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伴随着瘆人的细响,从两半到四半,最后被撕成了一堆血红色的碎纸片。 而王强被撕开的脸上,甚至还保留着扭曲后的惊恐表情。 剧院的走道里窒息般寂静,良久的死寂后,赵呈哆嗦着放下捂在嘴上的手,颤声问:“他、他他是死、死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一个人转眼间变成了一堆碎纸片,显然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可能性。 走在最前面的黑衣女人似乎此刻才听到了动静,终于转过身,疑惑地问:“怎么停住了,亲爱的见证者们?” 赵呈睁大眼睛,指着地上那堆王强碎成的纸片:“他、他……” 女人却像是对面前的一切毫无察觉,恍若未闻地勾起唇角:“别站在原地了,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各位加快脚步。” 她说完就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秦夺低声提醒了一句“跟上”,率先跟上了她的步伐。 这次没人再敢有任何异议,众人咽下即将涌出的呕吐感,不敢再多看地上那两堆纸片一眼,提线木偶似的跟在女人身后,快步走入了放映厅。 - 几乎是他们刚一落座,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屏幕就缓缓亮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空灵而又稚嫩的女童的歌声: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缓慢的童谣飘荡在整个放映厅里,周围的人还处在先前王强的阴影之中,眼神飘忽,面色苍白。 唯有司予双腿交叉,近乎放松地坐在那里,专注地盯着屏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来看文艺电影的。 屏幕上的内容过于抽象,司予分辨了一会儿,才看出是几个人形色块在酒桌上喝酒。 酒桌上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一大团一大团的马赛克,只有背景里闹鬼的歌声和扭曲诡异的笑声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 然而一片模糊里,却有一个人的脸异常地清晰。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明明是在酒局这种场合,他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拘谨木讷到了近乎严肃的地步。 镜头慢慢开始晃动,哄笑声越来越大,屏幕上的色块也越来越模糊,紧接着“啪!”地一声,一个红酒杯摔碎在了地上。 殷红的液体从碎裂的玻璃片间蔓延出来,屏幕上晕开大片大片暗红的色块,盖掉了原本的画面,看得人有些头晕想吐。 先前扭曲的笑声越来越猖狂,混进了凌乱的挣扎和尖叫声,而女童的歌声还在唱——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她越唱越快,越唱越急,最后随着一声骇人的惨叫,流动的暗红色轰然漫布了整块屏幕—— 歌声戛然而止。 放映厅里一时没人敢发出动静,只能听见不知道是谁的牙齿在打摆子的声音。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司予,他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地问:“演完了么?” 众人:“……” 敢情看个闹鬼视频把您看困了是吗? 黑衣女人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似乎想从中得到某种乐趣。听到有人开口询问,只好略显遗憾地开口道:“是的,演出结束了。” 司予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请问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黑衣女人定定看着他,像是被这个对自己毫无畏惧的见证者冒犯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突然笑了起来:“有,当然有。 “亲爱的见证者们,五天后,你们表演的话剧将在此上演。接下来的五天时间,你们可以自由准备演出,房间我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就在二楼,一人一间。 “那么,我就不多加打扰了。” 她说完,正要离开,却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哎呀,”女人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这是谁的身份牌啊?” 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后,所有人都面色一青—— 她拿着的正是几分钟前,被王强撕碎的那张代表“货车”的身份牌。 女人面色怪异地盯着那张身份牌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抱怨道:“怎么成这样了,都说了要妥善保管的。”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又愉悦地笑了起来:“不过……还好我这里有胶带,还可以补救。” 她一面说,一面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卷透明胶,随后硬生生撕下一大截,动作粗鲁地将碎成好几片的身份牌重新粘到了一起。 随着她动作的完成,下一刻,放映厅的门口突然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咚、咚、咚。
