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只是疲劳吧,他看上去快要昏过去了。 蒙弄看宁持之站都站不稳,便扶住他的手臂,惊觉这人体温高得吓人,于是说: “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要,我休息一下就好。” 蒙弄有点生气,道:“你生病了,必须去医院。” “都说了没事!”宁持之剧烈咳嗽,脊背上的肩胛骨高高耸起。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宁持之压低声音,断断续续道: “你在这里陪着我,我就不会有事。” 蒙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自己的陪伴到底有什么用,能比得上医院吗? 蒙弄拿出手机,道:“是吗?我给郝英才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吧。” 宁持之一下慌了,他连忙去夺蒙弄的手机,口中道:“别给她打电话。” 蒙弄不听他的,他个子比宁持之高,踮着脚时,宁持之就没办法阻止他的动作。 “喂?”郝英才很快接了电话。 “喂,我是蒙弄。”蒙弄这样说着,他低头看宁持之,发现这人简直是如临大敌,心中不由更加疑虑。 蒙弄道:“今早宁持之呕吐,流鼻血,发烧,又不肯去医院……” “你……”听他都说出来了,宁持之相当无奈地叹了口气。 蒙弄觉得宁持之好像在责怪自己多管闲事,心中一刺。 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后悔也来不及。 “什么?”郝英才声音立刻严肃了,她问:“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蒙弄刚要说地址,一不留神,手机就被宁持之夺走了。 宁持之立刻挂断了通话,颤抖道: “我都说了,不用……不用……” 宁持之大口喘气,一副被气得狠了的样子,捂住胸口,慢慢坐到地上。 “宁先生!” 阿姨冲上前坐在宁持之身边,大为慌张,晃他的肩膀。 蒙弄也有点惊了,他上前扶住宁持之,发现这人紧闭双眼,竟是失去了意识。 手机一直在震动,蒙弄一看,是郝英才的来电,连忙接听。 “蒙弄!” 郝英才大声道:“现在你赶快把宁持之弄到你身边,让他的脸贴着你的脖子。” “呃,好。我要带他去医院吗?” “不用,这想死的家伙又吃你的抑制剂……你不要管啦,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蒙弄一边把宁持之扶着坐好,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边报了地址。 郝英才嘀咕:“搬到这么远的地方啊……行,我尽快过去。” 蒙弄问:“我要抱着宁持之多久?” 现在宁持之状态相当不好,身体滚烫,意识不太清醒,所以蒙弄才能顺利完成郝英才的要求。 一旦宁持之醒来,可想而知,蒙弄拿这个强势倔强的Omega没有办法。 “保持时间尽可能长,”郝英才说:“如果现在他离开你,说不定真的会死,你可要好好看着他……” 蒙弄愣了,旋即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的。” 郝英才是个大嘴巴的医生,无论什么秘密都保守不住。 正因为如此,蒙弄才能立刻知道宁持之不想去医院的原因。那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是缺少Alpha信息素安抚,所以去医院也没用。 那么,宁持之直接和蒙弄说不就好了。为什么不告诉蒙弄呢? 蒙弄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宁持之。他小时候一直注视着宁持之,知道他喜欢的东西,知道他偏爱的品牌,对那时的蒙弄来说,宁持之就是他的世界。 可现在蒙弄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宁持之,他根本搞不懂这个Omega到底在想什么。 在阿姨的帮助下,蒙弄把宁持之抱回卧室。 因为之前处理过类似的情况,所以蒙弄知道此时宁持之不能离开自己身边,蒙弄只好露出脖子给宁持之闻。 蒙弄让宁持之平躺,自己则是撑着手臂靠近他,姿势很累。 而双眼紧闭的宁持之,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蒙弄还疲惫,还要痛苦。 半个小时后,郝英才匆匆赶到。 她推开卧室的门,说了一声‘蒙弄’,看到床上的宁持之,就忍不住叹气。 蒙弄撑起身,双手酸得厉害。 他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宁持之还要吃我的抑制剂?” 郝英才早已被宁持之威胁着封了口,被问时只能沉默。 但她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让她保守秘密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忍不了蒙弄的追问,郝英才下定决心般,把蒙弄从床上拉起来,推他进浴室里。 蒙弄一愣:“你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宁持之身上发生了什么吗?”郝英才道:“你就在这里自己听好了。” 蒙弄反应过来,拒绝道:“不要,我不想偷听。” “不是偷听啦,是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郝英才信誓旦旦道:“我保证你的行为不会损害任何人的利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郝英才说,“有话就应该直说,如果宁持之不愿意说,那么你就自己来听听看。蒙弄,你也好奇宁持之到底是怎么看你吧。” 郝英才给宁持之打了一针,推推宁持之的手。 “宁持之,醒醒。” 过了一会儿,宁持之才醒来,他问: “蒙弄呢?他走了吗?” 声音有早知如此的了然,但却又充满悲伤。 