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话已经听霍正龙讲过千遍万遍,可霍香还是气得快晕厥。 他堂哥霍光从小嘴甜,让他本就重男轻女的爹更是厌恶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怪物儿子,后来堂哥进了老家的一个公家单位,更是让霍家人觉得脸上增光,全家的资源都往他霍光那里送。 不止如此,霍香结婚后,受霍光一家人的撺掇,霍正龙真的信了以后侄子给养老的鬼话,拼命压榨霍香,霍香这么些年已经不知道被迫给了堂哥一家人多少钱。 霍香气结:“我还没问你,当初霍光买房,你是不是找乔生要钱了?” 霍正龙语气弱了点:“就要了一点点。” 霍香问:“一点点是多少?” “也就一百万。” “爸!”霍香彻底绝望了:“你怎么能背着我跟乔生要钱?我不是说过不许单独找乔生吗?” “他是我女婿嘛,他把你给娶了难道不是应该孝敬我们吗?你记得把钱转过来啊,不然我就去找乔生要。” 霍正龙理亏,自知这事儿不地道,随意说了两句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霍香失魂落魄地坐在病床上,面对这摊荒唐事,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亲生的爹嫌弃他畸形的身体,但又拿他当成摇钱树,怪不得乔生要和他离婚,摊上这样一家子吸血鬼,谁能不讨厌? 连他自己都只觉得自己可笑。 在医院躺了两天,霍香一直盯着窗外那棵大树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层楼的小护士都在聊天群里偷偷猜测,那位单人病房的漂亮男人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只有霍香自己知道,他只是很羡慕树上那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出院后,他答应了印乔生的离婚要求,来找他谈判的律师见他答应得这么快还有些惊讶,扶了一下眼镜后微笑道:“霍先生,其实您完全可以提一些要求来保障您的权益。”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霍香脸色苍白,无力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娘家本就拿了乔生很多钱,我净身出户,以前的便一笔勾销吧,其实算下来,还是我欠他的多。’’ 净身出户不是霍香一时意气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当初和乔生结婚,父亲拿了乔生的巨额彩礼后一分陪嫁不肯出,乔生的财产可以说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再加上这么些年他们家像吸血虫一样依附着印家,亏欠印家的早就算不清楚。 他净身出户,就当是给自己挣点儿志气,也代表着一个全新的开始,总之他有手有脚,还有份工作,总不会过得太差。 不过话虽如此,霍香还是忍不住问道:“乔生他,最近很忙吗?”忙到连离婚了都不肯出面。 律师露出得体的官方笑容:“乔先生确实挺忙的。” 霍香眼眶微红,努力扬起嘴角:“我知道了。” 印乔生从律师处得知霍香的决定后并不觉得意外,他了解霍香的性格,知道他做不出狮子大开口的事来。 事实上当初他爱上这个准前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善良,软弱,温柔,好欺负。 印乔生满身心是离婚带来的解脱,自然忙着投奔新生活,不愿再与霍香有过多牵扯,自然乐得从此一刀两断。 既然霍香什么都不要,他也随着他去,并想着看在好聚好散的份儿上,以后要是霍香有需要他,他再出手帮一把。
第十一章 离婚后,霍香很快搬离了他与印乔生的家,租了个离学校近的房子。 房子虽然老了点小了点,但是很干净,房租也合适,霍香很满意。 中考还有不到三个月,应家长的要求,机构给霍香每天多加了一节晚课,学生们上完学校的晚自习后还要赶到补习班去再上一个小时,这样下来霍香每天的下班时间都在晚上十一点后。 看着学生们一个个都被来接送的家长带走,霍香揉了揉笑僵的脸,关上教室门准备回家。 最近倒春寒,风灌进衣服里有些冷,霍香一只手夹着一沓试卷,一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有家长摇下车门,探出头招呼:“霍老师,上车我们送你一程。” 霍香笑着婉拒:“不用麻烦您了,我家就在前面小区,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很近的。” “那行,霍老师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汽车扬长而去,红灯跳成绿灯,看着前面不见人影的小路,霍香心里有点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最近下班时间太晚,回家这条路几乎没什么人,他从小胆子小,最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走到小区门口,值班室的大爷在听戏曲,霍香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大爷上下打量了霍香几眼,见他又白又瘦,忍不住叮嘱道:“要注意安全呀,工作不要太拼了。” 霍香心里一暖:“谢谢大爷,我会注意的。” 最近机构的课程增多,累是累了点,不过熬过中考就可以轻松一阵了,要论苦,学生们比他还更苦,霍香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虽然婚姻破裂,至少还有一份工作能支持他走下去。 中考前一个月,一纸文件让教培行业几乎全军覆没。 头天还熬夜备课的霍香,大早上刚到机构便发现办公室气氛不对,平日里最活泼的几个老师都唉声叹气地不说话。 霍香从桌子上拿起保温杯去茶水间接热水,看见两个老师凑在一起小声交谈。 