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何主任傻了眼,心知不妙。抱着沈良庭的男人眼中有煞气,冻得四周空气寸寸皲裂。闹事的工人面面相觑,都感到了后怕。 傅闻璟握紧沾满血的手,打横把沈良庭抱起来,一脚踩上军车,侧头冷声对一边的军官说,“封锁这里,把伤人的找出来,有什么问题让你的长官直接联系我。” 那名军官挺直腰杆,回答道,“是。” 军车开出去,直奔医院。 沈良庭命大,一番检查下来只有点轻微脑震荡,主要是皮外伤。 陶然糟糕一点,抢救半天才脱离危险期。 沈良庭醒过来时,傅闻璟就坐在病床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因为陪了一夜,眼下泛青,头发散乱,衣服上残留尘灰和血,不像以前那样一丝不苟。 “醒了?”傅闻璟收起手中摆弄的东西。 沈良庭点点头,艰难地把自己撑起来,透过病床的不锈钢面,他看到自己后脑剃掉了一小块头发,被纱布缠了两圈,模样看着有点傻。 “我睡了多久?” “一天。”傅闻璟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行,就是头有点晕。”他轻声说。 傅闻璟站起来按下呼叫铃,之后也没坐下,就站在床头看着他。 “其实你不用亲自陪护的,让秦林他们来就行。”沈良庭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找话题说。 傅闻璟没有正面回答,他脸上的神情像雾气弥漫的沼泽一样遥远,声音陌生又带了点犹疑,“为什么要救我?” 沈良庭疲倦一笑,“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本能反应罢了。” “本能反应?”傅闻璟弯下腰,脸靠近他,伸出一只手撸起沈良庭的额发,露出伤口,“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是本能?” 沈良庭猝不及防又想躲,却被傅闻璟按住了腰。只能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向自己凑近,五官一寸寸放大,抓着自己肩的手一点点收紧。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换成别人我也会这样。” “是吗?自己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沈良庭紧张起来,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喉结下滚,他感觉傅闻璟的视线也下移,再下一秒,视线移回来,长睫一扫,男人直起身,退后一点笑了下,之前压迫的紧张的气场消失了,“这个给你。”他伸手过来。 “这是什么?”沈良庭看着躺在傅闻璟手里的一个雕着人像的木牌。 “平安符。”傅闻璟说,“这里到处都是庙,我刚刚在楼下碰到一个僧人,他给我的。” “向你要钱了吧?这是骗人的,这种骗法都烂大街了。”沈良庭皱眉看着掌心里的木牌,做工粗糙,刀法简陋,边缘凹凸不平,实在是没有一点宝物的样子。 “没关系,信则有不信则无。”傅闻璟把空了的手放在他头上安慰地揉了揉,声音放柔了,“真高兴你醒了。”
第36章 秘密 沈良庭用指腹摸了摸木牌表面凹凸的佛像,合掌收起来。 虽然嘴上嫌弃,和傅闻璟以前送他的东西相比,这木牌也粗陋到不起眼,但他仍旧很高兴。 “这个花了多少钱?” “五万。”傅闻璟说。 沈良庭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50块还差不多! 看他惊讶肉痛的样子,傅闻璟这下就只是笑微微地不说话了。 正此时,护士和医生进来给沈良庭做检查。 傅闻璟便从病房退了出来,顾源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了走上去问,“回酒店休息一下吗?” 傅闻璟抬手按了按僵麻的后颈肌肉,从送沈良庭来医院后他就没离开过这里,直等到现在人醒过来。期间没洗过澡换过衣服,也没合眼睡过,一身的酸臭,衣服都不好闻了,的确该回酒店整理一下。 傅闻璟点点头,正好秦林他们过来看望,沈良庭身边也不会缺人照顾。 他下楼上车,顾源送他回去。 车刚发动,傅闻璟就看到向他兜售护身符的那个僧人,赤着脚光着头,隔着车窗玻璃弥勒佛般微笑着冲他点头,然后朝他双掌合十拜了一拜。 傅闻璟也抬手低头回了个礼。 顾源注意到他们的互动,“从前只有太太信教,你是从来不信这些的,怎么这次这么反常,让这个和尚白占了便宜。都不是成形的东西,你只是向他要了块破木头他就收了你五万,明明是你自己刻的。” 车辆行驶出去,离医院越来越远,也看不到僧人和寺庙,明黄庄严的琉璃瓦被层层树影遮住,傅闻璟已经转回头,他从口袋里摸出僧人给他的刻刀,抚摸刻刀的手上有凹凹凸凸的浅浅刀伤,“我母亲信是因为事到临头,没有旁的办法。我不信是因为自诩精明,不愿意受人骗。但其实骗就骗了,一份心安,花钱就能买到,实在是很容易。” 顾源看着车后视镜的人,“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傅闻璟闭着眼笑了下,他和顾源虽为上下级,但相识多年,更像朋友,“这里的事不要跟太太说。” “人多口杂,你又起了这么大的阵仗,动用了这么多人情,瞒不了太久。” “我回去就给她去个电话,能瞒一会是一会,免得她担心。她身体不好,忧心竭虑不仅没用只会加重病情。” 