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吗?”傅闻璟不动筷,双手搭在桌面,专注问他。 沈良庭点头,“谁煮的?” “我啊。”傅闻璟微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厨艺很好的吗?” 沈良庭讶然地看他,迟疑片刻,把碗筷放下,“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你不要做这种事。” “做什么事?烧菜给你吃?你不要把这想的太重,我现在反正也没事做,你就当这是我的消遣。” 沈良庭却没有再吃东西,想了想还是叮嘱,“你不要这么大意,既然伤好了,还是尽快回公司。你前段时间遇袭的事,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傅闻璟抱胸后靠,“你有想法?” “外界都觉的是吴振华,可你这次去香港的行踪是保密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们之前起过几次冲突,你这么谨慎,肯定对他有防备。” 傅闻璟脸色不变,只是眼神中饶有兴致,“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没说不是他,”沈良庭摇头,“他在你住院时第一时间就要求重选董事,如果毫无干系,一定会小心求证了事实再采取行动,可是他没有。这事一定跟他逃不了关系。” “不错。”傅闻璟点头,“所以你是认为他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 沈良庭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其实我本来也要找你。” “我请人查了一下,这是吴振华入狱的部分资料,也包括他以前的个人履历。从他做个体到利星建立到最后入狱,不像外界看到的这么简单。农村出身小学毕业,孤身到深圳打拼,结果24岁就花234万买了深圳的房,并开起了公司,开公司后却不经营,而是反复出售股份套现。90年代国家启动“金税工程”,他顺势成立利星公司,研发计税软件,承包了整个华东地区税务局的软件销售,利星最初成立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替别人把非法资金合法化,吴振华身后还有不为人知的权力集团。而他这次入狱判刑的罪名,是所有起诉中最轻的几条,我怀疑是替人顶罪,做给公众看。你不肯离开利星,就是动了别人的利益蛋糕,想让你出事的不只是吴振华一个。” 傅闻璟接过这些东西,垂眸简略翻了一下,就放到一边。 沈良庭看到他的举动,有些意外,不禁强调,“你不看一下吗?” 可傅闻璟摇摇头,“这些事不重要,大多数我都知道了。除开这些,但我有一个问题的确需要你告诉我。” “什么?”沈良庭严肃起来,“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你。如果不知道,我也可以尽量去查。” “沈良庭,”傅闻璟突然抬手抚摸他的脸,“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沈良庭受惊,眼中的光芒一闪,像被风吹过的烛光。
第90章 平安 面对傅闻璟的问题,沈良庭满脸错愕,徒劳的睁着眼睛。 傅闻璟把他拉近,目光紧紧锁定他的脸,不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拇指和食指卡住他的颌骨,指腹轻轻摩挲颊侧,嘴唇贴上沈良庭的耳边,“沈良庭,你还是爱我。” 温暖气流缠绕上他,是无形的枷锁,他避不开。 沈良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碎裂,像掉落在地的镜子,顷刻间分崩离析。 “你明明可以漠不关心的,”傅闻璟接着说,“但你还是去问了宋子承。” 沈良庭不语。 “你没来看我,这没关系。”傅闻璟贴着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我知道你舍不得就好。”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突然握上傅闻璟的手腕,紧紧的,皮革扭曲了皮肤,甚至用力到泛出红痕。 “傅闻璟,你不要死。”沈良庭颤抖的声线已经暴露了他的情感和不安。 “你心软了。” 沈良庭闭了下眼,“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不要用这种方式赢你。你活着,”他声音抖了抖,“我会安心很多。” 傅闻璟松开一点手,让沈良庭能自如呼吸,“即使我曾那样对你也没有关系吗?” “一件事归一件事,凭你的才华和能力,明明可以有更高的成就,不应该这样窝囊地死于暗杀。” 傅闻璟想要直起身,可这次是沈良庭握着他的手没有松,顽固地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傅闻璟垂眼去看,衬衣上缩,露出一截青筋绷起的小臂,“哦,我明白了。沈总这番话意思是惜才,是可怜我,是物伤其类,不是对我有什么感情。” 沈良庭侧开脸,嗓音有些痛苦的压抑,“你要是想这么理解也可以。总而言之我不想你出什么事。我……我想你平安。” 从香港回去的很多天,只要沈良庭一闭眼,眼前总是出现躺在病床上的傅闻璟,区别在于这个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手摸上去冰凉一片。他频繁从噩梦中吓醒,甚至不敢去睡。 傅闻璟看他苍白的脸色,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心里像被针尖戳了一下,他伸手反握住沈良庭,在他手背上紧捏了捏,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沈良庭,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保证,只要你没说想让我死,我就不会死。” 