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衡越听脸色越差。 李恪跟他对视:“我们的合作,恐怕被截胡了。” 宋思衡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问:“哪一家?哪个高管?” 李恪把手机屏幕递到了宋思衡眼前:“EM,徐朗。” 宋思衡瞳孔一下收紧:“徐朗?!” 恰好此时,李恪手机里资讯APP推送了一条实时消息:EM中国召开新品发布会,线上公布将与多家医疗科技公司签约,正式进军智能穿戴设备领域。 李恪将直播页面点开,视频信号接通,发布会的大屏幕上投射出了EM即将发布的新品模型。而这模型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眼熟。跟宋思衡去年策划的新品,外观几乎一模一样。 发布会舞台的正中间,徐朗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在台前高谈阔论,台下不时爆发出尖锐的掌声。 “这个畜生!”宋思衡几乎快把手机捏碎。 “这事不对劲。”李恪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问题,“这些内部消息徐朗是怎么知道的?” “这家公司越过我们直接找到了EM?”宋思衡猜测,“为了要更高的价格,找对家谈判也不是没可能。” 李恪眉头紧皱,几秒后却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如果是这样,不至于把时间点卡得这么死。徐朗回国才多久?而且他的据地也一直在江城。况且这份合同我们还在协商阶段,徐朗居然能处处条件都压我们一头,还能拿到我们的内部产品模型。” 李恪用指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这事没那么简单。除非有人早早就跟徐朗接触过......” 宋思衡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内鬼。” 李恪点头:“是……而且徐朗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跟他们接洽,这节奏卡得太准了。显然就是冲我们来的。” 那么现在摆在两人面前的,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内鬼是谁。 “内部模型只有我们和研发部门的高管有,上次会后也只有我们两人看过完整版的合同。”李恪回想。 “模型有员工偷跑的可能,这个暂时不考虑。”宋思衡琢磨了片刻,“只能从合同条款泄露这一点着手。” “那么还有谁知道我们来过北市,还能接触到这份文件,并且见过徐朗?”李恪提问。 宋思衡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般,闪过所有与此有关的瞬间。 除非有人进去过宋思衡的书房,能接触到宋思衡的私人电脑和文件,而且这个人,还见过徐朗。 寒风拍打着车窗,发出阵阵啸叫。 那支孤零零的玫瑰花还插在口袋里,宋思衡却只觉得寒透全身。
第32章 最后一个问题 2月13日下午,宋思衡坐上了飞回江城的班机。 起飞前的一分钟,他收到了杨晓北的微信。是一个小猫端着蛋糕跳舞的表情包。 若是往常,宋思衡可能会回一两句话,但是今天他却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打开了飞行模式。信号很快被彻底切断。 “别担心,回去之后我会彻查内部。如果有可疑的文件外传迹象,会立刻启动调查。”李恪宽慰他。 宋思衡坐在公务舱靠窗的位置,他没有接李恪的话,只是一直看着窗外。流云厚重,层层叠叠,看来今天的天气也不乐观。 他心里清楚,李恪说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思程有严格的服务器风控系统,每一步操作都会留痕。内部员工如果这么操作,被发现只是时间长短问题。没有人会愿意冒这种风险。 两个小时后,飞机忽然发生了颠簸。机舱内的广播传来声音:“各位乘客您好,飞机正在下降,遇到气流产生颠簸,请您保持镇定......” 宋思衡听到声音,拉开眼罩向窗外望了一眼。还不到下午五点,窗外已然乌云密布,似乎有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机身颤颤巍巍,穿越过了墨一般的云层,飞行高度逐渐降低。但却迟迟不见落地。 “由于恶劣天气影响,江城机场地面正在进行管制。请您耐心等候。”广播再次播报。 庞大的机身徘徊在刚刚入夜的上空,像是找不到出路的飞鸟。 宋思衡戴上眼罩,继续休憩。再次睁开眼时,飞机才有了重新下降的迹象。又等了二十分钟,才终于落稳在了停机坪上,缓慢地向前滑行。 舷窗上不断有水珠滑落。江城的大雨到底是落了地。地勤穿着厚重的雨衣,穿梭在停机坪间。 飞机停稳,空乘播报结束。李恪打开了手机网络,联系好了接机的商务车。 宋思衡这一路睡得并不踏实,梦境若隐若现,总有个声音隐隐在他耳边回响。他缓缓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拿起登机时脱下的大衣,然后跟在李恪的身后出了机舱,穿过长长的廊桥。 “对了,林少爷刚刚来消息,说想约你晚上去CLUB参加派对。我直接给拒了?”李恪说着回头望了他一眼。 宋思衡却抬起头来:“我去。” “啊?” “你跟他说,我去。”宋思衡回答得很笃定。 李恪只能点头:“行。那待会儿我让司机先送你过去。现在刚过六点,送你过去的话,应该七点前就能到了。” 