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劲,总这样下去不行,我还是搬家吧。”
“搬家就能解决问题?”
“起码能减少你我之间的摩擦。”
“我不介意我们之间有摩擦。”
“我介意。”
滴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楼道大片明亮灯光照进来,陈北劲脸色沉了下去。
“沈致亭,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要懦弱。”
“我活在现实中,不是活在你想象中。”沈致亭从他身边经过,伸手拦了下即将闭合的电梯门,站在门外转过身等他。“抱歉,我没有你理想中的美好品质,我就是这种瞻前顾后的人,我就习惯做一个保留余地的懦夫。”
“你这样,”陈北劲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犹豫着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一点都不像是会喜欢我的样子。”
正常人如果能和喜欢的人一起住,肯定要高兴坏了吧?怎么会像沈致亭这样唯恐避之不及?难道是他之前是烧糊涂了?他猜错了?沈致亭性格温和,看任何人都是深情款款的,连经过路边一只狗都会多瞧上几眼,搞得好像那狗是沈致亭上辈子的情人似的,自己难道是因为和沈致亭经历过一场之后先入为主了?
但如果沈致亭没那种心思,现在又为什么非要闹别扭离开呢?
敏锐捕捉到沈致亭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晦暗情绪,陈北劲从对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心里有块不知名的石头落了地,陈北劲觉得自己既卑鄙又开心。
跨步走出电梯,陈北劲不想没再没完没了的跟沈致亭在口舌上较真,他本来也说不过这位前法学生。 因此先行一步,只留下一句话:
“搬家的事儿回去再商量,先走吧,妈等着呢。” ----
第10章 风掠北阳 10
防盗门一打开,门口立着两个身高腿长的大帅哥。
沈母愣了一下,询问的眼神扫向儿子,沈致亭不自在地别过脸,避开和她对视。
沈母心领神会,抿唇藏笑,招呼道:“都来啦!”
“阿姨好。”陈北劲向沈母问好,然后变戏法似的,掌中忽然就握了一个深色檀木精雕的玲珑银片镶锁盒,见沈母面露惊讶,他托着手腕恭敬递上,笑道:“一条翡翠圆珠项链,专门找工匠按照您的颈围定制的,也没问过您喜不喜欢就擅自做决定了,只是觉得和您典雅的气质很般配。”
沈母打量了几眼盒子,轻皱了下眉:“这次真的不是拍卖品了吧?”
她早就知道陈北劲是什么来头,但毕竟是儿子喜欢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当对方是普通孩子来对待,她自己也没摆过长辈架子。
陈北劲小时候来家玩,没现在这么懂人情世故,说吃饭就吃饭,进门叫声“阿姨好”,然后就闷头跑去儿子房间躲着,吃饭也是和儿子在房间关着门吃。她进去给俩小孩送点水果牛奶的时候,小陈北劲就坐在角落沙发上,低垂葱郁的芭蕉叶遮住他削瘦的右肩,他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傻瓜,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和儿子聊天说话,不插嘴,也不问好。 临走回家,小陈北劲也专挑她不在客厅的时候离开,以免跟自己碰面。
现在,这小子长大了,个子惊人得高,模样也帅,连礼数也像被专门培训过,周全得无可挑剔,只是每次上门拜访带的礼物,阔绰到离谱的程度,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仍然每次被礼物的价格震惊到。
不,不是震惊,是震撼。
她清楚地记得,陈北劲第一次来过小年带的礼物,是件价值千万的珍藏古董。她一开门,左边站着满脸无语的儿子,右边站着笑意盈盈的陈北劲。二人身后拥挤着一堆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有的抬着保险箱,有的扛摄像机,有的紧紧抱着公文包,甚至他们还在楼道里铺上了十米长的红毯。她还没说话,就被人恭敬地递上一支笔,拿出一叠授权转让许可证明,请她签字。
沈母怔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知道的,是儿子带对象回家探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男明星在参加什么剪彩活动。
“不是,”陈北劲笑着解释:“私人定制的项链,怎么会是拍卖品。”
“没太贵吧?”沈母不放心地问。
之前陈北劲实在夸张,她虽能很感受到这孩子的心意,也很感激,但她毕竟不是他们生意圈里的人,做不到跟他礼尚往来,所以次次都回绝了他的天价礼物,但每次她都不收,这孩子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最后难免又会流露出失意的神情,她心里也过意不过。
“很普通的,就两千。”陈北劲笑道:“您这次要是再不收,我以后真的就再没法来了。”
说完,眼尾余光瞥向身旁的沈致亭,内涵意味明显。
沈致亭正懊恼着今晚光顾着跟陈北劲周旋,忘记了给母亲带礼物,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没陈北劲半路来的做得好,目光一接触到陈北劲衅然的眼神,眉心一抽,顿感又开始头疼,立马再次将脸扭向一边。
陈北劲低声哼了一声。
“那好,”沈母含笑接过盒子:“那就谢谢我们小北了。”
寒暄了几句,沈母将二人迎进门,说她刚烧上水,过会儿再下饺子,让他们俩先去客厅沙发坐着暖和会儿,她去切点儿水果。
