是比普通的同学关系更近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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