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昭从兜里摸出烟盒,有些烦躁地点了根烟:“你说说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钱,结果呢,要调任了,要涨工资了,转头跑去跟阿明查什么钱福东啊!你知不知道升职之前最忌讳什么?最忌讳案子在你手上出事!要是我,我宁可不接那个案子。” 萧培:“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我就好奇,如果当初我竭力阻止你俩,现在会怎么样?你会呆在刑侦支队,继续破案,继续拼命工作,阿明会隔三差五去找你聚聚,这样的日子不好吗?”程昭说。 那时候程昭一看案情就知道里头的水深,查不得,查了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案子拿过去的时候,程昭特意跟萧培说过了,这案子由程昭自己来接。 但萧培非要把案子从程昭手上抢过去。 . 很久很久之前的分局刑警队。 程昭将文件袋拿在手里,问了一圈,都没人肯接,再加上案子特殊,他也不敢随随便便交给别人,于是打算自己接。 萧培从洗手间探出头,手还湿着,笑道:“哎,怎么了我们程队,愁眉苦脸的?又被爻妹扫地出门啦?” “去你的,你就不盼着我点儿好。”程昭给他一拳。 萧培笑笑,注意到程昭手里的文件袋:“新案子?我看你这段时间动不动就搞失踪,怎么回事。” “不关你事。”程昭抓了抓头发,心烦意乱。 “我看看。”说着萧培就要去拿他手里的文件袋。 程昭一把拍开他的手,有些控制不住语气:“看什么啊看,你自己的案子处理了没!” 两人拉扯的时候程昭不小心打在萧培胸口上,萧培估计也没稳住情绪,气喘不上来,猛地弯下腰去一阵咳嗽,呼吸紊乱。 程昭立马回过神,慌乱地撑住他:“没事吧,我下手没轻重......” 比武冠军程昭,一拳能揍趴下三个刚从医院出来的萧培。 萧培一边喘着气一边借着程昭的手臂支起身子,靠在他肩膀旁边缓了两秒,逐渐恢复过来,立马放开程昭。 “没事了。”萧培摇头。 “没事就好,”程昭语气缓了缓,“反正,这是我的案子,你别给我嚯嚯啊。” 萧培趁着程昭不留神,伸手抢过文件袋:“我就看看。” 程昭:“哎你这人——” “钱福东?”萧培看清文件袋里的资料后低声开口。 “哎呀,说了你别管!” 萧培往周围看几眼,接着就将程昭推进办公室,啪地锁上门,文件袋拍在桌上,神色严肃:“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要一个人接这案子,是不是蠢!” “那我能怎么办,钱福东在市内作威作福,多少人被他害了!这案子要是连我都不接,你让被害人家属找谁说理去?”程昭道,“队里的人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哪个不是拼死拼活在队里赚这点破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你让那些人去接这案子,将来要是出了事,你想想他们的家人儿女下半辈子要指望谁?” 萧培抬眸看着他:“你就不上有老下有小?你有爸妈,还有个小你十几岁的弟弟要读书,你接?” 程昭一时语塞。 萧培眼神慢慢落在桌边的文件袋上:“这案子我替你办。” “不行,”程昭拒绝得干脆利落,“你明年就要调市局去,还有半年。这节骨眼儿上手头的案子不能出事知道吗,这个案子,钱福东,你敢保证你能办得漂漂亮亮?先不说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万一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单是连你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没法保证。” “那你就担保你一定行?我没有父母,没有弟弟妹妹,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这案子我去最合适。” 程昭:“但你有奶奶!” “我——” “反正你不能去。”程昭一口回绝。 其实是不想看着萧培出事,这里头的情况复杂,程昭和萧培都知道。 但也都不想让兄弟冒险,可案子不能不接,因为他们身上穿着的是警服,是代表着责任与使命的警服。 . 后来,萧培还是把程昭手里的案子抢过来了。 程昭拗不过他,只能气得跳脚,甚至拿出队长的身份压他:“我是队长你必须得听我的!这案子你不能接!” “我还是副队呢!”萧培跟他叫板。 “你——”程昭无语,“算了,查就查,但是,萧培我可告诉你一点,不管怎么样,我有知情权对吧。” 萧培颔首。 程昭:“以后大大小小不管什么事情,都跟我汇报,没我指令不许自己随便乱查。我可不想将来给你收尸。” 萧培开始查那桩案子背后的事情,和徒弟陈思明一起。 . 深夜的天才星星英语学校门口,技术队的法医跟着殡仪馆的车离开了。 还剩下一些同事们留在这儿对学校的老师进行询问。 萧培和程昭站在警戒线旁边,当年的事情就像影片一样,不断在两人的脑海里闪过......嫌疑人的脸、死者的脸、死者家属的脸......以及阿明的尸体...... “你当时为什么非得接下那个案子不可?”程昭呼出一口带着薄荷味的烟雾。 很呛人,萧培肺有问题,闻了之后咳嗽好一阵儿。 程昭拍拍他背:“为什么非接不可?” “因为......”