霍香和他们关系不错,也把脑袋凑过去:“大家都是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似的。” 一个老师拍了拍霍香的肩膀:“你没看新闻吗?咱们这个行业要整改,怕是要失业了。” “啊?”霍香震惊,之前听过说这事儿,但后来也不了了之,他以为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联盟铁了心要整改,红头文件都下了,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中年男老师眼神暗淡:“霍老师你比我们强点,你就算失业了也不愁吃喝,不像我们,房贷车贷不知道怎么办。” 机构里的人并不知道霍香离婚了,霍香也没解释,他默默地接了水,然后回到工位上,脸色略显苍白。 下午五点,工作群里发了文件,霍香不安了一整天的心顿时被纠紧。 他点进文件,一目十行地扫完,心像落进了深渊,同时办公室里也传出了轻微的啜泣声。 被裁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霍香一个普通人也抵不过这过于猛烈的时代浪潮。 他强撑着微笑去上课,随后温柔地与学生们道别:“今天这节课上完你们就不用来了,后续的费用退还事宜,我们的行政人员会与大家沟通,祝大家中考顺利,都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 一个个学得满眼无光的学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随后来接孩子的家长们也不肯接受,纷纷要求至少上到孩子们中考。 霍香耐心地解释:“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们也不愿意这样,主要是实在没办法了。” 送孩子来这里补课的家长们都算是小有资产,平时也习惯关注时事,自然知道机构也只是被迫,实在没办法,只能站在机构门前长吁短叹。 好不容易把家长们劝离,霍香最后看了眼自己上课的教室,随后抱着小箱子走进夜色。 失业的第一天,霍香翻来覆去睡不着,同事群里大家都在聊后路,有人要考公立学校的教师,有人要专心在家相夫教子,有人要转行做销售。 霍香看着一条条刷上去的消息,一句话没说,只觉得眼前弥漫着一层白雾。 他在床上呆呆地坐着,过了一会儿,赶紧打开手机里各个银行卡的app,算来算去,身家积蓄不超过五万块。 他把手机仍在床上,无力地捂住眼睛,安慰自己,幸好房租一次交了半年的,还能熬一阵子。
第十二章 霍正龙来电话的时候,霍香正在煲玉米排骨汤,排骨超市打折买的,玉米是在菜市场买的,一根才两块钱。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爸。” “你是不是跟乔生离婚了?你分了多少钱?” 亲生父亲得知他离婚,第一句话不是安慰不是关心,而是问他分了多少家产,纵使霍香早就对亲人失去任何期待,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几分悲凉。 “我净身出户,一分钱没有拿。”霍香平静地说。 “什么?”霍正龙的声音瞬间变得刺耳:“你开什么玩笑,印家这么有钱,不说几亿,几千万总要给你吧,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几千万......”霍香嗤笑一声:“你以为别人的钱是风吹来的吗?这些年你找印家要的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了,还嫌不够吗?你儿子已经没什么价值了,被你榨干啦,你放过我行不行?”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没良心,我把你养大容易吗?之前让你打的十万怎么还没有打,你哥还等着这笔钱买家具呢!” “有多少钱干多少钱的事,连买家具都要我给钱,霍光还有什么出息?还有,我没钱,我净身出户,你别再找我了行不行?” 话说完,霍香立刻挂断电话扔到沙发里,心里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霍正龙不断打电话来,霍香直接把他电话拉黑,很快,他大伯霍正虎的电话便来了,一开口便是指责:“你这孩子跟你爸怎么说话呢?听说你离婚了,你爸好心打电话关心你一下你,你就这个态度?” 霍香从小最怕的人不是他亲爸,而是他大伯霍正虎。 霍正虎此人是村长,仗着是个小官,总是摆一身官架子,成天讲一口大道理,说来说去还是打击霍香自信以及夸奖自己儿子。 此刻霍香懒得再听,理都不理,直接挂了电话把他大伯也拉黑了。 如他所料,没多久,他堂哥霍光的电话也来了。 “香香,你怎么回事?咋离婚了?是不是印乔生那小子外边有人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讨公道。” 霍光比他爸态度好点,没有直接质问,倒是先假惺惺地用娘家人的态度关心了霍香。 霍香心情实在不佳,对这个没多少感情的哥哥不想绕弯子,便直接道:“哥,你不用打听了, 我离婚是我和印乔生感情破裂而已。” 他补充道:“我现在也失业了,身上更没钱,之前我爸让我拿的十万块我也拿不出来,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霍香猜到此时这一家人肯定正凑在一起盘算怎么从他身上捞钱,索性直接把堂哥堂嫂的联系方式也加入了黑名单。 做完这些,霍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毕竟这算是出生以来最硬气的一次,以前的他别说敢拉黑,就连主动挂电话也是不敢的。 喝完了一大碗排骨汤,霍香打了个饱嗝。 窗外阳光明媚,清风徐来,他泡了一杯茶,躺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拿着一本纸质书轻轻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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