两人取完托运行李,坐上商务车后。李恪还是有些不放心:“思衡,今天是你生日。” 宋思衡只是点了点头:“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再确认下你晚上的安排。” “走吧。”宋思衡没有再接话。 司机踩下油门,黑色的商务车在高架上疾速向前,车轮溅起层层叠叠的水花。 半年内,宋思衡第三次来到了这间CLUB。依旧是热闹的舞池,不知名的乐队,聒噪的鼓点和一帮精心打扮过的陌生人。只是当初那个端酒水的侍应生早已换了人。 宋思衡穿着板正的羊绒大衣,里面是浅色的衬衫,在人群中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他说不清楚自己答应这趟邀约的缘由。 刚才飞机落地的时候,杨晓北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拍了一张餐厅里的照片传送过来。长条形的餐桌上特地铺上了浅金色的桌旗。还摆着两支蜡烛。看起来像是精心布置过的样子。 他依旧没有回复。 “嗨!嗨!” 宋思衡正在出神,那花枝招展的林少爷就从人堆里钻了出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等到你一次不容易啊,快快,喝什么?” 啪的一声,酒水单落到了宋思衡的眼前。 “随意吧。”宋思衡没细看,随手一指,便坐进了卡座里。 林少爷的场子里,多的是来淘金的小年轻。宋思衡不过坐下了半分钟,左右就各挤下了一对男女。 “骰子玩不玩儿啊老板?”一个年轻男孩儿蹭到宋思衡肩头问。 宋思衡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摇了摇头:“你们玩。我看着。” 几个人便像得到了圣旨一般,横跨着桌子就开始热热闹闹玩了起来。几轮下来,推杯换盏,酒气弥漫,笑声像是白绫在撕扯宋思衡的身体。 宋思衡坐在人堆中间,手指托着下颌,一直没怎么说话。那头,林少爷才从舞池里出来,一见宋思衡面无表情的样子,立刻走了过来,将他身边人挤了个干净。 “怎么回事儿?”他拍了拍宋思衡的肩膀问,“我没招待好吗?一晚上都拉着个脸。” 宋思衡的手指正在无意义地滑动着手机对话框,草草抬头答话:“没有。就是刚下飞机有点没缓过来。” 林少爷眼睛挺尖,扫到了宋思衡手机屏幕上的一条动态提醒。 “我靠。宋思衡你也不早说,今天你过生日啊?!”他立刻起了身子,招呼旁边的侍应生,“哈哈哈哈。快,去给我们宋总上一个三层蛋糕,舞池灯光音乐都给我换!” 宋思衡感觉是掉进了树洞的兔子,周遭一下变得迷幻朦胧。他还来不及拒绝,台上的驻唱歌手就在钢琴边坐下了。一众乐手直接变身了派对司仪。 很快,半米高的蛋糕被侍应生从后厨推到了卡座上。 砰!不知是谁拿起了小礼花,一个接一个在宋思衡身后炸开。彩色的丝带飘飘洒洒,比窗外的雨滴还要密集、凶狠。 宋思衡坐在被灯光照射的地方,周围喧喧嚷嚷,酒精、香烟、奶油、香水,味道混作一团。 他的手机却持续在震动。 宋思衡不看都知道,是杨晓北的语音通话。 - 等他再从CLUB里出来时,已经将近午夜零点。宋思衡不知喝了几杯酒,脸颊热得发烫。 李恪来了消息,问他需不需要安排车来接他。 宋思衡拒绝了,站在凄风苦雨的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您去哪儿?”司机见他喝得有些多了,说话也轻声细语。 “东郊别墅区。”宋思衡说完这句话,就扯开了衬衫领子,按开了半扇车窗。 酒意混着凉风,宋思衡打开了一晚上没动的手机,十几条未读。等他划开消息提醒一看,都是杨晓北的通话请求。但无一例外,都是以对方已取消告终。 - 零点过了十分钟,宋思衡总算到了家。他下车后往里看了一眼,客厅的帘子映出些许微弱的灯光。 宋思衡输入密码,开门。整个客厅极其安静,好像根本没有人的存在。 宋思衡走进玄关,刚把外套脱下,眼前忽然晃出了一道高大的黑影。 砰的一声,宋思衡的双臂被牢牢锁住,后背砸到了衣柜的柜门上。 “你干什么?”黑暗中,宋思衡认出了面前的人。 杨晓北把脑袋凑到他的颈侧,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喝酒了?” “对。”宋思衡把他的手掰开,侧过身往里走去。 杨晓北却没准备就此作罢,他一手抓住了宋思衡的手腕:“你跟谁去喝酒了?为什么还有香水味?” 然后另一只手扯住了宋思衡的衣领,似乎想把他身上的味道闻清楚,力量一下没收住,直接勒住了宋思衡的脖颈。 宋思衡被大力扯痛,喉咙止不住地咳嗽。 杨晓北却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不适,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纽扣,大腿直接卡进了宋思衡的裤腿间,似乎想用绝对的力量征服这场博弈。 两颗掉落的纽扣在地板上弹跳了两下,然后便不知所踪。 宋思衡原本就憋着一股火,这次彻底被杨晓北的举止激怒。 “杨晓北,你想干什么?!我跟谁喝酒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 这是第一次,杨晓北在宋思衡面前发脾气。 “你明明前天答应了我,说今天早点回来。我定了蛋糕,还特地做了饭。为什么我打电话给你也不接,你到底去哪儿了?!”杨晓北那双乌黑的眼睛,竟也染上了红血丝,像是非要从宋思衡口中讨要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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