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宴语气故作轻松道:“如果知道是我,钱总说不定会选择来找我叙叙旧,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钱仲贺莫名不喜欢谈宴这副说话的语气,像是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拉扯到南北两极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可钱仲贺却感觉和谈宴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帷帐,叫他探不清谈宴的情绪。 钱仲贺声音也愈发淡然:“久别重逢,挂念旧友是应该的。” 谈宴颔首,将眸光重新移回池塘,可却如何也静不下心,这种昏暗环境让谈宴感觉到烦闷,他脸上仍挂着得体的淡笑,只是不经意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假装有急事,道:“如果钱总还有雅致的话,这间小院您请随意逛,我就先不奉陪了。” 谈宴将要转身离开,钱仲贺赫然出声:“我可以帮你。” 钱仲贺的话让谈宴顿住脚步,他困惑道:“帮我什么?” “帮你躲过你外公的催婚,”钱仲贺道:“你需要哄外公开心,我需要一个结婚伴侣,我们各取所需,协议结婚怎么样?” 谈宴心跳蓦然一顿,他被‘协议结婚’这四个字震撼,虽然谈勤政的一些作为确实让谈宴有些为难,比如上次的相亲宴,这次的生日宴,都有意为谈宴寻良人。 谈宴虽理解外公的好意,可他却并不需要婚姻来维系生活,况且他的心里早已住下了一个人,而那个人…… 正在跟他说协议结婚! 谈宴感觉世界好像颠倒了,他像是置身于一个荒诞精怪的伊甸园,充满诱惑与禁忌的禁果摆在他眼前,他不知道这是无害的果子,还是甜美的威胁…… 谈宴回头看向钱仲贺,昏暗的光线将钱仲贺的五官切割地十分立体,淡漠无欲的眉宇像是世上最冷清的古井,他坠入其中,忘却了思考。 若是站在钱仲贺的角度来思忖他的话,这句话便很好理解了,钱仲贺身处高位,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苦心想要巴结,都想把自己的儿女送到钱仲贺眼前,企图能让钱仲贺看上眼,从此攀上高枝,富贵一生,高枕无忧。 钱仲贺大概也是为此烦闷已久,他是一个冷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一个讲求高效率高回报的商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婚姻当儿戏,去娶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利益的人,这种协议结婚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即可以跳出受人掣肘的樊笼,又可以获得自由,协议结婚,婚后两人各自生活,互不干涉,直至协议到期。 届时钱仲贺便可以毫不在意地抽身离去,无需管协议另一方去留如何,反正作为他的一颗棋子,那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而这个协议对象,他选择了谈宴。 谈宴看清楚这其中利害,心脏像是被一把被流水腐蚀后上锈的刀割裂一般,为什么会选择他,大概是因为曾经他们有过一段情,钱仲贺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别人磨合感情;抑或是那晚一夜情后,钱仲贺想要堵住他的口…… 反正想来想去,谈宴来想不出第三条钱仲贺关于这件事的动机。 不过…… 如果他能够给钱仲贺带来一些利用价值,谈宴微微垂眸,按耐着眸底的混乱与迷茫,其中还参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和渴望。 他会选择答应的。 即使最后钱仲贺功成身退,他被这段感情折磨地遍体鳞伤,两人最终的结局是形容陌路。 谈宴也绝不后悔。 至少让他短暂地拥有过钱仲贺。 钱仲贺仍旧抓着谈宴的手腕,纤瘦的手腕在发热的掌心里愈发清瘦,钱仲贺的眉头不自主皱起,谈宴实在太瘦了,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但他抛出去的问题还未得到回应,钱仲贺只能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谈宴良久的沉默让钱仲贺没由来感到一阵焦虑。 他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他享受着胜券在握的感受,却将所有的彷徨与犹豫都放在谈宴身上,他想赌一次。 只要赌赢了,那远飞的青鸟便又落入他的怀里了。 这一次,他站在原地,要稳稳接住。 钱仲贺托出最后的底盘,说道:“还记得那天你说过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谈宴回想起那个荒诞的清晨,他确实答应了钱仲贺,点了点头:“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钱仲贺看着谈宴的眸心,深沉道:“我想要你答应这件事。”
