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记忆里,好像从未看到过钱仲贺的眼泪,钱仲贺无所不能,无往不利,谈宴想不到钱仲贺会因为什么事情落泪,可这一次,他好像真正感受到了。 是因为他。 谈宴安静地趴在钱仲贺的胸膛上,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声,有力又活跃,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直到钱仲贺再次出声:“小宴。” 谈宴察觉肩膀上的阻力减小,才动了动身体,抬眸望向钱仲贺,面色恢复冷静,除了眉眼透着不正常的红,与平常别无二致:“嗯?”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有自虐的行为。”钱仲贺眉眼深沉,低声道,“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不好?” 钱仲贺的眉眼恍若春霖,此时愈发显得深情稳重,狭眸微垂,遮住那眸心一点忧虑,剩下的全是对谈宴的心疼和后怕,失去谈宴的滋味一次就够,如果再来一次,他保不准会发疯偏执。 谈宴看清了钱仲贺眸间的情绪,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削薄的唇瓣在钱仲贺的耳根处轻蹭,落下似有似无的吻,保证道:“我的病治好了。我保证,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 钱仲贺大手揽着谈宴的脖颈,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叹:“是Eizo母亲治好的吗?” “嗯,”谈宴轻轻点了点头,回想道,“她是一个无私伟大的女性,同样充满智慧和善意,我很感激Ezio一家,他们给予我无私的帮助,这是我无论如何也还不清的恩情。” 钱仲贺面容一赧,又想到前段时间闹出的笑话,他居然把Ezio认成了谈宴的前男友,这个误会属实是闹大了,也难怪那晚谈宴会那般生气,耳光挨的真是不亏! 提起Ezio,谈宴自然也跟钱仲贺想到一块,那晚的不欢而散,也是他心中难以消除的疙瘩,他抬手摸了摸钱仲贺的脸颊,试图弥补那一耳光的痛感,心疼道:“还疼不疼,我打的是不是很重?第二天有消过肿吗?” 其实谈宴舍不得放力道,耳光也只是听着响,但真正疼意倒是不多,早上起床指印便全消,可钱仲贺却高挑着眉,卖乖道:“很疼。” 果然看到谈宴面露怜惜不舍,他鼓起腮帮,对着钱仲贺的脸颊轻轻吹风,哄声道:“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钱仲贺捏了捏谈宴鼓起的脸,轻笑道:“不是脸疼,是心疼。那晚分床睡,我彻夜难眠,又听到你开车走了,心很难受。” 谈宴俯身抱住钱仲贺,闷声道:“下次不会了。” 钱仲贺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不会了,我就当你不会再说分房,分手。” ‘分’在钱仲贺这里,是禁忌词。 谈宴微微阖眸,郑重地嗯了一声。 * 钱仲贺的胃病说大不大,基于谈谈宴殷勤的照顾,修养得当,不过即便是恢复的很好,谈宴也不掉以轻心,一定要钱仲贺住院住够时间,才出院回家。 期间Ezio要回国,谈宴本打算一个人去送,可钱仲贺不依,也要跟着一起去送,这次再见面,Ezio明显地感觉到钱仲贺争对他的敌意消失,还罕见地拥抱了他,与他告别。 钱仲贺对Ezio心存感激,如果不是Ezio来一趟华国,解开了他和谈宴之间的误解隔阂,否则他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发现谈宴的心思,更遑论两人坦诚相待,慢慢追妻路还遥遥无期。 