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呢?怎么没把他喊来呀?” “漂亮哥哥能不能当我男朋友啊?” “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哥?” 谢应清眼圈通红,胡乱抹了抹眼睛,讷讷道:“我我还有事,你们先玩。”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谢应清下意识想要追上去看看路识青在干什么,只是刚跑到前厅的茶室门口,就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跑着跑着无意中和她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哥哥撞了满怀。 在谢应清的记忆中,路识青回家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神色都是冷淡漠然的。 可现在明明是他被撞得差点摔倒,却神色温和地弯下腰,俯身和眼圈通红的女孩子说些什么,唇角轻轻翘起,笨拙又生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在哄人。 那女孩本来很害怕,但被安慰了几句好像也被路识青俘获了,眼睛亮晶晶地崇拜地看着他。 路识青似乎笑了,无奈地俯身持起女孩的手,随意又优雅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像是骑士像公主行礼一样。 女孩被哄得心花怒放。 谢应清呆呆看着,眼泪夺眶而出。 她突然记起来当年因为一颗巧克力而把哥哥骂走的事了。 可她……她不是真心想让哥哥离开的。 谢应清满脸泪痕看了半晌,突然呜咽着跑开了。 *** 路识青觉得好累。 他一向不会应付小孩子,但无意中和他撞在一起的女孩活泼开朗得要命,一直纠缠着他不让走,哄半天才脱身去茶室。 谢爷爷正在品茶,瞧见路识青过来,笑着说:“识青来了啊。” 路识青点点头,刚要落座就见旁边坐着的江一蔓,脚步微微一顿。 他就当没看到,微微一颔首:“爷爷。” 谢爷爷过大寿,心情好得不得了:“听行阑说你要回家了,刚好你妈妈也要去星陈一趟,刚好顺路把你送回星晨湾。” 江一蔓呼吸屏住,等待着路识青的答案。 路识青偏头和江一蔓对视一眼,似乎有点想笑。 但今天寿星最大,他也没有拂老人家的好意,轻轻一点头:“好的。” 江一蔓眼眸顿时露出欢喜来。 路识青并不在乎谁送自己回去,反正也就是二十分钟车程,回几条消息就到了。 宽敞的车后座,江一蔓坐在他身侧,视线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过来,欲言又止。 路识青垂着眼给容叙发消息。 【Cyan:宴会好无聊,我没吃饱QAQ】 【AAAAA:太好了,我晚饭做多了,给你留点饭菜。】 【Cyan:好耶!感谢容老师的投喂!】 路识青正敲着字。 江一蔓没话找话:“识青,你晕车吗?” 路识青摇摇头。 他的态度看起来太过心平气和了,好像有种虚幻的“在沉默中和父母和好”的假象,让江一蔓微微生出一丝希望。 但路识青全程都在玩手机,一副不想交流的架势。 江一蔓酝酿一路,还没想好要怎么谈,车已经停在星晨湾C栋-2的门口。 路识青拉开车门就下去,没有丝毫停顿。 江一蔓心一紧,立刻追下去:“识青!” 路识青脚步一顿,站在雪中偏头看她。 江一蔓犹豫许久,终于轻声说:“妈妈错了。” 路识青的瞳仁有一瞬间的扩张,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 很小的时候,每次他被打被骂,想要的不过是江一蔓一句安慰的话,哪怕不是道歉也好。 可现在,江一蔓道歉了,路识青却觉得年幼的自己思想当真愚蠢。 多年的打骂、忽视、心理阴影,只用一句“错了”就能抹平? 这根本就不公平。 “妈妈真的错了。”江一蔓看路识青有些动容,忙往前半步,近乎讨好地说,“识青,你的节目和电视我都看了,你的演技很好,妈妈以你为荣。” 路识青只是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妈妈也看到你在综艺上拉小提琴了。”江一蔓心中仍然还有一丝希望,直直看着他,“你是不是原谅妈妈了?” 上次一起吃饭,路识青明明说过是因为她才去学的小提琴。 自从六年前闹掰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了,现在突然在节目上表演,应该就代表他还是对妈妈有一丝期待的。 路识青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江一蔓突然有了信心来找自己,原来是觉得有希望,勉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这样她不会被拒绝,就没那么丢人尴尬。 路识青没忍住,又轻笑出声。 江一蔓一愣。 她习惯了儿子的冷脸,又因为上次送巧克力的事,莫名害怕路识青的笑。 “识青?” “我还是不喜欢小提琴。”路识青直视着她的眼睛,望着年幼时被他奉为神明的人,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淡淡道,“我讨厌琴弦琴弓琴身,甚至是每一个音符……我讨厌所有关于小提琴的一切。” 江一蔓脸色倏地一白。 “我上综艺之所以会拉小提琴,不是不再怨恨你,而是想拉给喜欢的人听。”路识青长身玉立,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注视着江一蔓,“您从来没有将我的任何话放在心上,我的所有话您都能曲解成自己想理解的意思。” 江一蔓嘴唇轻动:“我……我没有。” “那我再问您最后一遍好吗。”路识青认真看着她,“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怨恨您?” 江一蔓呼吸顿住。 她能说出无数个路识青可能会记恨她的事,可摸不准现在路识青的性格,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压垮了他,能让他幼时这么乖巧的孩子这么狠心不认她。 