第7章 “我喜欢他。” 谈宴以为钱仲贺的条件会开得无比艰难,可钱仲贺却轻飘飘地把那个筹码放在这件事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谈宴理清了思路,答道:“好,我答应你。” 虽然钱仲贺仍旧面无表情,可谈宴却好像看到他有一瞬的放松,古井无波的眸色化开了冰川,像是打赢了漂亮的一仗。 谈宴从钱仲贺的手心收回手,转而和他握手,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钱仲贺沉声道:“合作愉快。” 还未等谈宴收回手,他的手心便被放入一个温凉的扁长礼盒,钱仲贺把礼盒放入他手心后便收回手,连带着那股热意也抽身离去。 这次轮到钱仲贺扭头不再看谈宴了,“送给你,它很适合你。” 谈宴看着掌心里躺着的丝绒礼盒,黑色礼盒压在掌心,有些重量,看上去便知道这件礼物的分量不轻。 谈宴征询主人意见:“我可以在这里打开吗?” 钱仲贺的耳朵尖红了,不过黑夜正好成为他的遮蔽,“打开吧。” 谈宴拉开礼盒上的蝴蝶结,缓缓打开,一对低调闪亮却不张扬的耳钉映入眼帘。 耳饰的设计十分精巧,一颗耳钉的横切面大小不过1.2mm,可设计者却在这毫米之地倾注了万千心思,繁纹篆刻,设计精巧,最显眼的还是耳钉中间那颗格拉芙粉红钻石,像是点缀在无边黑夜的一道灿月。 黑夜远远遮不住它的明艳,只会让它如昙花般惹眼。 重逢后的那一晚,钱仲贺注意到谈宴的耳垂,清隽的青年戴上耳饰不显媚气,只会是衬托出耳饰的美。 人压珠宝,谈宴的脸让珠宝都黯然失色,让人只能注意到那张俊气精致的脸颊。 钱仲贺想要送给谈宴这对耳饰,仍旧出于他的私心。 他想让谈宴出彩夺目,想要谈宴拥有最好,所以他特意腾出时间,在拍卖场上一掷千金,买下这对巧夺天工的耳钉。 赠与谈宴。 * 谈宴耳朵上的耳孔是少年时打的,那时他和钱仲贺在一起不久。 少年时的谈宴热情真诚,天真开朗,对任何新鲜事物都抱有极强的好奇心,人缘也很好,像一个散发着朝阳的小太阳。 他身为班长,跟同学的关系大多都处理的不错,收作业时,第一次看到有男同学打了一只耳钉,他感觉很新奇,也很酷,好奇地问:“打耳钉疼不疼啊?” 男同学看着一向乖巧的班长竟然也对这个感兴趣,促狭道:“不疼,就扎进去的一瞬间能感受到疼,现在就不疼了,你看,我这耳洞养得好好的。” 谈宴看着同学耳朵上的耳钉,心里痒痒的,放学后便跟着男同学一起去了那家店,店面上还写了一个很大的招牌——无痛穿耳。 谈宴更加笃定,深信不疑地迈步走进店里,后来红着脖子走出穿耳店,身后跟着大声嘲笑的同学。 谈宴的耳洞是打出来了,可男同学的嘲笑却盘旋在耳边:“哈哈哈哈哈,不是我说班长,你胆子怎么那么小,一个穿耳枪把你吓的,让我瞧瞧,眼泪掉下来了没?” 谈宴的脸和脖子更红了,他的耳垂又嫩又白,扎着银色耳钉更为惹眼。可现在不光是耳垂,连带着整个耳朵都红成一片,散着火热。 况且打耳洞也没有男同学说的那么轻松,只要谈宴侧头偏头,这个耳洞都会轻微刺痛。 耳边尽是同学的笑声,谈宴郁闷地想,早知道他就一个人来打了。 可更让谈宴担心的还在后面。 他不知道钱仲贺要是知道他打了耳洞,会是什么反应。 钱仲贺的想法和观念都有着超出这个年龄的成熟,谈宴不知道他打了耳钉,钱仲贺会不会把他归类于不学无术,他捂着耳朵回去,不敢让钱仲贺发现。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更何况谈宴藏得也不认真,很快便被钱仲贺发现了。 钱仲贺指着谈宴耳朵上亮闪闪的耳钉,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谈宴心虚道:“我刚打的耳洞。” 少年青春明艳,白嫩的耳垂上戴着个晶亮闪闪的耳钉,不但没有被耳钉压住风采,只会衬得他更加好看,如昆仑山上白雪皑皑中冰山雪莲,冷艳却不失纯净。 钱仲贺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谈宴却以为钱仲贺的沉默是对打耳洞这件事的反对,他凑到钱仲贺身前,抬手戳了戳钱仲贺的眉心,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缩进钱仲贺的怀里,用没打耳洞的那边脸蹭了蹭钱仲贺的肩膀,撒娇道:“你不高兴?对不起啦,我只是打着玩的。” 可谈宴虽然嘴上道歉,可心里却觉得自己没有错,这耳钉多好看啊,照镜子的时候他都要被自己迷倒了。 要是现在让他摘下来,谈宴一百个不愿意。 钱仲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喜欢就好。” 他想抬手摸摸谈宴的耳垂安慰,可却顿顿地停在空中,不敢动手。 之后耳垂的消毒都是钱仲贺牢牢记着,定期喊谈宴过来消毒,谈宴趴躺在钱仲贺的大腿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钱仲贺消毒前的准备动作。 钱仲贺拿着棉签蘸取红霉素软膏,一点一点耐心地涂在谈宴耳垂两面,细心温柔。 像消毒这样的琐事,都是钱仲贺记着,谈宴向来记不住这些。 也只有钱仲贺能照顾好他。 * 即便是谈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礼盒里的耳钉后一秒,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谈宴身为珠宝设计师,自然知道这件礼物的贵中之处,前几天他还在拍卖信息上看到这对耳饰,可今晚便实实在在地落在他手心里。 没有设计师不爱这样的珍品,谈宴也不例外,他爱不释手地反复翻看,可最终还是合住盖子,把它递还给钱仲贺:“它太贵重了,还是钱总您自己留着吧。” 钱仲贺没有抬手,只是掀起眼皮:“送出去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还要回来。” 谈宴还想要推脱,钱仲贺直接一句话堵住他:“就当作是提前送的聘礼。” 谈宴脸颊蓦然一红,他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呐呐地哦了一声。 * 钱仲贺做事果然雷厉风行,认定的事情说一不二,当谈勤政还在发愁昨晚谈宴在宴会上到底有没有遇到钟意的人时,钱仲贺就已经衣着考究地坐在谈家大厅里,等待着与谈勤政叙聊。 钱仲贺有备而来,他是来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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