顾源看着前方柏油路上蒸腾起的滚滚热浪,清俊的五官透着冷寂,“这次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沈良庭鲁莽的行为,在没把握安全的情况下冲动行事,你先冒险救他,他再为你挡了砖头,只能算扯平了,你并不欠他。” “你错了,沈良庭救陶然是出于大局。陶然一旦出事,就没法善了,而工厂里的任何人被追责,只会引起更强的民族情绪,到最后政府为平息民愤,只能让利星退出这里的市场,就算政府不出手,利星在这里也举步维艰,上亿投入收不回本,企业形象也一落千丈。他愿意以身犯险,说来说去,还是我欠他的情更多些。” 顾源听着,知道傅闻璟说的有道理,迟疑道,“但你对他也很好了。” “虽然如此,其实我想他没事,也不是因为他救我。” 顾源又看了眼后视镜,“那是为什么?” 傅闻璟扭头看着车窗外,汽车摩托车掀起的滚滚烟尘下,所有人都裹着浑浊黄烟,路边有一对赤脚站着的兄弟,哥哥胸前挂着泡沫箱,向过路的人兜售冰凉的果饮,手里牵着弟弟,弟弟还小,虽然衣着破旧,模样却收拾得整洁干净,傅闻璟注视着他们,“我也不知道,但我那时候很害怕,害怕他会真的醒不过来,他好像比我想象的要重要。” 车到了酒店,入电梯时,傅闻璟收到条消息,沈良庭发他的,请他帮忙去看看房间里的小狗,两天没回去,担心小狗应激。 傅闻璟收回手机,伸手改了楼层。 顾源看到,“不回房间?” 傅闻璟说,“你去楼下讨个房卡,我在门口等你。”说着电梯停下,他跨步出去了。 顾源无奈,只得照他的要求办事。 门开了,黄色小狗立刻瘸着腿扑上来,没了命地吠叫,扑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扑错了人,叫声瞬间哑巴了,湿漉漉的黑眼睛懵懂惘然地看着来人。 傅闻璟蹲下身把小狗抱起来,摸它干净的皮毛,“这么些日子就不记得我了?” 小狗小声叫了下,凑上去舔了舔傅闻璟的脸,随后两只前爪扒着傅闻璟的肩,脑袋向后望,身子挣出去要往门的方向跳,亏得傅闻璟眼疾手快地搂住,才没让它从自己身上跳下去,“别找了,他没有回来。” 小狗好像听得懂人话,停止了徒劳无益的挣扎,把头缩回来,十分委屈地又朝他汪了两声。 “你想他?倒是很会挑人缠,知道他心软是不是?”傅闻璟摸了摸狗脑袋,走进房间,给空了的碗里补充了狗粮和清水,把狗放下来让它去吃。 小狗却没有立刻奔过去,而是绕着他脚边转了一圈,直到傅闻璟拍了拍它脑袋,“去吃吧,你的主人没事,很快就会回来的,别让他担心。”它才放心地跑去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照顾好狗,傅闻璟直起身看了看酒店房间被啃咬过的地毯和凌乱环境,显然小狗独自呆在这受了不小的惊吓,把房间破坏了个彻底。 他叫保洁上来做了彻底的清洁和消毒,损坏的都照价赔偿,为了防止狗狗影响其他客人休息,这一层的房间都被傅闻璟包了下来,所以这两天并没有投诉。 等收拾好,他拍了小狗健康的样子给沈良庭看,沈良庭回说:它看着有些脏。 傅闻璟:等会让人带它去洗澡。 沈良庭:麻烦你了。 客客气气,规规矩矩,没有救了傅闻璟一命而挟恩求报的态度,也没有畏畏缩缩的小气。 傅闻璟看着这几个字,突然想沈良庭再自私一点,狡诈一点,无法无天一点,利欲熏心一点就好了,他明明有野心,有胜负欲,好强好胜,可要得这么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让人都不好意思要挟威逼他什么。 他如果再坏一点,那自己对他做什么都不会觉得愧疚。 小狗吃饱喝足了,心满意足地又转回来,找傅闻璟玩,在他腿间钻来钻去。 傅闻璟索性蹲下身随心地陪小狗闹了会儿,看它追着自己的手乱跑,跑累了后摊在地上,四爪朝天。 傅闻璟伸手挠了挠它柔软的肚皮,小狗用小爪子扒着他的手,看着小狗舒服的样子,他自言自语地笑说,“你最无忧无虑了。”他看着小狗,又想到了和沈良庭有关的很多事,想着想着他突然怔了怔,然后说,“我好像察觉到了一个秘密,他藏的这么糟,只是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傅闻璟声音渐渐低下去,“然而知道了又怎么样,一切又会有什么区别吗?”
第37章 古怪 病房中,沈良庭看着发来的小狗照片,男人的一只手也入了镜,骨干修长,小臂的白衬衣紧束,末端卡地亚黑色镶钻袖扣亮得反光,小狗正讨好地用爪子搭着那只手的一根手指。 “沈总,到时间吃药了。”秦林受了小护士的嘱托,记着时间提醒。 沈良庭放下手机,接过水杯和盛了药的瓶盖,用温水吞服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药丸,吃完药,他看着秦林卷着袖子收拾起小桌板,开口说,“我没什么事了,帮我问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吧。” 秦林转过身,“可您才刚醒。” 沈良庭侧身在床头柜找了找,找到张医院慰问的卡片和一只铅笔,他低头刷刷写了起来,写完了递给秦林,“你先去问,然后你去酒店房间帮我把这些东西拿过来。” 下午,傅闻璟洗漱休息后,养好了精神,换了衣服来看望,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是酒店私厨煲的滋补汤,“听说你吵着要出院?” 沈良庭正坐着看笔记本电脑,见他来了,把戴着的金丝边眼镜摘下来,揉了揉晴明穴,“嗯,我也没什么事,头也不太疼,早点回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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