路识青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江一蔓的答案。 他笑了下,直接说:“那我告诉您吧。” 路识青走到江一蔓身边,雪白的手指轻轻将她肩上落的雪拂去,温声说:“因为您不爱我。” 江一蔓下意识反驳:“没有!” 她手指哆嗦着一把反抓住路识青的手腕,呢喃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爱你?这世上哪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路识青又笑了:“那您爱我哪里?您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 江一蔓身体不自觉摇晃了下,喃喃道:“我……” “我还是那句话。”路识青淡淡地说,“你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你并不爱我。” 说完后,路识青往后退了半步,脸上已没了笑意,眼神疏离地注视着她。 “江女士,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 江一蔓在呆怔中被这句话惊醒,几乎是恐惧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抓住他,拼命摇头:“不、不要,识青,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妈妈真的错了!” 路识青被她死死抓住手腕,指甲深深陷进小臂内侧,几乎渗出血来。 他小时候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伤害,面无表情地挣脱开江一蔓的纠缠,但她似乎被刺激到了,不依不饶地想要追上来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识青!识青……” 路识青长腿一迈,走到主驾驶重重敲了敲窗户。 一直旁观的司机尴尬地降下车窗。 路识青冷冷道:“把江女士送回谢家祖宅。” 司机赶忙点头,刚要下来去扶江一蔓,就见她直接扑到路识青面前,眼眸簌簌落下泪来,喃喃地说:“我的识青……” 她从来都没有道理,所以说不出丝毫挽回的话,只能一遍一遍叫路识青的名字。 路识青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正着,地上又全是积雪,身体重心一时不稳,直接仰天栽了下去。 还没等剧痛袭来,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紧紧扶住他,随之那新换的「Burn」香水裹挟着雪的清冽幽幽飘来。 路识青一怔。 容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沉着脸像是定海神针一样把路识青扶稳,漠然看着不依不饶的江一蔓。 司机姗姗来迟,把摇摇欲坠的江一蔓扶住。 “刚才要是摔实了,我能告你故意伤害。”容叙冷冷道,“人家都说了往后没什么关系了,识趣的人现在就该原地消失。” 江一蔓怔怔看着他:“你是谁?” 容叙把路识青挡在身后,淡淡笑起来。 “我和识青的关系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你但凡多关心点识青就会知道我是谁了——啊,难道您竟然不知道吗?不是吧,你刚才不是说看了识青的综艺和电视剧吗,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江一蔓脸一白。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愧疚的。 一看到容叙出来,刚才还怼天怼地的路识青把带着刺的气势收敛得一干二净,神情带着乖巧,眼巴巴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容叙眼睛眨都不眨:“我散步呢。” 路识青:“……” 大雪天的出来散步? 司机看得满脸尴尬,小声对江一蔓说:“夫人,我们先回吧。” 看这架势,路少爷连亲都不认了,再拖下去也只是徒增难堪。 江一蔓迷茫注视着路识青,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发现她没有丝毫的立场和理由让路识青原谅她。 司机见她呆愣着不动,只好强行将人扶到车上,一脚油门走了。 容叙看路识青穿着正装,小身板都在雪中颤抖,握着他的手腕往家里走。 路识青好奇地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容叙咳了声:“‘把江女士送回谢氏祖宅’。” 路识青歪头,有点不信。 “好吧。”容叙坦白,“讨厌小提琴。” 路识青:“……” 那不是全听到了? 容叙莫名心虚:“我听到停车声……不是,我出来散了会步,无意中听到你们在说话,一听是你的家事我就没去搅和。” 容叙虽然性格强势,但他很有分寸和距离感,像这种只能靠路识青自己解决的大事,他从不会强行按自己的意志擅自插手。 ——虽然在路识青说到“你不爱我”的时候,他心疼得直抽抽,想冲上去狠狠地替路识青怼江一蔓一顿,但强行忍住了。 这件事,路识青处理得比他好。 容叙偏头看着他:“你伤心吗?” 路识青已经不是当年卑微求爱的小孩子了:“我和她之后不必再维持虚假的平和,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伤心?” 容叙本来以为他是故作坚强,但仔细看去就发现路识青好像真的不伤心,眉眼处也没有之前崩溃大哭的郁色。 看着很正常的。 还挺好。 “哎。”容叙故作遗憾地说,“上回我们路老师可被伤透了心,抱着我嚎啕大哭,我还以为这回还有此殊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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