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洲眼珠子转了转,也明白过来了蒲荣的意思。他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关于国家队名额的传言,但是且不论这个消息的真假—— “不会吧?不会吧?孟老师想推我们?不会吧?这么大的馅饼掉头上?” 谢阳洲一得意就忘形,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些,引得蒲荣赶紧拍了他几巴掌,让他收敛些。 “你先别得意,饼还没掉你嘴里呢。你没听孟老师问我们俩有没有继续搭档的意愿吗?”蒲荣朝着谢阳洲挤了挤眼睛,委婉道:“就是……你懂孟老师的意思吗?” 他自以为这样的说法虽然隐晦了点,但稍加点拨也能让谢阳洲明白过来。但是谢阳洲眼神里依旧是茫然,“啥意思?我还是没明白。” 蒲荣上下扫视谢阳洲的面部表情,于是确认了——好吧,这家伙不是在装,他是真的不明白,还真是饼喂到嘴边都吃不进去。 于是蒲荣扶额,索性直白解释:“就是说,能得孟老师青眼的——是作为组合的蒲荣和谢阳洲。” 这么直白一讲,谢阳洲才明白过来。 “嗷嗷嗷,我,我懂了!”他嘴巴大张着,眼中显出几分恍然。“咱俩要是愿意继续搭档,孟老师就愿意把名额给我们;要是不打算继续,孟老师肯定就不会选我们俩了。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蒲荣点点头,“不然我们俩以后要是忽然解散了,这名额不是白给了?” 一边走着,他又转身把视线投向廖春蓉的小组那边。“孟老师刚才也把社长叫出去了,由此可见人选肯定是从积分第一的小组里选出来的,咱俩还真是狗屎运。” 他说这话并非谦虚,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同为积分第一名的小组成员,左相袁和李前川、蒋爱媛和瞿秋拾,哪个组合的实力也丝毫不弱于他们。 当真论起来的话,反倒是左相袁他们这些驰骋双人赛场多年的老手更占优势。毕竟经验的差距,是无论怎样的天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弥补的。 他和谢阳洲能被孟舟选中,大抵还是托了他们那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匹配度的福。 国家队啊,多么诱人的条件。如果这个大饼真的掉进他们嘴里,那他们就可以无视即将到来的青训营,跳过冗长的排位赛,一步到位地达到最终的目标。 但是他们有必须要考虑的现实,有无法随意答应下来的理由。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许久,而后谢阳洲先开了口,万分认真地问蒲荣:“蒲荣,关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于谢阳洲而言,国家队显然是诱人的,孟舟手上的名额能帮他少走一半的弯路,几乎称得上是终南捷径。他是很想要这个名额,但这个名额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同属于他和蒲荣、属于这个组合的。 所以他不能无视蒲荣的意愿,哪怕蒲荣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愿和他继续搭档的倾向,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条终南捷径。 蒲荣应道:“我嘛……我肯定是想按部就班进国家队啊。”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慢吞吞地添了一句:“但是我爸妈,好像比较希望我出国继续深造。” 这个回答并没有提及谢阳洲想要的答案,不过他自认为蒲荣并没有表现出不愿和他继续搭档的样子,于是颇有些兴奋地问:“哎呀,你先别管你爸妈,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自己的话,就是想进国家队咯。” 尽管蒲荣还是没有提及,但他躲闪的眼神和慢吞吞的语气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态度。 谢阳洲的眼睛蹭地亮起来——他把这归结为自己即将进入国家队的兴奋。“那你的意思是,是想和我继续……起码暂时想和我继续搭档咯?” 蒲荣点了点头,试图给他浇冷水:“但是你要考虑清楚,打双人的时间长了,再想要回来适应单人赛可就难了,你可千万别因小失大。就算孟老师不给咱们推荐名额,我们还有院长那边的青训营名额呢。” “不会!咱俩是谁啊?咱俩适应从来没接触过的双人赛也就花了那么一丢丢时间,打了那么多年的单人赛,再适应回去有什么难的?” 谢阳洲拍拍胸脯,心有成竹,“你只管大胆和我去打,我们肯定不会出什么状况的!” 他们两个一边聊一边朝着其他组员聚集的方向走,越聊起来越忘记了要收敛。 尽管整个场馆里闹哄哄的,不细听根本听不出他们在聊什么,但什么事都抵不住有心人。陈休几乎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一口牙都要咬碎。 怎么会?他谋划了这么久,怎么会?名额怎么还是落到了他们两个头上! 他心里妒火中烧,直到集合的广播响起、结营仪式在训练场内召开,眼前还始终浮现着蒲荣和谢阳洲那张可恨的脸。 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未免太过明显,又死死地盯着蒲荣和谢阳洲坐的方向,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周影在旁边轻轻拉了拉他,温吞的声音慢慢响起,“陈休,你还是不要太敌视……” 还不等他话说完,陈休就一巴掌拍开的周影的手,“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名额都被别人抢了去了,你反倒是替他们说起话来了?