第3章 货车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地朝门口看去,就见三声敲门声后,厚重的大门被一双惨白的手推开,随后一个血红色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身上裹满了泛黄的透明胶带,原本四分五裂的部分被重新勉强拼凑到了一起,动作间带着胶带特有的“滋啦”声。而原本已经被压扁了的身体似乎也被人拉回来了一些,裹上胶布后,勉强有了个人样。 他起初背对着所有人,或许是因为胶带裹得太紧而限制了行动,又或许因为畸形的身体行动不便,他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僵硬。 僵硬地将放映厅的大门重新合上后,他如同一个不会扭头的人偶般,整个人齐刷刷地转过了身。 滋啦、滋啦。 观众席上的众人终于看清了他的正面。 司予听到身旁的刘寸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男人穿着王强的衣服,和王强有着一样的身段。 可就和之前视频里的那些人形色块一样,他那张被透明胶带粘在一起的脸上,没有五官。 - 黑衣女人把手里那张粘好的身份卡还给了“王强”,又说了句“祝各位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司予的错觉,他总觉得女人离开前最后看向“王强”的那一眼中,似乎带着某种怨毒的情绪。 而众人看着被胶布粘在一起的“王强”,觉得没人能愉快得起来。 好在“王强”进到放映厅后就又重新安静了下去,挑了个远离众人的角度窝着,不像是打算伤人的样子。 赵呈看看“王强”,又看看秦夺,吞了口口水,有些讨好地问道:“秦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秦夺的气场太强,而且看上去又总是一副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模样,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纷纷探照灯般看向了他。 他目光在四下里轻轻一扫,言简意赅:“想要活着离开这里,最关键的有两点,一是保管好自己的身份牌,二是言行举止必须和自己身份牌上的‘身份’相符。此外,见证者需要在规定时间内还原出这个世界的故事剧情,并以特定的方式呈现出来。 “刚刚NPC说,五天后我们要表演话剧,那么这次的规定时间应该就是五天,而呈现方式,则是话剧。” 陈偲偲有些害怕地问了一句:“那要是……五天后我们没能还原出故事剧情呢?会怎么样?” 秦夺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会死。” 放映厅里又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一旁的赵呈弱弱地举了下手:“秦哥,我能问一句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现在再和这群人解释病毒协会,未免太过麻烦,秦夺掐头去尾,只解释道:“我不是第一次被卷进异世界。”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睛里顿时重新燃起了光——既然有人活着从这种鬼地方出去过,那就说明他们并非一点希望也没有。 “可是……”陈偲偲问出了关键点,“我们拿到的身份牌几乎都是绳子、文件夹之类的东西,要怎么扮演才不会ooc呢?” “ooc”的意思就是人的行为举止不符合角色本身,但要让一个人去符合这些物品,听上去本就天方夜谭。 大概是察觉到了秦夺的不耐烦,司予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没再坐在一旁看热闹。 他悠悠开口,好听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唔,我猜,我们需要扮演的应该并不是物体本身,而是物体背后的象征意义吧?”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司予眨了眨眼,继续道:“比如说呢,监控的象征意义是监视、记录,那么这位秦夺先生要做的,应该就是将眼前看见的一切记录下来。而那边那位……裂开了的‘货车’先生,则象征着交通运输工具,大概率要帮我们传送东西。” 提起王强,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只有司予面色如常。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弯起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之前来晚了,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叫司予,身份是绿色信号灯。” 他说着,看向了秦夺:“秦先生,我刚才说的对吗?” 秦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漠然地点了下头,接道:“现在看来,我们之中最容易ooc的其实是‘女人’,因为人类的可能性太多,指向性太弱;其次是绳子,绳子的用途太广泛,一时间不好确定。” 他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就被司予抢去了话头:“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有个想法。我的身份牌是绿灯,象征着允许,很容易扮演。我自诩演技不错,不知道刘先生或者陈小姐,你们有没有谁有意愿跟我交换一下/身份牌呢?” 秦夺意外地看了司予一眼,没想到这个“危险分子”会那么好心。随后率先开口道:“‘女人’跟我换。” 毕竟“女人”这张身份牌比“绳子”未知度更高,也更容易ooc。 陈偲偲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身份牌,又抬起头看了二人一眼,有些犹豫。 一来她并不确定身份牌是不是真的可以交换,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秦夺没有告诉她的陷阱;二来,要是她手里这张身份牌真的更危险,那秦夺和司予好心帮她,会不会反而被这张牌给害了。 刘寸也不想把自己手里的身份牌换出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在这种地方。在他看来,没有人会好心到愿意替别人去死,这两个人这么积极地想要跟他换身份牌,肯定有问题。 毕竟他手里这张身份牌可是在场唯一的“人”,比其他那些天马行空的玩意儿好演多了。 女人么,不就说话掐着嗓子,走路扭两步的事儿。 见他们两人犹豫不决,司予也不打算强求。他们进来时外面正是黄昏,虽然剧院里看不到屋外,但也能猜出现在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正想说不行的话就先回房间吧,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声,像是某种被粘住的东西想要强行运作。 “嘶啦……喀啦……” 司予下意识回过头,就见几米之外一直没有动静的“王强”突然发了疯一般,直挺挺地朝一旁的张书倩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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