萧培闻着刺鼻的烟味,轻轻皱眉,淡然道,“我是警察啊,警察就是惩恶扬善的,如果当年我和阿明不沿着线索深挖下去,而是选择像你说的那样,在往上升之前竭力避免一切有可能绊倒自己的案子,那我就不是个好警察了。” “嘁,”程昭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感叹一句,“死板,你就认死理吧你!” 萧培笑笑:“你不也是?说实话,你最开始的时候执意不让我碰那案子,也是想自己查吧,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宁可自己出事,也不拉兄弟下水。” “结果还不是被你抢了案子,不然今天下放派出所的,该是我。”程昭说。 萧培嗤笑。 他伸出手:“给我根烟吧。” “还抽啊,不是说让你戒烟吗,”程昭一边数落一边摸烟盒,将烟递给萧培的时候动作一顿,“我这烟不是啥好烟,我自己抽着都老咳嗽,你这身体......抽了更难受。” “管那么多,我就是心烦了,没事。”萧培说着。 打火机轻轻响起,悠长的寂静的黑夜,烟味环绕开来。 萧培果真如程昭所说的那样,第一口就呛着了,但他咳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呼出几缕带着沉重心情的烟雾,眸光落在不远处正跟老师交涉的林壹身上:“看。” “看什么,我知道那是你徒弟,”程昭打趣说,“哎我可是对他很好的啊,就差把他捧在手心当公主宠了,生怕你回头找我麻烦。” “嗯,”萧培点点头,两根手指夹着烟,“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你别让他插手钱福东的事,他跟咱们不一样,在你提队长之前,刑警队之前的老队长是他父亲,后来牺牲了。家里没了老队长,就剩下林壹一个男的,他妈妈已经失去一个了,要是再失去他,会疯。” 程昭沉默下去。 过了很久,才说:“我尽量。” 程昭不明白为什么萧培那么关心林壹。 直到很久以后,程昭才醒悟过来——其实萧培对林壹,就像自己对唐爻,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情感,因为自己也下意识地不想让唐爻参与钱福东的事,他们愿称此为“保护”。
第47章 Chapter46:新的突破 第二天夜里,尸源比对结果终于出来,第二具尸体的主人叫钟翠,第三具尸体的主人叫高茉莉。 程昭听见消息之后立马组织开会,一边开会一边骂:“什么破玩意儿,早不出来晚不出来,非特么卡在下班的时候出来。” 他们白天接了起河漂的案子,案子在林壹手里热乎着,案子刚交到程昭那边还没分配下去的时候,程昭看过几眼,案情简单,林壹能自己办,但他不放心,还是带着林壹一起去处理了,整个白天都在忙,到了晚上几位家属过来认尸,非哭着喊着说一定是有人谋杀——但实际上那就是一起投河自杀的案件而已。 林壹直肠子,越安慰越起反效果,程昭只好自己上场劝完这个劝那个,好不容易把几位不讲理的大爷大妈送走,眼看着一套忙活下来都八九点了,程昭不值班,当即就要开车回家。 谁知道唐爻突然站在刑警队大门口拦他车,说尸检结果出来了。 于是程昭立马下车又返回刑警队,感觉自己这两天像个陀螺,被一堆案子和线索抽来抽去。 . 刑警队大办公室。 程昭累得只能靠着桌沿缓缓,唐爻搬来一张椅子,他摆摆手拒绝:“我站着舒服点。” “随便你。”唐爻说。 队里的人都差不多到齐,程昭开始点名。 “唐爻。” “到!” “林壹。” “到!” “刘大平。” 程昭抿抿唇,又重复一遍:“刘大平。” “......到!” “干什么呢刚刚,点名没听到?我声儿小?”程昭说。 刘大平:“我睡着了我。” 程昭简单点评:“嗯,难怪这么肥,一身膘都是给你睡出来的。” 刘大平语塞,办公室内的人登时绷不住,纷纷被这俩唱对头戏的正副队逗笑。 . “郭兰兰、钟翠和高茉莉的直接死因都是间接性窒息,也就是俗话说的勒死。从尸检报告来看她们生前都曾被虐待,眼球被捣毁,牙齿全数剥落,唯一不太一样的是高茉莉的这具尸体,不但眼球被捣毁、牙齿被剥落,就连嘴也缝上了,甚至双耳也被残忍切割,”唐爻手里拿着尸检报告,将她们的照片用吸铁石贴在白板上,“从创口表面附着的纤维和锈蚀痕迹以及创面情况能够看出,作案工具是粗麻绳和多功能军刀。除去第一具尸体,剩余的两具都是死后一到两天被抛尸的。” 程昭站在大办公室里,手中的笔轻轻点着郭兰兰的照片:“我找萧培帮忙留意过他们辖区近几年的失踪人口,三名死者都是荷花路辖区的。她是洗脚妹,钟翠是陪酒女,但这个高茉莉......” 程昭下意识看一眼林壹。 林壹坐在桌沿:“研究生学历,自媒体公司撰稿人,家庭情况一般,有一个正在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 “可以啊你,记性不错。”程昭夸奖道。 林壹微微垂眸,微笑:“我师父说在派出所工作一定要记得清自己负责范围内的人和事。” 这确实是萧培会说的话。 程昭一点头,又将话题拉回到案子上:“发现什么不同没有。” “只有高茉莉最特殊,她学历高,有正经工作,有自己的家庭,但是只有她的尸体情况最惨不忍睹,又是割耳又是缝嘴的,”林壹说,“如果说凶手这么做有什么动机的话,割掉耳朵,是警告她不要听,缝上嘴巴,是警告她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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