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莫名其妙,听得年轻人皱起眉。 “我今年博五,本来应该在论文答辩,找工作,结果我却跑到了这里,”宋宇驰说,“肯定要延毕了。” 年轻人“哦”了一声,仍然不知道他说这些干什么。 “他们都觉得我延毕是因为不务正业,脑子里净想着演戏,”宋宇驰说,“大三的时候,我就因为戏剧社排练,耽误了申请,没有出成国。” 年轻人困惑起来了:“你刚刚说你不想做演员。” “嗯,”宋宇驰说,“它只是我的一个借口。”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延毕,是因为我写不出像样的毕业论文,写的太烂了,就连我都知道靠它绝对毕不了业。大三的时候也是,我每天都在背单词、做题,但就是考不到那个分数。我四处宣扬我喜欢演戏,只是想安慰我自己,安慰我父母,不是我做不到,是我没尽力而已。” 父母从小就认为他“有天赋”“很聪明”,墙上的奖状,柜子里奥数的奖杯似乎都能证明这一点。 周围人说他是神童,每次见他都要夸赞一番。父母把手搭在他肩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他们都说这孩子一定前途远大。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更高的平台上,那点童年的小聪明早就不够用了。他最终只是一个“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方仲永,过去那些称赞和惊叹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父母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他找了一个借口,来证明那个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谎言——“他一直很聪明,只是不够努力而已”。 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知道自己也暗暗希望这是真的。 泛着泡沫的海水爬到他们脚下,磨平了他们来时的脚印。 然后宋宇驰说:“你怎么不劝我?” “劝你什么?” “劝我跟爸妈好好谈谈,把这一切都说清楚。” 年轻人摇了摇头,把手放得很低,让海水带走上面的砂砾:“我知道世界上有些父母很难交流的,即使你尽力了,他们可能也不信,觉得你还是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偷懒了。”顿了顿,又说,“不过你比我好一点,至少你父母还对你有要求。” 海浪越涨越高,已经盖住了他们的小腿。一瞬间,年轻人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想把他拉出去,还是想和他一起走进大海。 然后宋宇驰说:“那我们做个约定吧。” 年轻人露出迷茫的表情。 “你做那个对我完全没有要求的人,”宋宇驰说,“我做那个一直关注你的人。”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他,对方的眼神诚恳而热切,似乎是认真的:“你要怎么关注我?” 宋宇驰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今天心情怎么样。”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年轻人,让对方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那我呢?”年轻人问,“我需要做什么?” “你从这些表情包里挑出一个回我,”宋宇驰把手机递给他,“看。” 是一套很可爱的暹罗猫表情包,每一只带着不同的情绪——困倦、惊恐、忧郁、狂喜…… 这是个很简单的请求,但对于一个打算去死的年轻人来说,有点为时过晚了。 “我们可以先试两天,”宋宇驰说,“暴风雨要来了,接下来几天很难出门,反正闷在家里,试试怎么样?” 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架不住宋宇驰的目光,拿出手机,给宋宇驰扫了码。 看他能坚持多久,年轻人想。 “走吧,”宋宇驰朝他伸出手,“风越来越大了,小心感冒。” 宋宇驰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有人看着,今天的死亡计划很难实现了。他拉住对方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土。 他们一同沿着海岸小径走回去,他低头看着手机,发现好友请求已经发了过来,他备注的时候问:“你叫什么?” 宋宇驰告诉他,并且补充道:“叫我的英文名也行。” “英文名?” “嗯,”宋宇驰说,“我叫Thomas。” 作者有话说: 生命是美丽的巧合呀 明天请假,没有更新~