沈良庭惊慌抬眼,满脸怒意,“不要再说这个事了!” “好吧,”傅闻璟无奈,看沈良庭的样子,也有些后悔跟他说起,没想到他对这件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傅闻璟确定了沈良庭心中放不下自己,没表面看到的那么强势,可他心里不仅不高兴,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悲苦。 “不说了,吃饭吧,说了这么久,菜都要凉了。” 傅闻璟拉沈良庭坐下。 两人慢慢吃菜,菜已经冷了,但味道不算难吃,只是经过刚刚一场交谈,两人心中各有心事,饭桌上都是沉默,让这餐饭吃的食不知味。 沈良庭吃饭一贯认真,他一丝不苟地咀嚼,在这种机械化的动作中,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吃完后,他把碗筷搁下,默默站起身,“我走了。” 傅闻璟抬头看他,下意识就出声留他,“再等等。” 沈良庭转过眼看了看他,噢了声,没问什么就低头坐下。 留是留了,可是做什么呢?总不能两人就这么光秃秃坐在餐桌上,守着一桌的残羹冷炙。 还有什么是能打发时间的? 傅闻璟想到了柜里的酒,他起身去拿了两个酒杯和一瓶白葡萄酒过来,拿酒的时候看到一匣金丝蜜枣,就也一并端过来了。他知道沈良庭爱吃甜食,甜的好,甜会让人开心,忘记烦恼。 傅闻璟倒了酒递过去,沈良庭拿起酒杯,盯着晃了晃又放下了,“我开车来的,等会还要走。” 不留客,的确不能喝。 沈良庭从红木小匣里拿了颗枣子,放进嘴里抿。抿久了,唇就显得殷红。 傅闻璟后靠着椅背,拿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半杯下去,再放下杯子,脸上渐渐有了红色。他眯眼看着沈良庭的侧脸,蜜枣这么甜的东西,沈良庭却吃的食不知味,仿佛有些失神,没有一点笑意。 他明明爱他,可种种阴差阳错叠加,他们之间才变成这样。 再这样纠缠下去,不过害人害己。 “那天……”傅闻璟内心涩然,慢慢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想……” “不要说这些。”沈良庭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快速打断他,“如果你再说,我立刻就走。” 傅闻璟安静下来。 错已经铸成,心里扎了刺进去,和血肉长在一起。 不知不觉一瓶酒喝完了,这时沈良庭再站起来,傅闻璟没有出声留他。 来得快走得也快,半个钟光景,车亮着黄色的灯就开出铁门离开了。 谁都没有真正重要的事,来看一眼,只是因为放不下。 傅闻璟送人到门口,斜倚着门柱,看车消失在远处蜿蜒车道中,层层林梢吹拂遮蔽,月光浅淡得隐进云里去了。 等彻底看不见了,他才回去屋内。 罗青给他打了视频电话,问他今天忙什么,怎么身边一个人都不留。傅闻璟坐到沙发中,伸手从匣子里拿了颗蜜枣吃,“没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习惯外人在身边。”为了止住罗青的追问,他说,“顾源在你这吗?” “在,你找他?” “嗯。” 换了顾源入视频,还是原来清俊寡言的样子,傅闻璟看着他,“之前在医院,辛苦你了,只有你陪着妈。” “没关系,陪太太是我的责任。” “她之前说让你回来,你怎么想?” 顾源矜持地敛着神情,“你需要我的话,我愿意回来。” 傅闻璟慢慢转着手里的枣子,“可我责怪你,你心中没有怨气?” 顾源抬起眼,“不怪你,你也有你的道理,你把我当朋友,才生气我在背后隐瞒你,如果你对我不在意,以你的性格,绝不会这样冲动。你完全可以隐忍不发,在一个适当的机会,对我进行报复。” 傅闻璟吃枣的动作一僵,半晌轻轻一叹,“责怪你是我不对,你只是听我母亲的话,对救过你的人忠诚,知恩图报总不是坏事,更何况你是觉得那样对我好才这么做。”他顿了下,又说,“你如果真不在意,就回来吧。现在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顾源点头,片刻后又补了句,“谢谢。” “谢什么?”傅闻璟轻笑,“明明是你要来帮我的。” “闻璟,”在电话挂断前,顾源却又叫住了他,“你跟沈良庭还没有分手吗?” “为什么这样问?我想也许不只是分手,他现在恨我。” 顾源嘴唇动了动,随后却只是点头,“那就好。” 打完电话,傅闻璟看到桌上沈良庭留下的资料。他走过去拿起来,去了书房,坐在电脑前,浏览到一半时,电脑响起新的邮件提示,输入密码,点开邮件,上头是几张照片,傅闻璟看过后点了转发,半小时后他就接到了柏崇义的电话。 那头上来就毫不客气,“傅闻璟,你发这些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接到消息,知道你想找人,我就帮你找到了。”傅闻璟客客气气地回复他,左膝叠右膝,往椅背一靠,“没想到柏董还挺深情的,需要我帮你把人带回来吗?不过我听说人家现在生活的挺好。” “谁让你多管闲事?”柏崇义冷声,仅仅从声音都能听出其中的愤怒,“你要是敢打他主意,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我敢不敢,就看你怎么做了。反正想我死的人很多,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那头安静片刻,“你有什么目的?想要我帮你?利星那堆破事太复杂,我不想掺和。” “我没什么目的,只是不想看见我手下的人被柏董戏弄,搏浪跟顺成无冤,应该不存在竞争关系,柏董没必要死咬着不放了,何必要利用方圆资本来让他进退两难,拖他入套?” 那头静默,“你替他说话,你们闹翻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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