钱仲贺感谢这位外国小舅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国后如果遇到困难,来找我的公司,他们会无偿帮助你,无论任何事情。” 勋合的游戏版图早已扩展到海外,Ezio也玩过不少经典款,闻言眼睛一亮:“如果能给我一个实习机会,我的人生履历一定会更加漂亮。” 钱仲贺颔首:“没问题。” Ezio笑得阳光灿烂,举着登机牌向他们挥手:“不用送了,你们留步。” 谈宴和钱仲贺便自觉留在原地,给他和女朋友腾出空间。 直到Ezio登机后,几人才从机场回到市区。 现在住院期限已满,谈宴便来将钱仲贺接回家静养,但身为勋合总裁,钱仲贺日理万机,回到家又马不停蹄地批改文件,召开视频会议,将上次与孟不惑合作的后续相关事宜处理完善。 谈宴为了方便照顾钱仲贺,也居家办公。偌大的别墅拥有许多空房,大可以重新装潢出一间书房,可钱仲贺却以麻烦为由,将自己的书房改装,又放置一张办公桌,供谈宴使用,美名其曰节省空间,实则暗藏的小心思不言而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今两人同于一间书房工作,谈宴的书桌就摆在钱仲贺的侧面,只要稍稍抬头,便能将谈宴的一举一动纳入眼中,钱仲贺窥得其中情趣,乐在其中。 谈宴对钱仲贺的安排向来无所异议,眸光清冷,一丝不苟地看着电脑,坐姿挺拔,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效率快速地完成工作。 期间陈伯悄悄推门进来,给两人都放了一杯碧螺春,忙完手上的事情,谈宴拿起茶杯啜饮一口,朝钱仲贺那边望了一眼。 沉浸于工作的钱仲贺眉眼深邃,藏于金丝眼镜后,锐气杀伐,端正地坐于红木椅,肩宽腿长,面前开着视频会议,即使本人不在现场,视频那边的人也依旧能感受到来自顶级领导的压迫感。 谈宴便放轻脚步,走出书房。 穿过走廊,谈宴看到孟加拉豹猫正矜贵地卧在飘窗上。 此时帮佣们都在楼下,没有人陪这只小猫玩闹,豹猫感觉无聊,自然寻找能陪它玩的人类,发现了谈宴,它小巧的猫耳竖起,一双浅绿色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谈宴看过来,猫尾跌下飘窗,一扫一扫,像是无声地对谈宴发出邀请。 谈宴毫无抵抗力地走过去,豹猫也从飘窗上站起来,四只猫爪踩着纯白窗纱,迈着优雅的步伐绕圈。 谈宴用手轻轻揉了揉豹猫的脑袋,豹猫没有挣扎,反而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还用鼻尖嗅了嗅,仿佛在确认,为何这个人类身上有它主人的味道? 还非常浓郁。 既然豹猫不怕他,谈宴便陪着豹猫玩了一会儿,撕开一根猫条喂它,豹猫闻着香味凑近,用藏着粉刺的舌头舔舐猫条,看着小小一只猫,力气倒是不小,猫条顶端的塑料都被尖牙咬出不少小孔,还锲而不舍地想要更多。 谈宴用指尖顶了顶猫头,无奈笑道:“别急,都是你的。” 指尖略微用力,便将堆积在下面的猫条挤上去,谈宴将猫条送至豹猫嘴边,看着它吃掉,眉目温柔:“你爸爸放弃了买庄园的打算,你现在还是身价数亿的总裁儿子,放心吧,你的猫条少不了。” 孟加拉豹猫不懂人类在说什么,它乖巧地舔完猫条,惬意地眯了眯眼,喵了一声,就算回应谈宴。 身后传来一声沉笑:“它还可以过得无忧无虑一段时间,还没有到居安思危的地步,毕竟勋合目前股票市价还在稳定上涨阶段,买猫条还是绰绰有余。” 钱仲贺忙完手里的工作,过来寻找谈宴,便听到他和猫的对话,才忍俊不禁地开口解释。 谈宴扔掉空了的包装袋,耳根赧然,道:“看来勋合太子日子过的还是蛮滋润的。” 钱仲贺上前环抱住谈宴的腰,将人抵在飘窗旁,衬衣在胸前折出一道褶皱,谈宴的腰薄韧纤瘦,不盈一握,钱仲贺握着的手指微微一缩,便将两人的距离收紧,愈贴愈近。 