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声“沈叔叔”,不知心中哪根弦忽然被触动了,沈致亭声音哑了下去。
“可什么?”陈北劲跟着歪下头去瞧对方的脸。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在清隽的脸庞上,沈致亭骤然落下了两行泪。
陈北劲一愣。
“可我忘不了……我忘不了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我后来总是时不时想起他,我想他给我写的那些生日卡,送的礼物,还有他亲笔写的祝福。落笔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他作为父亲,一定很看重我吧?可我只知道骄傲,只会自得意满。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的,发觉我喜欢男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过沮丧?有没有难过的睡不着?直到他离世,我都从来没对他说过太亲密的话,没有给他一个像样的拥抱,我甚至还埋怨了很久他不为我着想……陈北劲,你知道吗,我真的有道不完的歉要对他讲,有说不完的话要跟他解释,可他不等我明白过来就走了……原来过了这么久,我对他也不只是敬重而已,原来我这么敬爱他,以他为榜样,原来我一直都在努力活成他的样子,可我才明白……我才明白……”
那晚上陈北劲将沈致亭抱在怀里,安静聆听着沈致亭的诉说。 有了前车之鉴,陈北劲这次一句话没说,也不劝。沈致亭其实也没几分钟就调整了过来。
临睡前,沈致亭脸色森然,跟陈北劲讲他刚才那不是哭,只是单纯的泪腺发达,流泪≠哭,这是生理问题,与他本人意志无关,叫陈北劲看过就忘,任何时候都不能再提。
陈北劲依旧没说话,垂着眼,点着头,一字一句地认真听着,等沈致亭正经严肃的长篇大论发表完毕,陈北劲猛地双臂收紧,将人箍在怀里,然后俯下身去,堵住了沈致亭的嘴。
那晚什么都没干,两个人只是亲吻,用力的亲,没命的亲,亲的昏天黑地,亲到彼此窒息,胸膛起伏挤贴相撞,连喘气都费劲,亲到最后,嘴肿了,倒不像是吻了,更像是站在岸上的人在向溺水的人渡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因为嘴唇的问题,沈致亭下半张脸基本破相了,上班连续戴了两天口罩,第三天好些了才摘下来,逢人问起,就解释说吃辣吃多了。
沈致亭坐在办公室里给陈北劲发消息,说陈北劲从前属旺财,现在是不是又开始属啄木鸟了? 陈北劲:你猜。 沈致亭:猜什么猜,问你是不是啄木鸟? 陈北劲:你猜。 沈致亭:抽什么风?你在哪儿?又犯病了? 陈北劲:你猜。
自从那天开始,俩人的聊天记录除了正经事,差不多都以陈·复读机·北劲的“你猜”结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动回复,非得等到晚上沈致亭下班回家,才能看到正常的陈北劲。
有天回家刚推开门,沈致亭朝沙发“诶”了一声,准备警告某人一句“再在聊天的时候变复读机咱俩就直接删好友”,没料陈北劲居然在厨房做饭,一身米白色的休闲卫衣卫裤打扮,撸着袖子,踩着拖鞋,腰间系着围裙,像个青春男高版小厨娘,连低垂的睫毛都散着某种香甜味。
见他进屋,陈北劲抬头招呼一句:“回来了?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去许总家扫荡了点好东西,你去从酒柜拿瓶红酒先醒着,待会尝尝我做的神户和牛。”
说完,还不忘做作地再撸一下袖子,甩甩胳膊,伸展伸展脖子,“哎呀”长吁一声,仿佛正在进行一项大工程。
沈致亭啧了一声,嘴角翘起,倚在门上笑瞧着陈北劲鼓捣了一会儿,才转着步子回去客厅。
陈北劲学习能力强悍,但把这么好的东西当做练手菜实在有些可惜,幸亏家里各类厨具器械一应俱全,陈北劲只需按照菜谱走流程即可。
饭成,陈北劲为了对得起这么隆重的大餐,又跑去卧室换了套不知道哪年哪月新买的高定正装。沈致亭挨个品尝,除了菌菇汤味道稍咸,虾仁滑蛋火候略老,两道作为主菜的牛排最后煎出来,味道比预想中要多汁美味,全套意式肉酱面味道最好,搭配一系列西蓝花芦笋等小配菜,整体无功无过,胜过好些名不副实价格离谱的西餐厅。
除颜色搭配完美的餐盘桌布,二人中间摆放着灯火摇曳的五支纯银器烛台,沈致亭右手斜方置一手掌大小的银碟,盛着清水,水面则铺满了新玫瑰花瓣。陈北劲那边也是一样。
沈致亭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花里胡哨倒挺像回事,上了一天班饿得要死,沈致亭席间一直低头进食,偶尔跟陈北劲聊几句,也没去管那碟子,直到陈北劲自己憋不住了,提醒沈致亭去把那花瓣都摘出来。
早就熟悉了陈北劲的各种非常规作风,沈致亭也没问为什么,依言施行,将铺满整个水面的花瓣都摘到自己餐盘里。 从他的视线角度,此时仍看不清水底下是什么,直到沈致亭伸手去拿酒杯,指尖刚一轻触杯身,杯中红酒荡漾起波纹,深色酒面清晰倒映着旁边银碟水底正中央沉落着的一枚男款戒指。