“从前人都稀罕吃那反季水果蔬菜,显得自个儿有身份有钱儿,现在可不兴了,打了激素放在市场上滥竽充数的太多了,咱们还是吃应季的吧,我还熬了冻梨汤,在早市上买的冻梨可新鲜了,润嗓止咳预防感冒最好了,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再煮一壶给你们装保温瓶里……”
沈母碎碎念着走向厨房,身后跟着进门的两个人十分配合地嗯嗯啊啊附和着,待沈母的影子消失在客厅,沈致亭和陈北劲站在玄关挂衣架前换鞋脱大衣。
陈北劲里面穿的是件很有质地的羊毛衬衫,纯白柔和,不过分贴身,又能很好地将穿衣人漂亮的倒三角型身材展示出来,尤其是袖口、肩膀和领口这些微小细节处,纯手工剪裁,很有设计感。衣领后的标签是一串法文,不是常见知名奢侈服装,沈致亭认得,这是陈北劲父亲公司旗下的一个专供贵族垄断的品牌,并不在大众时尚圈流通。
不管是在国内房地产行业叱咤风云的盛铭董事长许景辉,还在国外市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富商陈耀河,在与陈北劲日常相处中,小到一副银丝镜框、一条毛巾,一个马桶盖,大到各种古董珠宝别墅洋楼……沈致亭总能被这些东西时刻提醒着,陈北劲家的财力雄厚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也是他在陈北劲回国后,再没产生和这个人在一起的念头的原因。
两个人的差距太大,连相识都不该相识。 高中时代是他走运,偶然捡到陈北劲这颗蒙尘明珠,后来才意识到,明珠就是明珠,尘土拭去,他爱的人回到了本该在的位置上,只是站在那里,便光芒万丈。
太耀眼了,那炽热的光将他烧灼,他选择守候在那个人世界的边沿,有一时的温暖便享一时的满足。世事多磨,他早已没了年少轻狂,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不会再去做扑火的飞蛾。
沈致亭并不自卑,他只是习惯认清现实,理智地看待自己的感情。
沈致亭自己虽然并不差钱,但父亲离世之后,除了其他人送的,他自己也没买过特别贵的东西,不管西装还是常服,价格水平都是刚刚好够他这个社会地位的体面,自然不会像陈北劲穿戴得那么夸张。
想到这儿,沈致亭不禁想起刚才那个檀木小盒。
“那条项链,”沈致亭凑近陈北劲,压声问:“不止两千吧?”
靠近的人身上有股洗发膏的淡香,眼尾被对方柔软的发丝摩擦而过,陈北劲眯起眼,观察着沈致亭的侧脸轮廓。
沈致亭眉骨高突,眼窝深邃,难怪注视人时总显得格外深情,他唇边也总余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使坏的时候嘴角上扬,笑得尤其狡猾。一张脸净白,一点瑕疵都没有,耳朵也跟雪做的似的,晶莹剔透,耳后蔓着红色的游丝,让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狠狠撕咬一番,然后欣赏殷红的液体从这雪白皮肤中缓缓流淌出来。
陈北劲喉结滚动两下,他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认真打量过沈致亭了,都没注意沈致亭原来比他脑海里存在的形象还要……
陈北劲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美味诱人?
心中浮起一种不知名的冲动,燥燥的,陈北劲就势将额头和沈致亭相抵,一只手慢慢伸进对方的西裤兜,低声道:“你说呢,你知道我最基本的人民币单位是什么。”
沈致亭伸出五指,朝他摆了两下,眼神诧异,无声向他询问。
陈北劲正闭眼将下巴搁他肩上,掀开一只眼皮瞧了瞧,压着嗓子“嗯”了声。
沈致亭刚想吐槽一句陈北劲最好祈盼他妈别把项链弄丢了,不然陈北劲可真的亏大了,忽然觉得自己裤兜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皱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大腿内根儿就被人死命掐了一把,疼得他差点跳起来。
“你干什么!”沈致亭低喝一声,大力攥着陈北劲的手腕,从兜里拽出来。
“没干什么,”陈北劲后退一步,举手投降,眨着大眼,一脸无辜:“我这不是无聊闹着玩么!”
脑袋气得要冒烟,沈致亭瞪着陈北劲,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闲着没事你又抽什么风!”
“是你先凑过来的。”话毕,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陈北劲想了想,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补充道:“谁叫你这么好看?”
沈致亭:“……”
沈致亭面无表情:“刚才那话,你要是放在网上是要被全网暴的知道么?”
陈北劲嗤了声,说:“你都没生气,他们生什么气?”
沈致亭气得简直要笑出来了:“谁说我没生气?陈北劲,你知道你手劲儿多大么?”
陈北劲一脸坦荡荡,朝他张开两手,无所谓地迎了上去:“那现在换你掐我——”
“来来来……人呢?”沈母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见客厅沙发上没人,转头发现还在玄关角落处站着,招呼道:“你们俩老待那儿干嘛呀,我饺子都下锅了,你们聊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暖和暖和啊!”
沈致亭和陈北劲对视一眼,一个冷笑,一个微笑,一前一后的过去客厅那边,同卵双胞胎似的心有灵犀,动作一致地并肩坐沙发上,又动作一致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苹果块。
5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