钱仲贺在谈宴耳边轻笑:“总裁夫人的日子也可以滋润无比,看你想过什么样的?” 谈宴被钱仲贺压得动弹不得,修长白皙的手抵着飘窗,豹猫困在他的两臂之间,而他也如同猫一样,被钱仲贺困于双臂。 谈宴忍着那只作乱的手,恍惚答道:“过的简单一点就好。” “简单一点?”钱仲贺微微凑近,吻住他的耳尖,“再具体一点。” 谈宴眸光开始涣散,姣好的唇瓣粉红,吐出的气息略微杂乱:“温馨一点的。” 钱仲贺手指收紧力道,追着谈宴的唇瓣亲,唇舌相欺,道:“是现在这样吗?” 谈宴面若冠玉,泛着薄红:“你别乱动。” “没有乱动,”钱仲贺无辜道,“我这是在帮你,” 窗纱被豹猫踩的簌簌抖动,豹猫想要冲破眼前白花花的束缚,却无济于事,尾巴尖被谈宴握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只能屈服投降,尾尖的猫毛敏感又脆弱,人类的指腹太过粗糙,刮蹭感强烈,豹猫叫了一声,却不得回应,只好无奈地瘫软在飘窗上,又无助地喵了一声。 别墅二楼无人敢上,除了两位主人,和一只顽皮的猫。 豹猫不知时间流逝,只知道自己在飘窗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两个主人不知去向,它轻巧地打了个猫哈欠,睡得腹部空瘪,活动了下筋骨,跳下楼去找陈管家讨吃的。 不知名的声音从主卧传出来,隐约听出了男主人性感的声音:“小宴,趴过去。” 天色黧黑,窗边最后一丝日光散尽,主卧里的声音才渐趋消散,只是满室旖旎还仍旧留着,谈宴撑着酸胀的小腹坐起身,浑身软绵无力,像是被吸血鬼榨干了最后一滴精血,眼侧的红晕淡淡,喝着钱仲贺喂给他的参汤。 本来该静心休养的人此时却精神焕发,该照顾人的人却坐在床上,享受着‘病人’的照料。 谈宴想要抬手接过参汤,羞赧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钱仲贺却绕开他的手,又舀了一勺喂过去:“乖,张嘴。” 谈宴忍辱负重般地喝下去,喝完参汤,钱仲贺才嘉奖般地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吻去那点淡甜,道:“以后跟我一起跑步吧。” 谈宴抬了抬眸,不动声色道:“我有健身的习惯。”他的身材纤薄但却有肌肉。 钱仲贺挑眉道:“可是耐力太差,总是坚持不到最后。” 谈宴拍开钱仲贺的手,咬牙道:“是你太久。” 钱仲贺从善如流地道歉,“抱歉,我的错,但这件事情不是我主观上能够决定快慢,要是让我们都保持在一个舒服的阈值,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升你的耐力。” 谈宴听着钱仲贺一本正经地解释,只觉得耳朵越烧越红,拉起被子把自己埋进去,当个鸵鸟,不加以理会。 钱仲贺见好就收,不在逗谈宴,将人从被窝里抱出来,“好了,不开玩笑了。” 谈宴浅浅挣扎了一下,手臂却熟练地勾着他的脖颈:“要带我去哪?” 钱仲贺稳当地抱起他,一手抄着膝弯,一手揽着肩膀,沉声道:“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钱仲贺抱着谈宴回到书房,让谈宴跨坐在他大腿之上,打开电脑,桌面文件整理地井然有序,整整齐齐地摆在左侧,但屏幕中间却放着一个小游戏标志,谈宴只觉得眼熟,随后想起,这不是他上次用钱仲贺电脑不小心打开的游戏吗? 谈宴侧头望向钱仲贺:“你想让我看这个吗?不好意思,之前用你电脑的时候,我不小心点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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