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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溺水者被救后吸到的第一口氧气。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个微凉的塑料盆抵在了林乐予的下巴上。 “乖，吐出来，不会弄脏的，哥哥接着。” 林乐予恍惚的双眼无助地眨了眨，慢慢失去了一切伪装，痛苦的神色尽显，他上身忽地一挺，温热的血瞬间被呛了出来，“咳！咳咳咳……呕……咳咳咳……” 林乐予咳得直吐，胸口的疼痛与憋闷却好了不少，随即心口处的皮肤上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微凉的液体被打入身体，林乐予开始循序渐进地喘气，后仰的脑袋被稳稳托住，氧气不受阻地通进心肺，终于缓了过来。 可怕的脸色慢慢恢复，随着生理性的眼泪滑落，林乐予黑漆漆的眼前慢慢出现模糊的光影，虚焦的世界终于重新清晰起来。 病房里站了不少人，周含瑞察觉到他动了动脑袋，放下了手里的针管，拿上小手电，撑开林乐予半睁的眼皮两边照了照瞳孔，总算松了口气。 他额头上浮着一层冷汗，劫后余生似的拍拍自己道“好险，好险。” 林乐予的触感随着意识回笼，这才感受到背后温暖的温度，他努力撑开千斤重的眼皮，艰难地抬头看，一双红透了的双眼撞进了林乐予的眼眸。 顾思远眉头紧皱，极其担忧地望着他唤道“小宝？” 他搓了搓林乐予的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好些了吗？能听见吗？” 林乐予闷咳两声，他虚弱极了，只能用极其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周含瑞让护士都先离开，随后拧了一条温毛巾递给顾思远“小孩在做手术前都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顾总千万注意，一定要细心些照顾，哪疼了难受了必须第一时间发现，及时处理。” 顾思远细致地帮人擦拭唇边的血迹，“好，我一定注意。” 听到他声线中的颤抖，周含瑞心里也不好受，到底是没再说什么，默默退出了病房。 林乐予还有些发愣，他依赖地靠着顾思远，静静感受自己的心跳。 麻木的手被疼惜地捧起，顾思远找到几处穴位便帮人揉按，暖流顺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穴位传到心肺，让林乐予好受了不少。 他稍微动了动发僵的身体，顾思远像是只警觉的狮子如临大敌，立马戒备起来，“不舒服？” 林乐予累得厉害，几乎又要昏死过去，只弱弱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顾思远会意，抱着人慢慢侧过身躺好，收着劲帮人轻拍发僵发麻的身体。 “唔…” 林乐予没能说出话，极其凶险的发病之后，他连咳嗽都出不了声，哪怕他极力想回应，也终究败给了残破的身体。 他又昏睡过去，惨白着小脸，微皱着眉艰难地呼吸，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安心睡，哥哥在。” 等意识再次回笼时，没安稳一会儿的心脏又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林乐予眼睛还没能睁开，不安分的手又往腿上摸。 顾思远半路截住，牢牢握在手心里“小宝，是不是哪不舒服？” 林乐予刚醒来脑袋发晕，一睁开眼睛天旋地转，他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心脏的疼痛加剧，吸气也只敢小口吸。 呻吟哽在喉头，林乐予急着去掐自己，再晚就会痛呼出声。 可他的双手不管多用力都无法移开分毫，和先前发病时一样，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似的。 林乐予急得近乎绝望，身体因为想要使劲无法控制似的颤动，他艰难地睁眼，黑雾的眼球不安地找寻着，直到有了焦点。 满目的无助犹如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狠扎进顾思远柔软的心底。 顾思远只稍稍使劲便把那双湿冷的手控制住，他低头在林乐予的额头上落下细吻，给予了他最有效的安抚“小宝乖，不使劲，疼就叫出来，别怕。” 林乐予闻言非但没有呼痛，反而发狠似的紧咬着下嘴唇。 顾思远没有因此乱了阵脚，他将另一只手伸进林乐予的后背下，把人慢慢揉进自己怀里，和他胸膛相贴，两种频率的心跳声交汇在一起，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能量。 林乐予颤抖的幅度变大，喘息声粗重混乱，在顾思远再次叫他时，一切看似天衣无缝的伪装忽地破绽百出 “小宝，我是哥哥，没事的，听话。” 林乐予泄了力，突然发出一声极其沙哑的呜咽，眼泪混着冷汗打湿了顾思远的衣料，鼻尖环绕着的木质香终于打破了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哥哥……呃……呼……好疼……疼……” 不成调的呻吟痛呼再也没法咽回肚子里，心脏的剧痛不容小觑，林乐予脸色煞白嘴唇发绀，嘴巴里立马被塞进一粒苦涩的药片。 “含在舌下，跟着哥哥呼吸。” 顾思远耐心地引导，沉稳的声音让林乐予感到久违的安心。 “呼……呼……呃……咳咳……” “很乖，想咳就咳出来，小宝很棒。”顾思远毫不吝啬地夸赞林乐予，温柔的态度让他慢慢勇敢起来。 “心脏疼……哥哥……疼……” 顾思远确认药片已经溶解，林乐予嘴巴的颜色也恢复了些，便开始帮他揉心口，“哥哥知道了，哥哥在，我们慢慢缓过来，不着急。” 身上没有因为击打产生的疼痛，顾思远的态度也始终温柔耐心。 林乐予眼眶发热，只是动了动嘴角，看上去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咳咳……唔……” “哥哥……” 他嘶哑唤道。 顾思远吻住他颤抖的唇瓣，温热的呼吸洒在林乐予的脸颊。 “我在。” 十分钟后，林乐予终于好些了，他累得昏昏欲睡，脑袋无力地向后仰，被顾思远轻轻一带歪进怀里。 他抵着顾思远的胸口，轻蹭两下“谢谢……哥哥……辛苦了……” 他咳喘一阵，顾思远帮人把被子掖好，静静地看着他。 “我……好多了……哥哥……” “嗯，小宝很棒。”顾思远轻拍着他的后背，有规律的节奏让林乐予慢慢合上了双眼。 趁着他意识模糊没有防备，顾思远提到“哥哥知道小宝懂事了，但是疼了要说，想咳也不能忍，更不允许伤害自己，知道吗？” 林乐予像是睡着了，半天没能给出回应，顾思远等了会，到底没再惊扰，不停地给他拍背抚胸口。 可没成想几分钟后，林乐予忽然抖了抖，眉头皱起，用着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嚅嗫道“都听……哥哥的……” 顾思远心里彻底软成一片，他揉了揉林乐予的后脑勺，哄着人安心睡去。 这样严重的病发对身体的损耗非常大，可却因为不能频繁地用药林乐予隔一会就得难受一次，咳嗽，喘不上气，胸痛，背痛让他没法得到良好的休息。 顾思远始终照顾着，在那双手潜意识想要伤害自己时及时控制住，再不厌其烦地哄着他，一遍一遍地给他安全感。 天快亮的时候，周含瑞来处理了一次，给药后加了一针镇静。 林乐予这才睡熟，软下来的身体被顾思远抱着捂暖，他疼惜地吻了吻林乐予微红的眼尾，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 “乖宝，别怕，哥哥在这里。” 哪都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期待评论ღ
第70章 暖阳 天光微亮之时，林乐予才安稳下来，整个人陷在顾思远的臂弯里沉沉地睡着，无力呼出的微弱雾气轻飘飘地拍在氧气罩上，惹人疼的紧。 顾思远小心轻柔地帮人拭去冷汗，规律地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 在盯着那些复杂的身体监护数据看了半小时后，顾思远终于撑不住，抱着人陷入了浅眠。 手机每隔一小时振动一次，顾思远定时醒来查看林乐予的情况，有没有发烧，有没有难受，脸色正不正常，确认过后再帮人慢慢翻个身，按摩放松身上紧着的肌肉。 来回也就三次，林乐予便像是惊了梦，浑身一颤，呛咳着醒来。 那双迷离的眼还没法聚焦，茫然地两边看着，还未清晰的目视隐约感受到了顾思远的影子，因为惊醒疯狂跳动的心脏有所感应渐渐平缓下来，人看着也不那么害怕了。 顾思远把林乐予抱起来些，一下下抚着他的胸口顺气，等人终于有了意识便轻轻摸上他的眼廓，蹭了蹭，引导着他看过来。 他也刚醒来，身上有些沉，顾思远清了清嗓子，放缓声音“小宝醒过来了吗？” 林乐予像是有点难受，喘息声有些重，意识恢复后眉头就一直皱着，顾思远的声音也像隔了层膜，模模糊糊的。 那双雾蒙蒙的眼缓慢地眨了眨，扎着针的手艰难地在被子里探索着，直到被顾思远牢牢握在手心。 确认爱人就在身边，林乐予心安，小猫似的蹭了蹭顾思远的胸口，用尽自己的全力回应他。 “嗯，哥哥知道了，我在这里。”顾思远低头吻住他的额头，感受了一番“烧退了些，小宝很棒，现在胸口闷吗？” 林乐予几乎是立即摇了摇头，装作没事的样子反而显得刻意，顾思远却没有拆穿他，只是因为心疼有些沉默，静静地抱着人揉心口。 病房里一时间除了医疗机器的运作声没有一点声响，林乐予对抗着身体里的难受，迟钝的大脑过了许久才感受到反常，他没由来地感到心悸。 太安静了。 混沌的思维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线，昏昏醒醒中发生的所有都很不真实，林乐予又花了些时间反省自己。 将他认为自己做错的事一一列出来。 留置针跑针了…… 发病吐了血……哥哥说没弄脏…… 因为太疼了……没忍住喊痛……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好撞上顾思远有些阴沉的浅眸，他吓得一哆嗦，立马垂下眼，细细发着抖。 藏在氧气罩下的嘴巴开合几下，还没能说出话就开始咳嗽，只咳了两声便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微红，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气管切开多少伤到了声带，又因为咳嗽，再出声时声音只会变得更加沙哑，林乐予有些失声“哥哥……你还……生气吗……” 顾思远皱眉，疑惑道“生什么气？” 林乐予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我……对不起……” 顾思远立即便懂了，林乐予的安全感几乎是负数，再加上病中意识模糊，记忆也混乱，人就更加敏感，改掉这些年养成的坏毛病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慢慢来。 顾思远没有丝毫不耐烦，“哥哥没怪小宝，小宝也没做错。” 眼看着林乐予还是保持戒备，顾思远问道“小宝不听哥哥话了吗？不信哥哥了？” 林乐予忙否认，“听……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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