郝英才说:“他在浴室里。” 蒙弄不由一惊,但是宁持之根本不信,很快就说:“别开玩笑了。” “……” “也好,”宁持之叹了口气,说:“我这样实在是……还是等我恢复后,再去找他吧。” “你自己心里明白,”郝英才指出,“这次靠你自己,根本不会恢复。” 宁持之沉默,半晌:“总有办法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你用了太多‘治愈’……至少要蒙弄咬住你的腺体,注入的信息素容量才够让你恢复正常。嗯,每周一次。” 宁持之苦笑: “我不能说。” “那怎么办?我警告你,你再也不能吃Alpha的抑制剂了。为了你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和蒙弄好好谈谈吧,让他暂时标记你。“ “不,”宁持之哑声说: “昨晚,昨晚他只是捂着我的嘴,我就完全控制不住,像狗一样舔他的手。如果他真的标记我,我的反应……他一定会更讨厌我。” 郝英才无奈:“你需要他,也不是坏事啊,我觉得蒙弄不会讨厌你的。” “你根本不懂,”宁持之恼羞成怒了,他冷冷地看着郝英才,道:“你只管闭好嘴就行了,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郝英才耸耸肩,话锋一转: “这次可不能怪我大嘴巴,是你自己说的。我一开始就和你讲,蒙弄在浴室,只能怪你不信我。” 宁持之一愣,忽然意识到郝英才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像是雕像般僵硬了。 郝英才不顾宁持之死活,招呼道:“蒙弄,你自己出来吧。” 说完,郝英才离开卧室。她知道这里不再需要自己了。 房间里沉寂半晌,蒙弄率先开口: “宁持之。” 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后,蒙弄犹豫着,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持之握紧了手,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 “因为你会很反感。” 他很在意蒙弄的反应,所以说完这话,宁持之立刻看向蒙弄。 蒙弄并没有否认,脸上还露出为难的表情。 宁持之了然,连忙说:“放心,我不会求你标记我的,你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说完这话,宁持之太阳穴突突直跳。 宁持之知道,如果没有蒙弄的帮助,自己的情况会持续恶化。但宁持之必须这么说。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求蒙弄抱住他,抚摸他,已经很过分了,只有宁持之这种厚脸皮的Omega能对Alpha开得了口。 不过即使是宁持之,也没办法再开口求蒙弄标记自己。蒙弄肯定不愿意,对这点宁持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蒙弄沉默。 在他看来,宁持之把自己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灵魂伴侣的Alpha信息素。 如果有需要,干脆的、明确的要求蒙弄去做,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考虑自己的想法。 “我没关系,”蒙弄说,“我可以做。” 宁持之死寂般的心重重跳动,他根本不敢看蒙弄的脸,侧过头,勉强说: “你不要因为我勉强自己。” “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吧。” 血气上涌,宁持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知道蒙弄不愿意,他只是在勉强自己。 但宁持之太渴望房间里的Alpha了,他想被蒙弄狠狠地咬住脖颈,哪怕只是短暂的标记他也愿意。 宁持之用残存的理智,控制自己,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要了,没有你我也能恢复的。” 蒙弄问:“还有其他Alpha能标记你?” 宁持之没回答,低着头含糊道:“……你走吧。” 他屏住呼吸,虽然没有抬头,但一直留意听着蒙弄的动静。 ——吧嗒。 卧室的门发出声音。 宁持之一愣,抬起头,只看见卧室空无一人。 胸口仿佛被利刃穿过般,贯穿着被冷风浸透。 宁持之随即明白,蒙弄是听了他的话,离开了这里。 他控制不住地站起身,但身体不知怎么动不了,宁持之踉跄着摔在地上。 他狠狠捶了一下地板,急得几乎要落泪。 宁持之后悔了。 反正蒙弄已经很讨厌他了,再多讨厌些又怎么样? 哪怕是跪在地上求蒙弄都好,想让蒙弄标记自己,哪怕是短暂标记也无所谓。 他根本离不开他。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轻响,卧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宁持之怔住,抬头看去。 蒙弄只不过是出去拿了一趟抑制剂,回来时就发现宁持之摔在了地上。 他看上去非常不好,眼角像是含着泪一样红了,一看见蒙弄,就叫他的名字。 蒙弄连忙把他扶起来:“你怎么了?” 宁持之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握着蒙弄的手臂,问:“你去哪儿了,你要走吗?” “我没有走,我去拿抑制剂。” “为什么拿抑制剂?” 蒙弄道:“你不想被我标记,只能吃抑制剂了吧。” 宁持之没有不想被蒙弄标记,也不想再吃抑制剂了。 他急忙说:“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可是……” 说啊,说他想要的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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