要不是整天这副不争气的样子——”他一腔怨气正愁无处发泄,说罢戳着周影的脑门子就骂,“丢名额这件事,你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引得附近座位上的学生频频侧目,皱眉看着吵吵嚷嚷的陈休,然而陈休本人却没有一点自觉。 周影见他这幅样子,属实是对两个人的总体实力没什么清晰认知,遂闭了口,不再和陈休言语。 陈休又闷气无处发,依旧咬牙切齿地对着蒲荣和谢阳洲的背影怒目而视。 台上领导的讲话统统没能落尽他的耳朵里,直到主持人一句“……有请B市体育总局局长陈廉达讲话”落下,接着便是一个令陈休无比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掌声落入他的耳中。 是大伯,是他的大伯! 陈休登时喜形于色,对啊,他还有大伯,他怎么忘了呢?大伯肯定是要来结营仪式的!大伯和孟舟交情那么好,这件事怎么会就这么算了呢?那个名额,肯定轮不到蒲荣和谢阳洲身上! 即便是孟舟已经决定了,但只要他能跟伯父说一声,让他去劝劝孟舟,那就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整个人的情绪霎时变得积极又高昂,几乎是强忍着自己内心呼之欲出的激动,度过了整个结营仪式。 他几乎忘了结营仪式上颁发证书的环节,也几乎忘记了他们小组取得了积分第一的位次——毕竟他对此几乎没什么参与感。 直到蒋爱媛绷着脸,回头来喊周影,他才被激动冲昏的头脑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蒋爱媛显然不是自愿过来喊陈休的——她只是和其他人剪刀石头布输掉的倒霉蛋罢了。 他们几个坐的位置和陈休隔了个两三排,在预定的颁奖环节开始之前她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猫着腰去喊人。但是显然,她一点都不想搭理陈休,只对着周影喊,“周影,走了,我们组要上去领奖了。” 对陈休,则是连个臭脸都懒得给。 她以为陈休又会开始跳脚,当场就闹起来,不曾想这人面上竟然看不到丝毫的不悦,也不知是否是训练营的这一个月里被挫了锐气。 总归跟她没什么关系,蒋爱媛通知到位以后,也不管陈休和周影有没有跟过来,便赶紧转身和其他人汇合,朝着主席台的方向去了。 单人那边第一的小组、也就是廖春蓉那个小组的颁奖已经在进行着了,他们在主席台侧面等了片刻,才随着礼仪小姐的指引上了台。 在主席台上近听,音乐的声音还真是震耳欲聋。 几个人依次排开,等着领导从礼仪小姐手里将证书和奖品一一接过,而后依次颁发给他们。 不过却没有人知道,负责颁奖的体育局局长正是陈休的伯父陈廉达。直到陈廉达来到陈休面前为其颁奖时,语气亲密的夸赞之语脱口而出,几人才意识到了什么。 “小休做得不错呀,我就知道你能行!第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拍着陈休的肩膀,好似这个第一名是陈休一个人得来的,其他人上来就是走个过场做个陪衬,弄得蒲荣一干人等无语之至:这位局长,您知道您这位小辈平时训练的时候是什么德行吗?
第52章 他们孤立你了? 等到仪式结束后的音乐一响起,陈休就迫不及待地在台下张望着,找寻着伯父的身影,生怕慢了一时三刻,到手的名额就要飞了。 他见伯父在从主席台上下来了,正想着赶紧追上去,却无奈被人群隔开。而陈廉达正和孟舟有说有笑,似乎是要去办公室小叙的意思。 陈休急得目眦欲裂——顺着人群的阻隔,他看到孟舟招招手叫来了蒲荣和谢阳洲还有另外一个什么人,竟然要带着他们一起走了! 他一急起来几乎什么都不顾了,也顾不上周影了,直接扒拉着身侧的人群就要往前冲。 “诶你干什么呀!” “你**赶着去投胎啊!” “你这人有病吧,挤什么挤?” 不管是有素质的还是没素质的此刻都忍不住对陈休怒目而视,但陈休已经将所有的声音屏蔽于耳外,一心只想着追上人群前方的陈廉达,问清楚名额的事情。 直到他撞上了一堵铁壁似的身躯,才被迫停了下来。壮硕的Alpha继续需要陈休仰视才能看得到脸,他一把揪住陈休的领子,怒目而视,“让你别挤你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出事故?” 陈休下意识就要耍横,但是现在被对方揪着领子,忽然才感觉出几分惊慌来。 他向来横行霸道惯了,虽然有点蠢,但也不是完全傻,起码还知道力量悬殊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于是便服了软,连连称是是是。 然后他就被那个身材高大的同学揪住领子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踩踏事故相关安全教育,等他好不容易脱身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蒲荣他们的身影。 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陈休对着那个高大同学离去的身影咬牙切齿,心里暗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我?! 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他急匆匆地出了实训场,就要往孟舟的办公室赶,一路走一路暗暗安慰自己:陈廉达可是自己的大伯!有他在,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个名额肯定会是他的。 紧赶慢赶。 但是,当他赶到孟舟办公室门口时,却见谢阳洲和蒲荣已经迎面从办公室走出来了。两个人脸上均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一路走一路说说笑笑。 陈休心里立时咯噔了一声,即便他不刻意往细处想,看两人春风得意的模样也显然是得了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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