第58章 追求时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浓烈 搬家,即使是只隔着走廊的搬家,也耗费精力,令人痛苦,所以闻笛决定徐徐图之。人先住过去,衣物和日用品慢慢搬运。 “师兄还有两周才回来,你现在就把房子让给我?”于静怡为突如其来的个人空间感到幸福万分,然后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咖啡机,向他献上诚挚的祝福,“同居快乐。” 闻笛对礼物表示感谢,对祝福感到疑虑。同居的未来真有那么美好吗? 边城显然也有同样的担忧。 “要是出现婚姻危机了怎么办?”他问。 闻笛想了想,说:“我们启动一个预警机制。” 他从于静怡那里薅来一个黑色橡皮筋,套到边城手腕上:“如果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我生气了,我就弹你一下。” 边城认为是个好主意,错误能得到负面反馈,大脑就可以建立数据库,进行分析,减少重复犯错的可能性。 于是,本着对爱情的信任,闻笛在一个黄道吉日搬到对门。既然房子是边城的,他觉得入乡随俗,最好对齐所有人的生活习惯。他把包放在椅子上,说:“讲讲你这儿有什么规矩,肯定有一堆。” “不是很多。” 闻笛看着门口的三个大垃圾桶,表示怀疑。 边城顺着他的目光走过去,指着上面的标签说:“垃圾分类,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刻骨铭心。” “我在每个垃圾桶上都贴了图片,”边城指着说,“照着图片扔就行。” 闻笛弯下腰细看,“可回收”上面贴了图书、纸盒、衣服之类的图片,“不可回收”上面贴了药品、颜料等等。大概是为了方便江羽理解。 虽然刚搬进来,还没生产任何垃圾,他已经开始累了。 “食物不能带出餐厅区域。”边城又说。 “零食也不行?”闻笛头痛了,“哪有人在餐桌旁边吃零食的?” 如果不能盘腿坐在电脑椅里,边吃薯片边看剧,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边城指着浴室旁边立着的拖把:“最重要的是,每个人洗完澡,要立刻把浴室拖干净。头发、水渍,都不能留。” 闻笛深吸一口气。厕所这种麻烦又恶心的地方,他和于静怡都选择忍无可忍再打扫。一周一次已经是极限了,一天一次?还是三个人每人一次? 浴室瓷砖的摩擦力都拖没了吧! 闻笛已经有了逃回对门的冲动,这不是个好开头,他认为需要调整心态,于是把话题从生活习惯转到正事上:“我在哪工作?” “我在卧室里有书桌,你可以在那办公。” “那你呢?” “我有一块活动桌板,放在餐桌上,调整高度,应该挺好用的。”边城说着把桌板搬出来,面积还不小,放一个显示屏,一盏台灯,外加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好。桌板侧面有个按钮,按下去桌面会自动升高。 “卧室不是还有你演算的白板吗?搬来搬去挺麻烦的,我用桌板吧,”闻笛说,然后只剩下最后一个重磅议题,“我睡哪?” 边城惊讶地看着他:“当然是跟我睡啊。” “哦,”闻笛戏谑地看着他,“你终于能猜准了。” “沙发就是个懒人椅,你睡不下,”他指着餐桌旁边的一个黄布沙发说,“显然也不可能跟江羽睡,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闻笛伸出手,扯着橡皮筋,弹了一下。 边城对突然的惩罚感到茫然:“我干什么了?” “废话太多,”闻笛摆了摆手,把电脑从包里拿出来,“要没有别的事,你先忙你的吧。” 拿到那份量化分析的报告之后,他用极限速度浏览了其中几个方向,在10年Shakespeare Quarterly的一篇对莎剧口语词汇的应用研究中找到了灵感。他颤抖着写了论文构思,向老刘汇报,期望这次导师能做个人,毕竟导师不同意,他就无法换方向。 过了两个小时,老刘回复:【快四年了,你终于肯动动脑子了。】 这人有种神奇的能力,哪怕是夸赞也能激怒别人。 然后就是惯常的训导:【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我让你研究什么你就研究什么,没有点创新能力你在学术界混不下去的……】 系里有一位声名远扬的师兄,在拿到毕业证之后,跑到文南楼,把老刘办公室的门板拆下来了。闻笛很理解他。 但在脱离苦海之前,他决定忽略任何负面评价,只看结果:这人同意了。 突入另一个领域是很艰难的,闻笛戴上耳机,打开电脑,一边看先行研究,一边啃计量的教程。他正费力地记笔记、捋逻辑,把键盘敲得哗啦响,卧室里突然传出了熟悉的……刺耳的……要命的……音乐…… 噪音! 闻笛一推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推开卧室门,拿着琴弓的边城好像被抓包的贼。他拽过边城的手腕,拉起橡皮筋又狠狠弹了一下。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指着边城手中血红的凶器,“为什么要阻止我工作?” “我以为你带了降噪耳机就听不到了。” “听得到!”闻笛头痛欲裂,“这个琴你非拉不可吗?” “我在想一个算式,”边城犹豫着说,“拉小提琴的时候容易有灵感。” “这是什么破理论?” “真的,”边城说,“音乐是和缪斯女神交流的方式。” “还交流呢,”闻笛说,“缪斯女神早被你拉聋了!” 边城把琴弓放了下来:“有那么夸张吗?” “商战都不用毒鲤鱼浇发财树,只要你站在公司门口拉琴;三体人都不用派出水滴,只要让智子在地球上循环播放你的琴声,”闻笛真心发问,“你听不到你自己在拉什么鬼吗?” “我在想算式。” “那江羽呢?”闻笛转过头,看到江羽从隔壁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你听不到你哥哥拉琴?” 江羽说:“好听。” 闻笛仰天翻了个白眼。好家伙,满门音痴,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我不拉了,”边城把提琴箱合上,“你工作吧。” 闻笛回到餐厅,坐下。在怒火中勉强啃了一节计量课后,他合上电脑,拿出包里的一瓶果汁,一口干完。 他刚要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忽然看到门口还摆了个纸盒,里面装满了瓶盖。纸盒上贴了个说明:制造瓶盖的塑料和制造瓶身的塑料不是同一种类型,混在一起会降低回收效率。
63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