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支,人我抓着了,我......”林壹欣喜,话音未落,角落猛然冲上来一个瘦弱的影子,挣脱了经受过严苛训练的特警,直直朝林壹冲过去。 货轮的船身突然左右晃动几下,海上刮起一阵不小的风,船上的东西晃得乒乓作响,装饰用的桌椅倒塌一地。 林壹反应迅速,拔枪指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人:“干什么!不许动!” 钱福东立马一扭身子,趁乱就地一滚,滚到船上的一侧,丧心病狂地大声笑着:“我被抓之前,还有个礼物送给你们!” . 是苏小灰。 苏小灰脸色苍白,额角全是汗,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嘴里念着些不知道什么样的词儿,直勾勾盯着林壹。 钱福东不断挑衅:“上啊!要不是他们像苍蝇似地一直在咱们耳边嗡嗡嗡,要不是他们一直紧追不放,施酒根本就不会死!苏小灰!你忘了施酒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吗!” 杨岚皱眉,对身边的人道:“把他控制起来!” 于是一部分人跟着杨岚踩着摇晃不断的船的地板,冲过去提起钱福东的两只胳膊,把人架起来控制住,另一部分人自发靠近疯疯癫癫的苏小灰,寻找着能将人制服的机会。 钱福东被控制住之后却依然在给苏小灰火上浇油:“你真的忘记施酒死时候的样子了吗!如果不是这帮人,她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苏小灰,你不想报仇吗!” 苏小灰浑身一个激灵,而后全身痉挛地颤抖起来,他尖利地嘶吼,嗓子里发出怪叫。 林壹没想过对苏小灰开枪,苏小灰却突然朝他扑过去,扭打间裤缝里露出一截尖利的刀刃。 苏小灰压在林壹身上,林壹紧紧握着枪,大口呼气,将枪举起的那一刻,苏小灰疯了似地咬住他持枪的右手,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液一股一股冒出来,子弹擦枪走火,一枪放在苏小灰大腿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小灰痛苦地嘶吼,眼底一片血红,牙齿尖尖的,又往林壹脖子上狠咬下去。 两人挣扎起来,杨岚一把放开压着钱福东的手,拔腿冲过去企图拉走苏小灰。 他双手紧紧拽着苏小灰的后衣领就往旁边扯,布料唰一声撕破也不见苏小灰被撼动分毫,只见林壹脖子上和手上全是血,警用九二式在挣扎间落在地上,林壹竭力对杨岚吼道:“别过来!他有刀!” 杨岚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像是终于恍然大悟似地往钱福东的方向看过去。 他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边扶着林壹一边狠狠冲钱福东怒道:“你他妈说了不会动我同事!” 钱福东被特警押着,却气定神闲地笑,用粤语调侃地说:“对不住啦,杨支队。” “你!”杨岚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只能替林壹捡起地上的九二式,保管起来。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会结束。 钱福东却闲事情闹得不够大,冲旁边呼呼喘气的苏小灰声泪俱下地喊道:“施酒死得好惨啊!她不该是那样的!我对不起你啊施酒......都怪我,都怪我——” . 海面不断晃动,货轮也是。 血染红了货轮的地板,海水翻涌上来,把暗红色的血液慢慢稀释。 几分钟前,林壹靠坐在甲板附近的地板边休息,杨岚拿着手铐去铐苏小灰。 苏小灰吱哇乱叫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刀刃锋利的水果刀,尖叫着往杨岚胳膊上刺下去,杨岚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又被苏小灰顺势刺了好几刀,伤在腹部,顷刻间就流出汩汩的鲜血。 杨岚扶着栏杆,闭着眼蹲下去,双手捂着腹部,眼睁睁看着苏小灰逃得飞快,身后的特警追上去的时候,苏小灰已经疯狂地举着刀往林壹的方向去了,货轮的地板被追逐着的人踩出咚咚的闷响,特警的警告和苏小灰尖锐的哭号不绝于耳。 杨岚痛得说不出话,说出的话也很沙哑。 他双唇一开一合,模模糊糊地看着前方,发出碎裂的声音:“林壹,躲开......” 太小声了,没有人听见。 . 林壹被苏小灰拦腰抱住的时候想过制服,但苏小灰看着人矮矮小小,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哪怕是特警过来了也没人拉得动他。 就这样,一刀,两刀,三刀...... 十几刀,很重很重地落下,沾满鲜血的衣服颜色被染得很深,海水涌上来,泼洒在船只的地板上,满地的暗红被海水浇透、稀释,散发出经久不散的浓浓的腥味。 林壹挣扎着,但力气一点点流失,他看着眼前的疯子把他摁在地上不断挥舞着凶器,特警七手八脚把他们两个人分开,刀却直直地插在自己胸口,立着。 人受重伤的时候会痛到极点,然后就不会觉得多么痛了。 他感觉不到外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狙击手从远处射过来的一枪放倒了还想反抗特警的苏小灰。 然后他闭上眼睛,最后笑了一下。 是冲杨岚的。 . 杨岚一点一点爬过去,沾满鲜血和泥土的右手颤抖地按在林壹伤口上,却发现刀口太多,怎么也堵不住往外漏的血,地板被两个人身上的血染得通红,最后杨岚实在体力不支,慢慢趴在地上,右手却依旧紧紧按着林壹的肚子。 林壹只知道笑,很浅很浅地笑。 “笑个屁。”杨岚哽咽着,强忍着身上的痛,然后闭上眼睛。 白予停带着外围的兄弟从另一艘船上过来,让人把钱福东的货轮开走,停靠岸边。 “再坚持一下,”白予停眼底微红,弯下腰握住他手心,“很快就能靠岸,你感觉怎么样?” 林壹答非所问,低声喃喃:“都结束了......” . 阳光洒在海平面上,很热烈。 萧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他开着车,差点闯了红灯,只知道白予停犹豫再三给自己打了电话,然后自己就冲出来了。 货轮已经停靠岸边。 他从车上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看着先一步赶到的医生,看着地上摆放的一个人。 医生摆摆手,对身边的特警们说:“九点十二分,确认死亡。” 白布盖着那个人的全身。 萧培走到角落里去,紧紧捏着衣摆。 . 手机响了一下,一条定时短信发过来。 ——“我觉得我还是在意你,很在意。” 萧培啼笑皆非,手机关上之后,他慢慢蹲下去,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然后他眼泪掉在被冬日的太阳晒得发烫的水泥地面上。 他低声说:“对不起。”
第70章 chapter69:大结局(上) 当一切都逐渐明晰起来,当林壹的尸体被带走的那一刻,萧培眨眨眼睛,双手插在衣兜里,抬头看了一眼柳江市的天空。 很晴朗,还能听见海水轻轻涌动的声音,似乎这一切都很安宁。 白予停从船旁边朝他走过去,看着林壹的尸体被送走,然后伸手按住萧培的肩:“难过吗。” “嗯。”萧培没什么过多的表示,眼底一红,很快这份情绪又被理智和冷静硬生生憋了回去。 陈思明出意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师父。 林壹的事情更证实了他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无愧于国、无愧于党,他是个好警察,但真的不算个称职的师父。 “萧培,你不用这么逼着自己的。”白予停想了想,却发现这种时候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来。 萧培淡然地笑笑,抬手点燃一根烟,浓浓的烟味环绕他。 他深吸一口气,片刻后,摇摇头:“我释然了。” “挺好。”白予停拍拍他。 . 同一时刻,专案组的其他人顺藤摸瓜查出刘大平的事来。 钱福东和刘大平的往来,杨岚并不是不知道。他在医院动过手术就立刻重返了岗位,带着人开始查刘大平——听说,刘大平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 刘大平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如果刘大平想通了,要跟钱福东一流彻底划清界限,也许对于一些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杨岚猜到刘大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事实也的确如此。 找到刘大平的时候,此人正在家中,已经死了,尸体很新鲜,刚死没多久,死因是烧炭,已经排除他杀可能。 “畏罪自杀。”杨岚想了一阵,还是把事情上报了去,上报了纪委,也上报了省厅的领导。 案子惊动了高层,后来省厅专班调查小组直接介入,纪委也下来了。 杨岚捂着肚子上的纱布,额头上全是汗。他坐在刘大平家门口,想,意料之中的事。 “没事吧,医生说了减少活动,静养,你就不听,白瞎了我们吴儿特意给兄弟熬的汤。”白予停拉他起来,他脚步踉跄一下,嘶一口气。 “我受伤了你也不忘秀恩爱是吧。”杨岚嘿一声,看着他,“你当我稀罕你女朋友的汤?” “也不知道谁喝得最多,我都没尝过味儿,先让你占便宜,嘁。”白予停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两人推搡一阵,杨岚笑了一会儿,躲开白予停的拳头,转身慢慢在树下靠好,脸色有些苍白:“别动,我要疼死了。” “刚不还说没事?” “是我低估了这伤。” 说完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白予停以为他装的,上前拍了几下,人没动静。 “车,快叫车!快点!” 办事的警员七手八脚地围上去,现场有些嘈杂。 杨岚被送进医院接受检查,医生说除了疲劳过度之外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口开裂程度太大,还需再次缝合,拆线之前不要下地,也不要做出大笑等容易导致伤口崩裂的行为。 . 调查小组和纪委是在杨岚第二次进医院之后过来的,他们介入之后,这一整起事件也就没有专案组什么太大的发挥空间,所有人都必须要接受调查。 工作人员对刘大平的住所进行了更进一步的调查。 他们在刘大平的家中找到了一封自白书,以及一些来历不明的银行卡。在很多时候,被调查人自杀往往会加大取证的难度,缺失被调查者这一关键证据,很大可能会导致调查无法继续,毕竟死者为大,而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但如果调查中的其他证据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依旧可以认定被调查人的罪行,并作出相应的书面结论或追究其党纪责任等。 调查小组花了很大精力去查刘大平的银行流水、短信,涉案所得款物被一一清点,比如刘大平收受的名贵家具、烟酒、有价证券、各种古玩......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自杀?”医院里,情况刚稳定下来的杨岚被工作人员问道。 杨岚躺在病床上,腹部的伤口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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