宽版银身,素雅简约,戒身左右各自勾连一串法文,中心镶嵌着一颗平展立方的蓝钻,独特低调不张扬,既区别于常规钻,又不过分夺眼。
这蓝钻的模样虽没见过,但棱面绽出的好似幽梦般瑰丽的光泽似曾相识。
沈致亭愕然抬头,看向对面。
陈北劲早就摘完了花瓣,一会儿左托腮,一会儿右支棱胳膊,就等着沈致亭这惊吓般抬头瞬间。
“来吧,”陈北劲控制不住为自己的精巧心思而得意,微笑了起来,起身拿起面前那枚同款男戒,颇具仪式感的指了指:“你那边是我的,我这边是你的,戴上了,你就是我未婚夫了啊。”
“你……”本来要问一句你爸也知道了?但眼下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沈致亭失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又真诚的人?知道人家喜欢他,立马就要跟人家谈恋爱;早上才说决定在一起,中午就拎着食盒跑到人家家里张罗着一起吃饭;眼下这才刚搬到一间屋住,就又搞起了求婚……
其实,他沈致亭未必是多么不幸的人。
沈致亭浅浅一笑,站起身来,拿起戒指和陈北劲做交换。
原本的蓝钻一分为二,被分别镶嵌到两人的戒指上,眼下又连成一心。
戴好戒指,沈致亭和陈北劲对视一眼,忽然间千言万语都烫嘴饶舌起来。两个人实在是太熟了,肉麻情话都在床笫之间讲无数遍了,在略显庄重的此刻说来反倒显得轻挑,琐碎废话也在平时闲聊时念叨完了,沈致亭一时之间没话说了。 最后堪堪挤出一句:“怎么不早说?” 好歹让他把领带重新系上啊。
陈北劲浓眉轻蹙,手指抠着桌布,“费了这么大劲,你就说这个……”
沈致亭扬起嘴角,点点头,笑道:“谢了。”
陈北劲嘟嘟囔囔:“我跟你拜把子么,还谢了……”
沈致亭笑出声来:“那——,未婚夫?”
陈北劲觑他一眼:“……带破折号就算了,居然还带问号?”
沈致亭:“……” “行了祖宗,坐下吃饭吧。”沈致亭一挥手,低头拿起了刀叉,“下周清明节放假,我带你去见妈,给她看看我们的戒指,然后——”沈致亭顿了顿,抬头,望向对方同样紧绷起来的目光,说:“再带你去见见我爸。” ----
(啊!)(擦擦汗)(抖抖衣服土)(灰头土脸地装出兴奋的样子)(我胡汉三又从土里爬出来了!!)
距离完结大概还有个三四章这样子
第42章 风掠北阳 42
语音4s:“今天下班会早吗,晚上一起去外面吃饭?” —好。 语音2s:“下午我来找你?” —好。 语音60s:“你现在干嘛呢,忙吗?诶,我要跟你说个好玩儿的!今天开董事会的时候,许总看见我戒指了,我在上面做报告,她在底下老撩头发,其实她就是在偷瞄我手,啧,想看又故作淡定,看她憋到什么时候,我刚才故意给她端了杯咖啡过去——用的戴戒指的那只手,她瞪了我一眼,哈哈哈哈!”
办公桌斜对面的深棕色沙发上,一个年轻男人正笑吟吟地坐着。 今天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斜照进屋,打在男人瘦削的脸上,与两个多月前比起来,他面部棱角更加清晰,俊挺的眉骨因此更加突出,皮肤也晒得有些粗糙了,可骨子里骄人矜贵的傲气还在。 这人完全把这办公室当成自己家,一身深色运动装的舒适打扮,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地伸展了下双臂,然后往后一仰,闭眼枕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一声貌似是苦尽甘来的喟叹。
而办公桌前,听完来者的自我介绍,沈致亭心思百转千回。 面上不露声色,习惯性先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茶,接着发消息找秦旭确认,等对方回复时,手机来一串新消息,沈致亭语音转文字,批奏折似的挨个回过,看到最后一条,眉梢动了动。 许景辉能默认他们两个在一起,这已经算是开了天恩了,沈致亭不太理解,陈北劲还在跟许景辉较什么劲儿。
—祖宗,少惹你妈行不行?
成年之后再怎么稳如老狗,陈北劲骨子里还是不安分,只是这本性只对亲近的人展示出来,沈致亭经常会对陈北劲这个幼稚鬼感到头疼,但转念一想,更头疼的该是许景辉才对。 陈北劲从小就热衷于在许景辉面前各种作死,以此吸引许景辉的注意力,奈何许景辉要么就是懒得理他,要么就是厉辞呵斥他,这么多年,母子俩能持续好好说话的时长,至今都没突破过半小时。 沈致亭就不一样了。无论陈北劲再怎么犯浑耍赖,沈致亭句句有回应,时间一长,在沈致亭面前,陈北劲倒温顺乖训了许多。
—在忙吗 —又不回我消息 —有点无聊,想视频了 —下午再视一个好不好 —想牵手 —好想你,想看看你 —你的男朋友现在又到楼下咖啡馆吃点心了,521,你报销 —!!!有个小瓢虫飞在我电脑Enter键上了!!! 【一张爬行在Mac炫黑干净键缝隙中的红壳七星瓢虫的照片】 —你说,它背上明明有九个点,为什么叫七星瓢虫? —沈致亭沈致亭沈致亭沈致亭 —不理我…… 【小狗坐小板凳.JPG】 【小狗泥坑翻滚.JPG】 【小狗捧玫瑰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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